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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张桥生(十三)上


最近不知为何,我开始在无意义的小事上撒谎。

        往常,我也会骗人哄人,但往往都有明确目的,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干;但最近一连好几次,我都在毫无必要、毫无益处的小事上违背初衷,编造谎言,让我自己都感到头疼。

        就拿交给凌云枝的那支钢笔来说吧。

        笔倒的确不是太贵重的笔,但为了它的笔尖,我向招财童子投递出了贵重晶体,特别是那块根骨灵心晶,是可以作为传家宝代代相传的稀罕品。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关于招财童子的回报,有着不为大众所知的秘密:它是特别罕见的、能够融合世上八种晶体的精灵之一。融合的结果,是创造出巫师世界的至宝——秘纹铁英。

        秘纹铁英可以听从法术召唤,改变形态,既能成为最锋利的刀锋,也能成为最坚固的盾牌,当然,如果你希望它做一支钢笔的笔尖,也只需对它作出小小的命令,同时想象成品的模样,它便会忠实地执行。

        由于七王时代的过度开采,密纹铁英矿藏早已枯竭,而光芒巫师和暗影巫师之间的漫长战争又几乎耗尽了其制品,流传到后世的少之又少。目前,巫师们想要获取这个宝贝,唯有依靠古老而复杂的炼器之术(成功率很低),以及精灵融合这两个途径。

        换句话说,哪怕只有一小块,秘纹铁英也价值连城。

        这才是每逢新年元月四日,连海屋的权贵们都会前来南珠市的根本原因。

        说完这个,第二件个谎言是——我的本意并不是将它送给凌云树。

        没错,我一向对小树很好,连家里的“铁兵”都给了他,事后也不惋惜;但这一次,除了在话已经脱口而出的那瞬间,我根本就没有想起过这个小弟弟——我是想把钢笔交给凌云枝的。至于原因,我想,是出于下定决心把她留在野舍的愧疚之情吧。但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半道就变成了托她转交凌云树。

        事后回想,我确信是因为自己从不给女孩送礼物的理念实在是根深蒂固,造成习惯性地隐藏着本意,做出这种不仅毫无意义、而且徒增烦恼的事情。

        还有第三个毫无必要、自找麻烦的谎言,关于即将到来的冬季野营——不过这件事可以先放一放,待会再讲,我还是回头来说我跟凌云枝从儿童福利院返回野舍后的情形吧。

        就如我前面所说,许多权贵都会在这天来到南珠野舍。他们大多不会乘坐汽车或其他交通工具,而是穿越生肖之门。这种方法既快捷又隐秘,除了费用高昂些(有时候还需要托些关系),没有其他缺点。

        在办公楼第五层楼的尽头,也就是经过甘妈办公室再往里走,有一扇雕花小门,门后矗立着南珠野舍的“马门”。每年招财童子降临这天,“马门”的人流都络绎不绝,但大多数旅客刚一出现,就会立即悄无声息地钻进分配给自己的房间,捣鼓起自己的礼物来;直到金光消散,他们才再次披着斗篷、一个接一个像影子般回归“马门”之中。

        当然,知道招财童子能够融合秘纹铁英这一秘密的人少之又少,而其中能获得单独房间的旅客更是少数,都是由廖老板和组长们亲自安排。魏老头非常慷慨,把分配卫兵组房间的特权交给了我,我也尽量发挥其价值,为我们组谋福利,房客大多是各地权贵、精英和能人高士。

        这其中,今年有一位特殊来客让人颇感意外。

        我呆在南珠野舍整整六年,这六年来一次都没有见过这位老人。我在海屋或银波屋也不曾见过他本人。但他的鼎鼎大名和赫赫事迹远播巫师世界的大地,穿过崇山峻岭,甚至萦绕在荒凉北原和极西之地。

        他就是银波屋卫兵部部长,“魔王”彭秀泉、彭老是也。他的实力可以这样概括:他一个人扛起了整个银波屋卫兵部,如果没有他,银波屋就跟海屋一样,是一头只剩骨架的死骆驼。

        此人将会到来的消息,是在我进行公路旅行期间、由一只猎鹰传递而来。谨慎起见,我立刻禀告了魏老头,由他核实,才确信这位大人物将会大驾光临。

        我把最宽敞的队长办公室留给“魔王”使用,然后按照某人曾经嘱咐过我的行事方式,既没有在马门迎接,也没有妄自打探。

        “隐蔽,张桥生,隐蔽。

        在他察觉你之前,尽量隐藏自己。”

        我牢牢记着这条原则。于是我克制住探究“魔王”的好奇心,认真干自己的事,不去管那扇办公室门后的情形。

        等到驱车返回野舍,凌云枝抱着她的宝贝书离开了,我停好车,准备去瞧瞧肖雅奇那家伙在搞什么鬼。

        离开前,我看见他背着一个沉甸甸的大包溜进办公楼,就凭那包的形状和重量,我敢打包票,里面百分之九十九是一台赛车引擎。

        “那个笨蛋真是想方设法讨珍妮欢心啊……”我一边想着一边走上三楼,余光瞥过露天活动室、队长办公室、副队长办公室——

        我停下脚步。几秒后,我退回队长办公室门口。

        门本来是半掩着,看不清里面的光景,但当我经过时,它便缓缓打开,这时已经完全敞开了。

        在室内窗边,那张魏老头最喜爱的绿色法兰绒转椅里,现在正坐着一位浓眉白发的老人。逆光使他的轮廓更为突出,长脸大耳,削肩猿臂。我望着那张面孔,心里隐隐觉得在哪里见过。

        “小子,进来吧。”一道犹如砂纸般的声音响起。那老人在召唤我。

        “是,长官。”我挺直背脊,跨入房间。

        魏老头的办公室里别的没有,各式各样的椅子和沙发多达□□张,这时还有一棵茂盛的苹果树生长在墙角,枝叶几乎低垂到地面,那只我曾经见过的、传递消息的猎鹰正啄食一颗苹果。

        我往里走了几步,笔直地站在一张贝壳椅后方:“彭老,我以为您离开了。”

        对方没有回应。

        我恭敬地站着,这时可以更清楚地观察这位“魔王”了:一张像茄子一样歪斜的面孔,正中央耸立着同样歪斜的大鼻子,条条皱纹像鱼的鳞片,黑白参半的浓眉下,是一双阴险狡诈的小眼睛。

        我以往曾见过一两张模糊的照片,还是千辛万苦才得到的。这时看见本尊,我再度产生那种感觉:

        这张脸我肯定在哪里见过。

        而且并不遥远,随时都在身边,只不过从未注意。

        到底是什么时候?

        又是在哪里呢?

        “张桥生是吧?”沉默片刻后,老人发出一声冷哼。“你让我好等啊。”

        我连忙解释:“我不知道您想见我。”

        他尖锐地问:“那你也不想见我?”

        我愈加恭敬地回答:“不……我只是不敢擅自窥探您的私事。”

        老人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气,像是一声让人不舒服的冷笑。他用枯瘦如柴的手指敲打着扶手,目光在我身上扫来扫去。如果不是从小到大早就被别人瞧惯了,我可能会觉得坐立难安,像是被野兽锁定的猎物。

        一支雪茄架在杯子上燃烧,房间里充斥着烟味。好一会儿后,彭秀泉沙哑地说:“你跟视频里差太多了。”

        我没反应过来:“呃?”

        他紧盯着我,似乎说过了还不满意,又强调:“差太多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视频。但这件事不能让他知道(榜单和视频都还没有公布),我还是装傻为妙。

        我问:“对不起,您是指什么差太多了呢?”

        彭秀泉不加理睬,十指交叉放在胸前,缓缓说道:“这种样子怎么可能做东方家的新郎官?嘿嘿,嘿嘿。”

        “啊,您也知道那件事……”我一边露出尴尬的神情,一边脑袋飞速运转,但暂时想不起他与东方家的有何密切关系。“是我配不上东方家……”

        “是吗?真是遗憾啊。”

        “不过比我优秀的人多的是,东方家大可以选择——”

        “嘿嘿,你以为老夫是说谁遗憾?”彭秀泉冷笑着,语气充满讽刺。“我是为东方部长遗憾呐!”

        我闭上嘴,有些惊疑不定,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坐在转椅上的老头子目光如炬,如此苍老之人却有如此旺盛的精力,不得不令人惊讶。

        “张桥生,张副队长,梅雨大君曾经亲封的无畏驸马。他这几十年来封的驸马可只有你这一个。嘿嘿,小子,你好细的心思,好妙的计策,好大胆的作为!”

        我透过烟雾望着这老头。

        “彭老,您这话我听不懂——”

        “别装蒜了,小子。”

        那可恶的老头子打断我,他向后靠在椅子里,望着天花板说道:“东方家嘛,要叫老夫我也不感兴趣,不会把儿女送进那栋庭院。但能够做到你这样有礼有节、有进有退,还丝毫不露马脚,真是高啊,老夫我自叹不如。”

        我对这番表扬才是不感兴趣:“巫神在上,您误会大了——”

        “就算我是误会吧。”他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气,小眼睛精光闪烁。“但只要我跟东方家这样说道说道,假的也能说成真的,死的也能变成活的。人言可畏啊,张桥生。如你这样离顶峰只有一尺之遥的人更要牢记,人言可畏。”

        我惊疑了:“您——为什么要这样跟他们说道?”

        彭秀泉狡诈地说:“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那只猎鹰从苹果里抬起头,”嘎“地叫唤起来。

        门外有什么人咚咚咚地跑过去,又咚咚咚地跑回来。

        远处广场里潮动着喧哗声,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但我无暇理会其他事。我不吭声地站了片刻,随后回转身去关了门,沉声问:“彭老,在我印象里,我们连面都没见过,我到底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您,还请明示。”

        老头子终于从椅子里站起身,绕过书桌走到前方。这下子我发现他身材并不高,略有些驼背,肩膀向一边倾斜。

        他冷笑着说:“小子,你连这也看不清?”

        一丝灵光闪过我的脑海——这幅神情、腔调、走路的姿势——

        “彭师傅!”我失声惊呼。

        他比彭师傅更矮、更瘦、更老,并且诡谲善变,充满邪恶,但巫神保佑,这老头子如果不是杂物部管跳蚤的彭师傅的兄弟,就是他的亲爹!

        “嘿嘿,虽然一身肥肉,好在脑袋还没有钝掉。”彭秀泉拍拍沙发,示意我就座。“猜谜游戏到此结束,现在知道你哪里得罪我了吧?”

        在想起彭师傅的那一刹那,凌云枝的面孔就在我眼前蹦了出来。世间的因果循环真是太奇特了,我万万没想到当初拒绝把她交给杂物部一事,竟然会以这种方式产生报应。

        我很快又想,既然有这样一位大哥,彭师傅当初为什么不直接搬出来“说服”我?

        为什么要在凌云枝已经在卫兵组安顿下来的今天重算旧账?

        事情恐怕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样的——

        我快速思索着,嘴里说:“彭老,不知者无罪,如果我当初知道您跟彭师傅的关系,他要的人说什么我都会给。”

        彭秀泉不加理睬,转过身踱到窗边。那里朝向街道,对面是白壳子灰朴朴的楼房。

        我试探地问:“今天恐怕也不是彭师傅请您老人家来的吧?”

        他从浓眉下瞥了一眼:“何以见得?”

        “彭师傅不像这种人。您也不像需要威胁别人的人。”我顿了顿,见他不说话,便继续道。“要办什么事,您只管吩咐,我一个小小的副队长,还敢不照办吗?”

        这时,房间里的那棵苹果树忽然开始消失,枝叶连同未吃完的苹果都化作白烟。

        很奇怪,现在还不到正午,苹果树消失时间比往年提早许多。

        我隐约听到屋外传来阵阵打斗声,还有呼喊声和叫嚷声,乱成了一锅粥。

        彭秀泉坐回桌后转椅上,猎鹰跳上他肩膀,金色的眼睛凝视着我。

        “张桥生,你可不是一个小小的副队长。”老头子也有双鹰一样的眼睛。他沙哑地、阴沉地说。“这个位子看似不高,名气看似不大,只有真正的局内人才了解它的价值。整个巫师世界有资格坐这个位子的,老夫一只手就能数过来,他们不是狂士,就是暴徒,以及你——一个心眼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还多的家伙。我宁愿让某个傻瓜坐这个位子,比如邵家那位小公子,也不愿意花心思跟你打交道。但事已至此,如之奈何?“

        我没吭声。

        打死我也不能承认他这番话是对的,但我不着急反驳,想听听他接下来说什么。

        彭秀泉继续说道:“这是我跟你第一次正式见面,但小子,我对你的了解超出你的想象,我对你的掌控也超出你的想象。你对付东方家的那一套,在我眼中已经足够让你出局,不过,我看得上你的手段,也还算认同你的眼光,这事儿暂时就这么过了。但如果你想安稳地在这个位子上坐下去,甚至走上巅峰,就得收起那些把戏,完完全全、一心一意效忠梅雨大君。”

        我已经恢复镇静,听完这一席话,便只是淡淡说道:“我的忠心本来就属于海屋、属于大君。”

        “嘿嘿,你当然会这么说……”他伸出手指逗弄鹰喙。“但凡有一丝不忠,老夫的鹰和狗都会嗅着那股臭味寻过来。拆了不忠者的骨肉,喂饱它们的肚皮。”

        嘿,想吓唬我可没那么简单啊。

        我认真回答:“您的教诲我记下了,但如果您的鹰和狗闻错了味道,那一天就别怪我不看您老人家的尊面了。”

        彭老眯缝起眼睛打量我。

        猎鹰在他肩头扑扇翅膀,嘎嘎叫唤。

        这位”魔王“了解我,观察我,防备我。

        因此他前来接触我,威胁我,警告我。

        但他是否知道,我早已与某人约定,要令他万劫不复?

        我问:“您见我就是要说这件事?”

        “……还有。”老头子露出狡诈的笑容。“我要见一见你拒绝给我弟弟的那个女孩。”

        在提起彭师傅时,我已经预料到他会有此一举。

        我毫不犹豫:“好,您等一下。”然后转身大步走向门口。

        我的手刚握住门把,就听身后响起几声干笑。

        “算啦,不必了,今天时间有限,还是下次再见吧。”彭秀泉的语调像墓地里鸣叫的乌鸦。“嘿嘿,下次你把她带到银波屋来,我要瞧瞧能让我那倔驴弟弟看上的是哪种女人。”

        我本来想回答——同样倔驴一样的女人——但这回门外的吵闹实实在在地吸引了我的注意。

        简直是轩然大波。我想不出一向喜庆的日子怎么会闹出这种响动。

        我回头望向彭秀泉:“彭老,我得出去看看了,好像这里要被拆了。”

        “去吧。”他在逆光的阴影里露出阴森森的笑容,身影已经开始消散。“迟了那小女孩说不定会骨肉分家……”

        我心里一惊,不待他完全消失,便疾步冲到室外。

        “伊那母欧——”一声狂叫随风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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