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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张桥生(十三)下


走廊对面的露天活动室正好朝着广场,我站在露台边缘向外望去——

        四周已经升起了银色波浪结界,像个半圆形的盖子扣住野舍。野舍里大部分苹果树都已消失,只是广场中不断有树木拔地而起,又噼啪断裂。原本像个胖娃娃的招财童子,这时已化作一个面目狰狞的巨型精灵,双目突出,鲜红的舌头耷在嘴角,皮肤上左一块、右一块地长出斑驳开裂的树皮,手脚上出现指纹般的轮状纹路。它正发出“伊那母欧——伊那母欧——”的叫声,挥舞巨掌,拍向对它而言苍蝇般大小的人类。

        我凝目一看,遭到精灵狂怒攻击的对象竟然是水痘!

        戴面具的女孩竭力躲避攻击,面具下半截泼洒着鲜血。

        虽然腰间悬挂小鼓,但不知作为武器的鼓槌到哪里去了。

        “该死的,发生什么了?”我咬牙嘀咕,迅速扫视人群。“怎么会是这种情况?那白痴不要又掺和进去……”

        我一时没有发现凌云枝的身影。其他巫师们都避开了混乱的战场,惊恐地挤在一起。我发现大部分卫兵聚集在彩色走廊附近,猎人们许多都手按兵器,神色紧张地关注战况,但无人出手;人事组组长斌叔亲自站在众人前方,酱紫色脸庞上正气凛然,墨绿色风衣在狂风中烈烈飞舞。

        精灵暴走……单兵作战……

        我一下子对状况了然于胸:

        巫神在上,这是一场契约之战。

        而对象是南珠野舍最重要的精灵之一,廖老板也好、斌叔也好,不会允许任何人插手。

        因此于水痘而言,这场战斗的结局不是生,就是死。

        在我观察形势期间,水痘躲进了翻倒的楼梯后方,招财童子一时失去了对手的影踪,狂怒地嘶吼着,脚掌跺着地面,广场里坚固的石砖转眼间成了粉末;苹果树叶如暴风雪般飞落,叶片上散布着星星点点的黑斑。

        我纵身跳下办公楼,赶往斌叔身边。他一见我来就说道:“桥生,看到了吧?你不在的时候,你的卫兵投递了不得了的东西。“

        “她投递了什么?”我赶紧问。

        斌叔对我投来责备的一瞥,不满意我并不知情:“听说是一支鼓槌。”

        他边说边偏头避开飞来的碎石:“一支苹果树枝做的鼓槌。”

        我一愣:“那是她的武器。”

        “确实如此。”

        我拧起眉,心念飞转:“难道做鼓槌的人跟招财童子有恩怨?”

        众所周知,招财童子诞生自苹果核,因此投递相关物品以求好运的巫师不在少数,但还从未出现过惹怒精灵的情形。如果跟材料没有关系,那么很有可能跟做出这件东西的人有关了。

        斌叔威严地说:“这些事情只有巫神才知道。现在先不忙问为什么,廖老板下令,其他人一律不许出手,你去管好卫兵们,静观其变。”

        现在的确没时间探究原因。最重要的是救下水痘。

        招财童子的大肆破坏迫使她离开了藏身处,场面又变成了一个猛攻,一个躲避。

        我禀报说:“斌叔,我知道这已经成了一场契约之战,但她是我们很重要的战力,实力是这几届新人里最强的,在关键时候——”

        斌叔冷冷地打断我:“如果她够强的话,就用实力收服招财童子。”

        我咬了咬牙:“斌叔,你交给我,我有分寸,不会伤害精灵。”

        斌叔看了我一眼,面容有几分残酷:“桥生,我不允许为了一名卫兵导致招财童子离开南珠野舍,哪怕只是有这种可能性也不行。它是我们最宝贵的财产之一,允许这女孩尝试跟它建立契约已经是最大宽限了。”

        他停了一下,又强调:“不管是卫兵组还是其他组,只要有谁敢施以援手,就是在跟整个野舍作对。你把这话传达下去,还有想冒头的人,你可以采取任何措施。明白了吗?”

        “……是。”我咽下一瞬间的愤怒,点头答应。

        我退回彩色走廊,传达命令,然后清点队伍,让各小队队长把人员集齐,一个也不能少。

        我心里清楚,最大的不确定因素是第二小队和第三小队。队员们平时交好,这时水痘遇险,很有可能有冲动分子加入战场。珍妮不在现场,也许事先就跟肖雅奇离开了;徐藿和凌云枝依然不见踪影,让我无端焦虑。

        再回头看战况,形势已经迫在眉睫。

        水痘披头散发,满身血污,原本无人可及的反应力已经肉眼可见地迟钝了,只能堪堪避过呼啸而来的攻击,好几次闪避都惊险至极,惹得围观者们阵阵惊呼;因为太过疲劳,她已经放弃抵抗四面八方刮来的刀片似的树叶,全靠卫兵制服勉强遮挡。

        我几乎能听到她杂乱的喘息,沉重的心跳,能想象出她肌肉的酸楚,手足的无力。

        但她没有放弃战斗。

        她握着一块从地上捡起的尖端锋利的石头,围绕着那个已经满眼血丝、嘴角咧到耳根的精灵周旋,奋力躲开那些足以劈裂高楼大厦的掌击,随时留意地面和墙壁上伸出的枝条。一旦逮到空挡,她就猛冲向敌人,攻击它的脚踝、膝盖和眼睛。

        精灵虽然不会流血,但当它们以人的形象出现时,弱点与人类相同,受伤和痛楚也与人类相同。

        只不过她手中的石头实在是太无力了,对招财童子这种程度的精灵来说,水痘拼尽全力的一击就跟蚊子叮咬差不多,而水痘的力气很快就会耗尽,她会丧生精灵腹中。

        我叫集合好的小队去支援人事组——他们正在驱散无关巫师们——只留下第一小队在旁待命。

        许多队员离开前都对我投以探寻的眼光;财爷和喜叔坚决要留下,我也不勉强;老胡对他的队员们低语了几句,李美黎和刘戎衣才跟他离开,但李美黎走过来打了一下我的肩膀;第八小队的猎人三痣是我从入舍起就搭档的兄弟,他经过时,低声对我说。

        “副队,我们信的是你。我们几个小队都商量好了,你说干,我们就干。”

        我回答:“好。”

        这些混蛋信任的是我,他们听命的是我。

        他们不寄希望于廖老板,也不寄希望于其他头头脑脑,因为在战场保护他们的一贯是我。

        我没有犹豫太久就下定了决心。

        “芸姐,准备封印法术。”我低声嘱咐,又对财爷说。“去开一辆快车停在门口。”

        财爷点头去了。

        芸姐转身对队员们低语了几句,自己召唤出小提琴。

        新人朱谦谦疑惑地向我瞧了好几眼,柳清歌和大壮、小壮则不动声色地摆出战斗架势。

        我对他们说:“现在起,你们听我命令,所有责任由我承担。我要你们用封印法术暂时镇住敌人,但记住只是镇压,不是封印。我会救出水痘,期间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需要你们坚持住,直到我把人送走。”

        大壮信心十足:“招财童子不是战斗型的精灵,小菜一碟。”

        柳清歌微微一笑:“救人倒是其次,我早就看不惯这熊孩子在我们地盘上放肆了。”

        芸姐向我点点头,沉静一如往常:“你放心。不管谁来,我们控制得住。”

        喜叔不乐意了,咬着烟,拧着眉问:“我呢?我做什么?”

        小壮插嘴说:“您呐,就守好您那坛老酒,等副队回来给他请客用。”

        要说这种时候我没有心生暖意,那一定是假话。我对他们报以帅气的微笑,转头望向战场,就要下令——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我心目中的另外两个“问题儿童”从天而降,骑着一辆蓝色翅膀的自行车,哇哇大叫着,直接撞上了招财童子的眉心!

        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他们是谁——

        没错,就是徐藿和凌云枝。

        凌云枝手上还捧着一罐冒烟的东西,全部倾洒在招财童子脸上、舌头上、嘴里。

        招财童子停滞了一秒钟,接着向后仰倒。

        “伊那母欧——!!!”

        它发出震天动地的尖叫。

        “动手吗?”芸姐问。

        我摇摇头,紧紧盯着坠落在招财童子脚边的两人。他们狼狈地爬起来,一个迅速冲向水痘将她背离战场,另一个高举双手向迎面而来的斌叔解释着什么,而斌叔举起了拳头——

        下个瞬间,我挡在徐藿与斌叔之间,一边努力克制面孔上浮现的白线,一边赔笑着举起双臂。

        “斌叔,斌叔!您别动怒,别动怒!有话好说!”

        “让开!”斌叔拳头上冒出黑烟,但他的脸色比黑烟更黑,眼中的怒火能把人烧成灰烬。

        “我们先照顾招财童子!”

        我挥舞胳膊护住徐藿,他知道这拳头的厉害,也缩在后面不敢乱动。

        “这小子不会跑的,待会儿再处理也不迟,如果招财童子真有什么损害,我第一个收拾他!”

        “现在不是你护短的时候,给我让开!”

        “我不是护短——我们还不知道长短——只是请您给他个解释的机会。“

        斌叔一脸要将我撕开的表情,号令法术的黑烟中闪动着兽爪。

        我嘴里虽然服软,但已下定决心不让他动徐藿一根汗毛,因此维持着化身法术。我知道自己面孔上出现了一只老虎,它足以威慑任何一名巫师。

        “张桥生!你还有没有分寸了!”斌叔震怒地攥紧了拳头,但既然知道这一拳落不到徐藿身上,他咬着牙收了回去,冲徐藿愤怒地质问。“你们给它泼了什么!?快说!?”

        招财童子捂着脸在我们背后打滚,但尖叫声微弱了许多,我得以听清徐藿低低的咕哝。

        “是解药啊,笨蛋。”

        现在是我有心撕了他:都这个时候了,还敢批评斌叔是笨蛋!?

        “说清楚!”我催促,余光瞥见招财童子身上的树皮正在脱落。它似乎变小了点,轮状纹路也变淡了。

        医疗组和卫兵组的医生们自发地跑到它身边,开始使用安抚和镇定的咒语;法术研究组的人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正蹲在地上研究从罐子里泼洒出来的汁液。

        徐藿看在眼里,增加了信心,叽里咕噜说起来:“你们这么冲动,太容易冤枉好人了。我和小枝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来拯救这只精灵——”

        小枝,又是小枝。

        我不耐烦地加重语气:“说重点!”

        徐藿略微张大眼睛,无辜地望着我。

        “呃,队长你别急,我马上说重点。这件事的起因当然是水痘投递的鼓槌——我眼睁睁看着招财童子吞下它后,立即发了狂,不顾一切地攻击水痘,简直就像跟水痘有深仇大恨,不杀死她决不罢休。以前我也见过精灵攻击人类、攻击巫师,但从来没有这么疯狂的,连正常的形体都无法维持,外表变得像转化中的妖魔。这种事我以前听说过,有好几种可能,比如极端愤怒、污染、中毒,还有某些暗影法术也有可能导致。但结合刚刚发生的事情,我立即想到,会不会是因为那根鼓槌有毒?招财童子是苹果核里诞生的,如果苹果树遭到毒素会怎么样?我立刻上网查了,然后发现它的种种变化的确跟中毒相符,于是——”

        “你制作了解毒剂。”斌叔冷峻地说,眼里闪着寒光。“就在这么短短十几分钟。”

        徐藿闷闷一笑,一副信不信由你的神情。

        “不是制作——我恰巧就有解毒剂。我来自□□塔海岛,那里漫山遍野都是果子。我们那边的人热爱果园、菜园、花园——一切和植物沾边的东西——为了维持它们丰饶多产,平时配置和使用的解毒剂数不胜数——噢,斌叔你叫它解毒剂,我们叫它蓝汁。虽然我们没有苹果,但某些种类的蓝汁对果树普遍奏效。来这边时我随身带了点,只是出门在外的一种习惯,根本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派上用场。我让小枝跟我一起去取,因为它必须用火加热到沸腾才能使用,所以小枝一直抱着罐子,用火晶烤着……”

        我暗想,这小子是真把我当傻子吧——又搬出□□塔海岛来说事,上次灰血黑雁的事件没有追究他就不错了。

        徐藿看出我不信,他不着痕迹地耸了耸肩,嘴角瘪着,像是隐藏着一丝笑容。他的黑眼睛望向招财童子,精灵已停止了翻滚,经缩小到几米高,正在医生的搀扶下缓缓坐起,皮肤雪白,脸庞透出红润。

        “队长,重点我已经说完了,但我还想补充一点——在中毒的情况下,即使水痘打败招财童子,也是无法和它结缘或定契约的。招财童子会退化,甚至死亡,而这边的医生无法及时制作解毒剂,小岛很有可能损失这只精灵。但我也知道凭我说服不了他们——当时你又不在——情急之下我就先斩后奏了,我没做错吧?”

        他口齿伶俐,娓娓道来,虽然有些半真半假的地方,但如果斌叔追问,他多半也有法子应付。

        不少好事之徒想凑过来,但都被斌叔的低气压吓得不敢靠近。其他巫师们已经开始围着招财童子欢呼了,原本屏蔽野舍的“潜流”被解除,杂务组和粉刷匠们开始善后工作,搬运砖石,修复景观,广场里一片忙碌。

        凌云枝和水痘正在彩色走廊那边跟卫兵组的其他人呆在一起,水痘正在接受治疗,凌云枝没有加入粉刷匠的行列,满脸担忧地望着我们的方向。

        我心想,精灵危机解除了,徐藿的事先不着急,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抚斌叔。

        但是,巫神在上,我怎么安抚这位铁面判官?

        我灵光一现。

        “斌叔,我记得这小子是您招进来的人吧?你别说,还真有些本事,至少有些城里人不清楚的事情,乡下小子倒还清楚些。”

        斌叔冷哼了一声。我瞪了徐藿一眼,阻止他反驳,继续说:“如果当初不是您慧眼识人把他招进来,这回说不定真的要糟糕。嗯,当然还不能下定论,还要听听我们医生的意见……”

        斌叔绛紫色的脸庞缓和了些。

        他说:“张桥生,现在你倒想起他是我招的人了。刚才拦着我时怎么不提?”

        我赔笑:“唉,那时我急死了,怕您一拳下去这小子就没命了……”

        “我怎么可能把他往死里打?”

        “是,是,但您以前不是随随便便一掌就拍死过野熊吗,你看徐藿这根小竹竿,还不一劈就倒?所以我一着急,想凭自己这身肉硬抗您一拳,我还做好了在医务室躺三个月的心理准备……”

        这马屁拍得还行,斌叔脸色更见清亮。

        他冷哼道:“一劈就倒,那他这个卫兵也太不称职了。”

        我嘿嘿傻笑:“是啊,是啊,斌叔,您招进来的人我没给带好,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还请您在廖老板面前嘴下留情啊……”

        当我终于能从战场中央脱身、走向彩色走廊时,凌云枝已经不见了,财爷和喜叔正商量着什么,见我过来,赶紧围拢过来问。

        “队长,解决了?”

        我嗯了声,回答:“暂时还行,死不了。”

        喜叔凑得更近了,神神秘秘地低声问:“对了,那边那个,要不要我去处理一下?”

        我顺着他的眼色看去,第一小队的朱谦谦正在不远外忙活,帮助医疗组治疗被树叶刮伤的群众。

        “处理什么?”我问。

        喜叔伸出食指点了点太阳穴:“刚才他的反应可有点不妙,恐怕还是消除一下记忆比较稳当。”

        我叹气:“……喜叔,别瞎操心。”

        喜叔朝我挤了挤眼睛。

        “队长,我知道你不方便说,暗示一下就成。对付这种小家伙,我有把握。”

        “真的不用。”我心想,防人之口胜于防川,这是能防得了的?

        “可是,他毕竟是个新人,而且平时跟邵远他们走得很近——”

        “管他呢,不是什么大事。”我松快地说,转而朝喜叔龇牙一笑:“你真想帮我忙,能不能把你那坛老酒奉献出来?我有很多工作需要做——”

        喜叔立刻往后跳了一大步,双手乱摇,烟蒂都从嘴里掉了出来。

        “喂,队长!其他的都好说,但那坛酒本来就是极品,今天又经过招财童子开光,我自己都舍不得喝呐,就想着每天问几次过瘾,将来还准备抱着它入土——”

        我哈哈大笑,大步走向办公楼。

        的确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我去做。

        首当其冲的,就是向廖老板负荆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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