第2章 开会

最近，y局在开展“断卡”冬季攻势行动，因为涉及人数众多，涉及金额较大，又跨区域，故邀请隔壁单位派员提前介入。

        “断卡”是断的手机卡、银行卡，手机卡既包括三大运营商的手机卡，也包括虚拟运营商的电话卡，还包括物联网卡。银行卡既包括个人银行卡，也包括对公账户及结算卡，还包括非银行支付机构账户，如微信、支付宝等第三方支付。

        现实生活中，许多人以高价大量收购他人的银行卡、手机卡，用于资金转移，形成了开卡、收卡、贩卡一系列的交易链条，影响金融管理秩序。

        “断卡”冬季攻势行动开展以来，王江好一段时间都没能跟李征他们出去鬼混，接到喊他出来浪的电话，逮着机会对李征大吐苦水：“兄弟，你不知道为了捣毁这些开卡、收卡、贩卡团伙，我们天天晚上泡在大数据中心，对一堆数据进行分析，眼睛都快瞎了，都不知道软绵绵的老婆抱起来是什么滋味了”

        李征躺在包间的丝绒暗红色沙发上，眯着眼睛，伸长了双腿搁在茶几上，在那头嗤笑出声：“够了啊，你哪来的老婆，等你结束了来玩。挂了。”王江熬着通红的眼睛，在那头夸张地大叫：“哎，下次你来经侦吧，这个技术活不适合我这个吃喝玩乐的。”

        吐槽归吐槽，王江业务能力还是过硬的，正经起来不像个人，经过前期没日没夜的线索摸排和数据分析，终于梳理出了主要网点和行业“内鬼”，同时还发现贩卡团伙还有省外的收卡团伙，终于能舒口气了。

        待前期工作告一段落后，负责这次专项活动的侦查人员让王江通知隔壁单位的同志参加联席会议，双方对案件进行讨论，明确取证方向，减少后续不必要的环节。

        这边王江一接到头儿的通知后，回了办公室，用办公桌上的固定电话给丝浓的头儿打电话。

        电话“嘟嘟”响了几声后很快接通：“王主任，您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来我们单位开会谈论下案件哪？”

        老王刚开完庭回办公室，闻言看了下手头的行程表，回他：“后天上午吧，我正好这几天把卷宗材料看一看。”

        隔天，老王喊住丝浓，将手头一摞的材料拿给她。丝浓抬头，疑惑地问他：“这回又接了个什么案件？”老王忙着整理手头的材料，对她道：“隔壁单位移送了个电诈的案件，你先研究研究。”

        丝浓抿抿唇，点了点头，把卷宗抱回自己办公桌，安安静静地研究老王给的卷宗材料，阳光从办公室的落地窗外洒进来，照亮了她柔和耐心的脸。老王感叹一声：“你这孩子干事利落，沉的下心，不错。”丝浓头也没抬，“咱俩不要互相吹捧了，说吧，分配给我的任务是什么？不是我一个人办吧，我勇于承认自己的不足，我不行。”

        老王“呵呵”笑了声，抬手敲了敲办公桌，“这个案件案情复杂，证据材料庞杂，需要我们提前介入，明天咱们过去隔壁单位开会讨论研究。”

        丝浓翻过一页卷宗材料，仔细地研究了下，答道：“行，这个案子案情复杂啊。光人头数和每一笔事实都得一一对应制表好几张。”

        老王想了想，又嘱托道：“这个案件咱们得好好办，争取年底评个精品典型案例。办案容易，办好案不容易。”

        丝浓喝了杯咖啡提神，答道：“知道了，您老就放心吧。”

        隔天一大早，老王带着丝浓应邀到隔壁局里，参与讨论案件。

        甫一进入会议室，便看到在一群人之间，李征也赫然在列，整个人散发着矜贵生人勿进的气息。

        原来，酒吧那晚王江提前告知了李征这事，浓妹妹要参与他们经侦支队办理的一起案件。估计至少一个月才能把事情办完。

        丝浓看到他，只感觉头大心烦，一声不吭地走进去，装作不认识。

        对方负责人和老王握手，双方就座，王江将材料复印了几份，分发给大家。又给大家倒了杯茶，白瓷杯里泡着绿色的茶叶，散发着热气和清香。

        丝浓坐下后，从公文包里拿出笔记本，趁大家都还在研究材料，还没发表意见，啜了几口茶，平静砰砰的心情。

        双方就案件难点和证据方面敲定了几个侦查取证方向，丝浓奋笔疾书，默默记录。

        李征突然开口：“其他承办人对这个案件有什么意见吗？”众人疑惑地眼光看来，李征抬手笑了笑，说：“不是我，我是问对方单位的承办人。”

        老王楞了楞，又问了问丝浓有没有其他意见，她低下头，低低道：“我没意见，就按大家讨论的意见来吧。”心里只觉李征烦死了。

        李征嗤笑了下，看着她埋首认真记笔记的样子，判若两人，以前只要看书必打瞌睡的人，现在也会耐着性子认真干活了。

        因为案情复杂，经过几个小时的详细讨论，会议终于结束了。丝浓长长地舒了口气，缓缓收拾好自己的笔记本和黑色水笔，塞入随身带着的公文包里，打算离开。

        等人都走了差不多，李征挡在会议室门边，丝浓低声吼道“好狗不挡道。”李征无所谓地笑笑，挪了挪位置，“不让，你告诉我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丝浓只觉他无聊至极。抬手不客气地狠狠地推开他，匆匆地往楼下走，手心仿佛还留着触碰他丝质衬衫的触感。

        跟上老王，坐上单位的公车，等回到了单位，正好到了下班时间。丝浓一想到后面还要因为案件跟他打交道就头疼，懒得回办公室整理材料，自己直接开着小破车回家休息去了。

        现在住的公寓丝浓租了好几年，和当年与李征住的大平层当然没法比，但胜在性价比较高，离开他之后，才发现清高不能当饭吃，原来钱能解决大部分烦恼。

        进了家门，丝浓换了一身睡衣，将深灰色窗帘全部拉上，疲惫地躺在床上，只觉心累。朦朦胧胧中，想起之前和李征在一起时，下班后她自告奋勇地要做饭给他吃，结果烟熏火燎地差点把厨房烧掉，后来还是他叹了口气，打了电话给家里的阿姨过来给他俩做饭。

        因为她在厨艺方面实在没有天赋，他再也没有要求她做过饭，偶尔让moonlight露天餐厅的大厨到家里做西餐，喝着珍藏的roi葡萄酒，相拥坐在软绵绵的地毯上看璀璨夜景，她还记得他微醺时在她耳侧低语时传来的淡淡花香甘草味，芳香浓郁，沁人心脾。

        后来她被他甩了后，除了一颗千疮百孔的心还不够，还被他母亲远远地使绊子，被派去了基层，每天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被同事刁难，又没有周末，每天步数都超过一万步，忙的回家倒头就睡，再也没有过那样浪漫的时刻。

        她还记得，那时候任性，有一年除夕她放假早，慵懒地躺在被窝里，想跟他煲电话粥，李征那时候还在值班，已经是半夜了，但是还没忙完。两个人一言不合就吵起来，她怪他都没有时间陪她聊天，他只觉她不懂得关心体贴人，两个人像小朋友一样在电话里莫名其妙地吵架。她气的把电话关机，他按下忙碌的一堆事务，烦躁地给她打了几十个电话。最后两个人又甜甜蜜蜜地隔着电话和好了。

        年轻人的情感总是那么奇怪，无缘无故地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了无数回架，每次吵时都情绪激烈，又莫名其妙地和好。后来两个人不吵架了，也没话说了，却分手了。

        原来大张旗鼓地吵闹都是试探，悄无声息地离开才是分别。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两人会在办案时相遇，原来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

        还记得那时他躺在沙发上看着股票，她站在旁边毛茸茸的地毯上，雄心壮志地向他宣告：“虽然你现在已经办案了，但是我有一天也会站上公诉席，代表国家维护正义。到时候我遇到不会的你要多教教我。”

        他那时虽然面容还是白皙玉质，只用骨节分明、温暖的大手捏了捏她的手指，低沉宠溺道：“你还是好好干干文职吧，我怕你误人子弟。”说完又捏了捏她的手背，爱怜地好似怎么也握不够。

        她听了他的话，明媚娇艳的脸转过来，气鼓鼓地甩拖了他的手，“你你还瞧不起我，等着瞧。”又一屁股蹲，坐在他腿上。

        他笑意漫出了脸颊，宠溺地用手揽住她腰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嗯，等你办案，然后等到黄花菜都凉了，哈哈哈！”

        她佯装生气，嘴里念着“打洗你，你个坏蛋”，整个人却又情不自禁俯下身，心满意足地窝在他怀里，满心满眼都是这个人。

        那个时候他在基层，经常晚上有任务，她倒是闲的很，除了日常工作每天准点就下班。这种白天大家都有空的时候倒是很少有，所以她很珍惜这样的时光，很依赖他。虽然不知道他当时的想法，但是应该也是真切喜爱过对方，不然不至于和讨厌的人两两相对，她自我安慰地想着，总不能承认自己眼瞎吧。

        后来，她终于工作迈上正轨了，开始接触办案了，也开始变得忙碌了，那个当年嘲笑她的人确实等的黄花菜都凉了，人都不见了，她自嘲地想着，真是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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