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吃饭了

栩栩一个人孤零零留在山崖边，她着实忍不住往脚下看了一眼，山下被白茫茫的雾气笼罩，看不清究竟有多深。

        如果掉下去，她也许会忽然灵力护体保住性命，也可能没有灵力，一命呜呼，但是必然没有其他人会来救她。

        她的手臂已逐渐失去了力量，胸口更是一阵阵钝痛，手臂上受的伤还没有痊愈，胸口便又受了新伤。栩栩打算孤注一掷，模仿当初自己救南茵时候，凝神静气将力量汇于指尖。

        栩栩抓着悬崖的两只手，艰难地腾出一只来，竖起食指与中指，并在一起，她闭上眼默念道：送我上去。

        顿时手腕一热，栩栩惊喜地睁开眼睛，发现原来是有一只白净的手拉住了她。

        那双手略有些粗糙，指节瘦却有力量。栩栩被抓得生疼，感觉手臂都快要脱臼了。

        “兄台，你抓紧了。”上头传来一个男子清冷的声音，栩栩沿着手往上看，是那晚在客栈误伤她的少年。

        她此时不知该庆幸还是难过，苦笑着点点头，说：“好。”

        他一只手撑着地面，一只手使劲拉栩栩，栩栩也借力往上爬。终于，在他们的努力下，栩栩爬上了山崖。

        少年松了一口气，蹲在地上。而栩栩好不容易想要起身，忽然听见手臂关节一响，又重重地摔在地上，扑了一脸黄土。

        看着狼狈的栩栩，他没有多问摔下山崖的原因，只是觉得她总是却很容易遇到危险。看了片刻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走了几步回头看到栩栩依旧趴在地上，有些疑惑地走过去喊道：“兄台，醒醒。”说着，推了推她的肩膀。

        “大侠！别动我！”栩栩立马喊道，随后缓缓地说：“手断了而已，不是断气。”

        “哪只？”

        “左边。”

        只听“咔嚓”一声响，少年便为她接好了手臂。栩栩来不及反应，尖叫都失声了，只能默默承受痛苦。

        “公子，走吧。”早在一旁等待的侍女灵珊见自家公子如此犹豫迟疑，开口提醒道：“误了时辰，可找不到她了。”

        栩栩听着一轻一重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她捂着被秦烈打伤的胸口，感觉有些呼吸不上来，钻心的阵痛直揪脑袋。

        此时，太阳正火热地炙烤着大地，栩栩挪动屁股到了附近的一棵香樟树下，背靠大树歇息。看着树梢的绿叶在头顶浮动，刺眼的阳光不时投入她的眼眸。

        她已经不再想着拥有神仙的术法本领，甚至是自由自在的生活。他们那些拥有法力的人都像是被宿命摆动的棋子，拥有了更多，也将被夺走更多。栩栩无奈地哀叹了一声，闭上眼睛便沉沉睡去了。

        不知什么时候，栩栩来到了梦境。可是梦里慈眉善目的老爷爷不见了，四周空旷无人，只剩下漫天的飘叶。

        “兄台，兄台？醒醒。”

        感到有人按自己的人中，栩栩疼痛中恢复了知觉，她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仍是那位少年的脸。

        高高的眉骨，略微狭长的桃花眼，清冷中透着一丝淡淡的温柔。秀气的水滴鼻鼻梁上有微凸的小节，下颌角的线条硬朗清晰。气质出尘，恍若谪仙。

        栩栩觉得有些失态，慌忙从他的怀里坐起来，猛然感到胸口剧烈疼痛，竟吐出一口深红的鲜血来，染红了衣裳。

        “兄台，你受的伤有些严重，待会我带你下山，寻一位郎中吧。”他站起身，接过灵珊手里的一方丝帕，擦了擦溅到脸上的几滴血点子，对栩栩说道。

        “不必，我还想在山里歇会。多谢公子好意，在下心领了。”

        “敢问兄台方才可曾在这山间看到一名女子？”

        “哦，白……”栩栩想了想，白玉之前虽然在，却是一只狐狸的形态，接着说道：“白天吗？未曾看见。”

        少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看上面写着：向正南方行，午时，第二十七棵香樟树下。

        一旁的灵珊低头看了看他身后的影子，说：“公子，午时快过了。”他们先前数漏了栩栩身后的这棵香樟树，一直往前走了好久，才想起折返回来，但依然没有看见一个女子。莫说是女子，除了栩栩，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见着。

        栩栩看了看二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压迫感，想要立马逃离此处。只是如此行动不便的她，实在不知该怎么逃。

        少年突然打量了栩栩一眼，见她正捂着胸口努力从地上站起来，站起身后不说一句，就转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兄台，且慢。”少年喊道。

        谁知栩栩听见少年的呼唤跑得更急了，往山林深处跑去。少年也不急着追赶，反倒有些好奇栩栩要跑去哪里，于是便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

        而栩栩看到他在身后便越发紧张，一个不慎，脚下踩空，从山上滚了下去，所幸一棵树挡住了她。

        少年悠悠地来到满脸杂草的栩栩面前，嘴角牵起一丝笑意，说：“你跑那么快做什么？”

        没等栩栩说话，又开口道：“徐老先生说的人，大概就是你吧？你不必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他们将栩栩带下了山，找了间大的客栈住下了。栩栩从床上醒来，少年坐在她床前道：“你醒了？先吃一些东西吧？”说完，从灵珊手中端过来一碗热腾腾的白粥。

        栩栩摇摇头，她听见自己的肚子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响声，吓得扯了扯身上的被子。

        “大夫说你是饿晕的，你到底多久没吃东西了，多少吃点吧！”灵珊说道

        “我不想吃。”栩栩索性躺在床上，一把将被子蒙过头。

        掀被子的手没留意打到了少年，碗里的粥倾倒了些许出去，烫红了少年的手背，少年将碗放在木桌上，自己从袖子里拿出一方帕子，擦了擦。

        “你这人，真不识好歹……”灵珊虽是责骂，言语里却像是憋着笑似得。

        这时，一位形容潦草，发须花白的老人身着粗麻布衣，脚踏草鞋推开了房门。

        “徐老？”少年唤道，随即和灵珊恭恭敬敬地向老人作揖问好。

        “嗯嗯。”徐老点头示意，快走来到了栩栩床前，问道：“姑娘醒了？”

        栩栩有些好奇，自己扮男装的样子一直很像男子，他是如何知道自己是个姑娘的，于是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看。只见一位穿着素朴的老人家站在她的床前不远处，单手负于身后，微弯着腰，仪态有些恭敬的模样。

        她顿时觉得让长辈如此站着自己却躺着，有些失礼，于是连忙爬起身穿鞋，却眼前发黑，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君陌拉着她的手臂，将她扶回了床榻上。

        徐老无奈地说道：“姑娘怕是十多日未曾进食了吧？”

        “我……”

        “方才扶你的这位是君陌君公子，边上的是随从武灵珊姑娘。”徐老分别介绍了二人，又给灵珊使了个眼色，灵珊便端着白粥走了。

        “不知姑娘怎么称呼？”徐老问道。

        “我姓姜，名栩栩。”栩栩回答。

        过了一小会，灵珊又端着食物进门，一小盘糯米桂花糕和一碗皮蛋肉沫粥。君陌倒也热心肠，不计较栩栩烫伤了他的手，又端起碗，舀了一勺粥喂栩栩。

        栩栩闻到香味飘过来，突然打算试一试，对君陌说道：“我自己来吧。”

        眼看君陌的碗就要递过来，君陌却忽然戏弄一般往后一撤。栩栩抬头，看到君陌正襟危坐，眼神平静，并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他温柔地说道：“你还是好好地躺着吧。”

        栩栩此时已经有些耳鸣了，于是乖乖地立着不动，可她表示道自己不知如何吃东西。君陌淡淡看了一眼正坐在桌上沏茶品茶的徐老，耐心地教了栩栩如何喝粥和吃糕点。

        也许是真的饿了的缘故，栩栩很快便学会了。填饱了肚子的她感到格外的惬意，但是栩栩心中那种不妙的预感始终没有消失。

        床榻边的红木椅上放着干净的衣服，是他们给栩栩准备的。那是一件正红色的衣裙，栩栩入目便觉得几分焦灼，她想起秋季山林的红枫和女子为爱人挡箭嘴角流下的血红。所幸衣裙上虽附了些薄纱，绣花却没有过于华丽，只是些许平常图案。

        其实，她不想和君陌的侍从穿同个颜色的衣服，可她身上的那件衣裳因为从山上滚下来已经不能再穿，于是便换上了那件红色衣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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