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有妖出没

正红朱漆的大门顶端悬挂着金丝镶边的黑色楠木匾额，上面赫然写着“相国府”三个大字。月心不识字，便凑到管家跟前问:“老头，这上面写了什么啊？”

        她嘴里的老头瞥了她一眼，回答说：“你这黄毛小子不识字也就罢了，一点不懂得尊重长辈，这是相国府!”

        “真的啊？你叫他少爷，那他莫不是……”月心指着前面的男子说：“莫不是丞相之子？晋安元。”

        管家点点头。

        绕过府内庭院深深，茉莉花香落在衣袖间，家丁放下背着的栩栩，放在素色锦被的床上。安静的客房中，阳光从镂空的雕花木窗中透进来。

        管家吩咐人拿来了药箱，正要给栩栩包扎治伤。晋安元抬手一挥，示意左右退下，轻轻说道：“我来吧。”说着，便在床沿坐下。

        “诶诶诶，我，我给栩……子羽哥哥包。”月心连忙喊道，将仆人手中的药箱也夺了过来。

        “都给我吧，子羽哥哥也算是因为我而受伤。你们先出去吧，估计她醒了也不想看到你们。”

        晋安元于是带着管家离开了，留下几个照应的侍女和家丁。月心把他们也都赶了出去，才给栩栩包扎伤口。被疼醒的栩栩向月心索要糖葫芦，月心便跑出府给她买糖葫芦。旁人若是知道月心因为一根糖葫芦让一个姑娘到了这种境地，不知会怎么说，想必她在镇上“女魔头”的名气又会更大几分。

        夜幕降临，栩栩换上了新的男子衣裳，她心想月心怎么还没有从府外回来。一个人不顾仆从的劝阻走出了房门，庭院内月色空明如水。从门前的石阶走下去，是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直直地通向远处。小路的左侧是木栅栏围成的茉莉花丛，几只扑闪的萤火虫提着灯笼从幽静的绿叶间晃悠悠飞出来。右侧生长着一棵不知名的老树。她凑近老树，想和它聊聊天，仔细聆听却发现它一言不发。

        忽然觉得，其实也不一定要成仙，像人一样可以去不同的地方，领略不同的风景，遇见不同的人，也很美妙。但如果不用成仙的话，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追求的目标了。栩栩宽大的袖子里掉出一片片碧绿的梧桐叶，坠落在地上。她疑虑了片刻，慌忙捡起地上的叶子，丢进茉莉花丛中。她害怕被晋安元看见，又要当自己是妖怪了。奇怪的是，她的身体还是个人类，怎么会突然掉出叶子来。栩栩想了想，许是受了剑伤的缘故。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月心拿着两串糖葫芦递给栩栩：“诺，给你。”

        栩栩接过糖葫芦看了看，光线昏暗的环境下显现不出它独有的光泽和美丽。于是栩栩将它随手插在了大树边的土壤中。

        “你干嘛？这是吃的。”月心朝她翻了个白眼，身上没有多少银两的她跑了好久的路，才到街上买了两串糖葫芦。谁知这个看上去喜欢糖葫芦的女子，是要拿它来祭天。果然，她还是低估了栩栩不谙世事的程度。

        月心把糖葫芦从土里□□，咬了一口包裹着玫瑰糖衣的山楂果，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她一边嘴里嚼着糖葫芦，一边对栩栩说：“看见没，这样吃。”

        “噢噢。”栩栩接过月心递过来的另一根糖葫芦，看了看，终究没有下口。她缓缓说道：“我只是喜欢它，想把它收藏起来？”

        “收藏？它外面的糖会化掉的。过段时间就不能吃了。你不吃我吃。”月心伸手便来夺。

        “不要”栩栩护着手里的糖葫芦，她蹙着眉，清澈的眼眸泛出点点的泪光，苍白的小嘴微微抿起，脸上难掩的不舍。月心见到她这幅模样，便不忍心继续逗她玩笑。

        屋内早已备好了饭菜，月心痛快地大吃了一顿，这是她从小到大吃的最为丰盛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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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戌原城中不知何时流传起妖怪伤人的听闻，就连丞相府里也开始议论纷纷。两个端茶水的小丫鬟在路上交谈起来。

        “你听说了吗？清河路那边晚上有妖怪。”

        “真的假的？什么妖怪？”

        “真的啊，听说是一只狐妖，前几天晚上，有人看见三个年轻小伙走进深巷调戏一个小姑娘，结果被抓得血淋淋的扔出来，眼珠子都没了……”

        “啊，你别讲了，好可怕。”

        躺在床上养伤的栩栩听到她们谈话，转头问月心说：“月心，清河路在何处？”

        “就集市摆摊那边，离这远着呢，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方才听到有人谈话，说起……”

        “什么？”月心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哦，没什么。”栩栩摇摇头回答道，她大概不晓得那两个丫鬟所在的游廊离她的住处至少有四五丈远，彼此间也是悄悄说的话。正常人自然是听不见的。

        到了用午饭的时辰，侍女阿拂把晋安元带了过来。那时，栩栩正瘫在床上发呆，看着窗格外的绿枝在清风中摇曳。忽听得一阵脚步声，晋安元从门外进来，头戴紫金发冠，神情肃穆，腰间佩玉，身后并没有负剑。

        “为什么不吃东西？”晋安元问道。他从阿拂的口中得知，新来的这位“贵客”已经两天未进食了。栩栩不知如何向他解释，寻常她或可以忍着吃一些茶酒点心之类，但她受伤正需静息疗养之际，并不想进食。

        阿拂绕过屏风，去桌上盛了一碗饭菜回来。晋安元犹豫了片刻，接过碗，舀起一勺饭菜道：“张嘴。”

        栩栩连忙摇摇头，捂住了嘴。

        “你放心，这饭菜里没毒。跟你一起来的那小子，哪顿吃得不香？”

        “……”

        “也好，阿拂，去把饭菜都撤了。”晋安元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头吩咐道。

        随后阿拂和其他几个仆人一起绕过了屏风，只听得屏风后“啊”地一声哀嚎，月心喊道:“我还没吃完……”

        不消片刻，原本放满玉盘珍羞的桌子便空空如也了。她硬是没从下人手里拿回那只即将扯下来的烤鸭腿。这时，晋安元走到她边上：“小子，还想吃吗？”

        月心乖巧地点点头。

        “很简单，只要将你那位子羽哥哥喂饱了。”他微扬起下巴，深邃的眼睛染上几分轻蔑的笑意。

        夜幕降临，在月心的软磨硬泡下，栩栩不得已松口答应，以谋求几分耳根清净。她听到不远处有细碎急促的脚步声，便知道是送饭菜的小丫鬟们来了。恐惧之下，竟偷偷藏入了庭院的茉莉花丛中。

        栩栩蹲了一会，感觉双腿有些发麻，低头松了松脚，目光不经意扫到脚下有几片梧桐叶，捡起来定睛一看，这不就是前几天身上掉的叶子吗？

        她指尖捻着细细的叶杆转了一圈，随意摇了摇，忽然一阵强风吹得她睁不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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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她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在一条空阔无人的街上，手上的叶子已消失不见了。

        附近零落摆放着几个小摊车，不远处的酒楼和茶馆都已经歇业打烊了。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于顶，照蓝了墨色浸染的夜空。栩栩打了个冷战，立即站起身来。看见街边尚有树丛，便走过去直直地立在一棵柳树旁，决定在此歇息一晚。

        立了一会，又想试试能不能和边上的柳树聊聊天。还未开口，突然听到一声类似刀剑划过空中的声音。一道紫光与蓝光交缠，且逐渐往栩栩所在的地方逼近。栩栩肩上的刀伤还隐隐作痛，她一听见刀剑的声音便十分害怕，于是默默蹲下身，躲在了柳树后。

        “柳兄，我好害怕，那莫不是先前那什么吃人狐妖？”栩栩向身前的“柳”兄问道。此时此刻，她心里多么盼望自己是一棵树。

        几个回合之后，紫光败下阵来，退出一丈，落在地上化成了一个身着浅紫色流云纱衣的苗疆少女。她肩披绸缎层层叠袖，抹胸前点缀金丝红莲，细腰纤纤，额间三角状银饰略显凌乱。

        蓝光尾随而至，化成了一个浑身银毛，狐头熊身的兽妖。它通红的眼珠红芒闪烁，厚厚的前掌支撑在地上露出锋利的爪子，嘴里大口喘着粗气。

        栩栩透过枝叶的缝隙，悄悄看着他们。月色中。女子肤白胜雪，颤动的睫羽宛若蝶翼轻盈，一双妩媚的眼中有些愠怒，左手腕上的水晶石手链散发着微弱的紫光。

        眼看兽妖的利爪就要挥到女子的身上，栩栩万分不忍，瞬间合掌屏息，凝出一道白光劈向兽妖。也许是这女子的容貌过于美丽，令人心生怜惜，栩栩几乎是下意识地完成了这个举动。受到攻击的兽妖吃痛地收回爪子，身上的银毛被烧掉一块，冒出一道黑烟，灼焦的皮肤中伸出了蓝色的血液。

        她刚松一口气，就看见兽妖近在咫尺的狐狸头，紧接着胸口被条条撕裂的痛。兽妖锋利的爪子嵌进了她的肉里。肩上未恢复完全的刀伤连着新受的抓伤疼得她刚化成人形不久的身体痛不欲生。栩栩一声怒喝，猛地一掌盖在了兽妖头上。

        兽妖被突然爆发的栩栩打的满头蓝血直流，捂着脑袋一直逃窜，栩栩还紧紧地跟在后面疯狂追赶，一边追一边喊着：“别跑！”被追晕的兽妖终于在跑了几步后。想起自己可以化身，随即变为一道蓝光，隐匿消失在夜空中。

        “多谢少侠相救，小女子南茵。”苗疆女子拱手言道。

        栩栩苍白的嘴角牵起一丝笑意，说道“无妨，小事一桩。”

        话音刚落，人就晕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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