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拿着错误的遥控器
天边出现一抹金黄色的朝晖，清凉的微风带动着阳光对整座城区进行了清洗。
俗话说得好，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林枫烨今天需要早早出门去世界政府报到，虽然政府发来的信函上并没有说清楚让他过去的原因。
但是这世上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比起直接表明目的，这种隐晦的通知更会让人感觉不安。
也是因为这个突然增加的行程，他的时间就比平时赶了不少，压缩时间的直接结果就是无法准备早餐。
这让他很烦躁，毕竟叶汀的吃饭问题真的是他目前最头疼的事情，甚至，比政府那边还令他头疼。
而那个让人操心的小家伙就在他面前无所谓地打开冰箱门，刚刚拿出一袋流质糊就被林枫烨反手抢走。
后者五官皱成一团带着十分嫌弃：“回头我就把你这些糊糊都扔了。”然后用一个苹果堵住了“不好好吃饭主义者”的嘴。
“早上的苹果是金苹果，正所谓一天一苹果，医生远离你！”
叶汀揉了一下眉心，拿开苹果，低头看了看，然后又用手点了点表盘表示强调，但是语气依旧平静：“六点是吧，你要迟到了。”
“没事儿，本少爷就没有准时过。”林枫烨一边穿外套一边理不直气也壮地说道。
都临到门口了，他还在啰啰嗦嗦嘱咐叶汀注意事项，不仅以走三步退两步的举动匀速前行，还把自己的一个激光枪塞给叶汀用来防身。
当然，与之一起的还有那个雷打不动的护身符。
林枫烨座右铭——玄学这东西，有时候不得不信。
结果刚一打开门，就差点被反射的阳光闪瞎眼睛，差点以为玄学灵验，天神下凡。
等到俩人把遮挡的手挪开，跃入眼帘的就是一辆黑色豪华保时捷，还直接堵在院子的正门口。
与此同时，车子的主人楚绛正倚在车门旁边，春风满面地向他们这边招手示意。
“哟！新员工这是来送我去政府的吗？”林枫烨声音上扬。
楚绛依旧保持着喜眉笑眼的状态：“组长昨天不是出于信任交给了我一个艰巨的任务吗？”紧接着他视线越过林枫烨看了一眼叶汀，礼貌地一点头，“我是来接叶汀先生去现场的。”
林枫烨哼哼一声，扭过头，声音像是从紧咬的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你小心点儿他。”
任谁听这语气都感觉说话这人更可怕一点，但还得顺毛捋，叶汀无奈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他——知道啦快走吧。
时间已经不能再耽误了，树上鸟鸣声不知疲倦催促着人类的步伐，林枫烨愤愤地把“铠甲勇士”推到院子的门口。
让他不爽的不完全是保时捷和摩托车的鲜明对比，而是这不懂事的保时捷只给摩托车留了一个将将好的空档，十分考验技术还具有挑衅意味。
眼看车主根本没有挪车的意思，还一脸微笑跟他挥手说拜拜。
林枫烨当即气冲脑门真想直接撞了这车，大不了之后再赔，但是叶汀在后面看着，转念一想，人之罪不能强加于车，更何况也不能浪费钱财。
于是这口气就这么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铁甲勇士从那个犹如灰姑娘水晶鞋般尺寸刚刚好的缝隙钻出来之后，如释重负地载着林枫烨一骑绝尘而去，风驰电掣。
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连车的影子都看不到了，但是那人的怨气感觉还余留在周围。
气场依旧很足的保时捷车主还站在院子的门口没有进去，好像执拗于主人不开口他绝不前进半步。
一阵风吹过，有点冷。
刚刚就没下去掺和那两个人的叶汀感觉自己的太阳穴跳了一下，他扶了扶额头，心里审视自己是不是什么吸铁石体质，为什么现在遇到的人都这么令他心累。
默默叹了口气然后扬起脸，虽然与外面的人隔了一整个院子，但他还是选择用正常音量说话。
“等一下，我还有个苹果要吃。”
楚绛愣了愣，没想到等来的会是这么接地气的一个原因，第一次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不急，我等你，不邀请我进去坐坐吗？”
“请进。”叶汀语气平淡，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说这两个字的话，这人是连院子都不会进的。
楚绛心情很好，弯着眼睛微微一笑。
等他进到房子里面，看到冷冷清清的室内环境，没有气派的设计和精巧的装潢，也完全没有任何机械研究的氛围和痕迹。
楚绛垂着眼不说话，说不出什么具体原因但是他的心里确实有一种遗憾的感觉。
“可以帮个忙吗？”叶汀站在客厅的桌子旁对还愣在门口的人说。
“好啊。”楚绛回答得很干脆。
然后叶汀一边咬苹果，一边把桌子上的对讲机递给走过来的人。
“你看看这个东西。”
楚绛眉毛向上一挑，叹道：“我的专业领域是分析研究人类心理现象，这种物体鉴别可能比不上你们这些专家看得全面。”
“没事，你且说你看到的。”
反正现在时间还早，他们也不着急出门，楚绛伸手端起那个对讲机，眯缝着眼睛仔细看了看。
“如果一定要说能看出什么的话……”他食指弯曲轻轻敲了敲机身，“这个材质很特殊。”
“怎么个特殊法。”
“掂起来很重但却是中空的，有可能是为了内部的原件而使用了轻材料外壳，而且据我所知如果用排除法的话，赭红城和绀紫城都没有这种材料和技术。”
“嗯，还有呢？”
“叶汀先生，你不是在出题考我吧。”楚绛无奈地说道，“林组长好像就不太信任我，连你也要考验我吗？”
叶汀丢掉已经吃得干干净净的苹果核，擦了擦手，表情好像完成了一件艰巨的任务，把纸也同样丢掉之后转身说：“我决定不了调查组的事情。”说完想了想还是又补充了一句，“这个不是考验。”
他也没说谎，这个本来也不是考验，只是他觉得搞不好心理师这种细节控会比自己看到的东西多一些。
但是最后还只是证明了一件事情——这世界上还没有人细节控比得过他自己。
“饶了我吧，我们该出发了。”楚绛把对讲机稳稳放到桌子上，又摇了摇手里那闪烁的车钥匙。
纯黑的车内是酒红色的并且是仅一眼看上去就能感觉出价格高昂的真皮座椅。
楚绛坐在驾驶位，叶汀则选择坐在后座上。
驾驶员对副驾驶空着这件事情毫不在意，待后面的人系上安全带，直接松开手刹，动车出发。
一路上，晨曦温和不刺眼，楚绛从后视镜里瞄见叶汀的脸上有几缕透过车窗斜斜射入车内的金色阳光，在光影的映照下，后座的人好像蒙上了一层滤镜，更显得不像人间物。
“叶先生，您……”
“叫我叶汀就好，我没什么可被人尊敬的，不必用敬语。”
楚绛停顿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好像在表示他本人并不认可叶汀的这番话，但还是听话地换了叫法。
“那好吧，叶……汀，你之前有没有去过雪青区？”
“没有。”叶汀专心地看着窗外的风景，无心聊天。
“那可太遗憾了，虽说这绀紫城整体上都是以娱乐为主，但是区与区之间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叶汀的注意力从窗外向后飞去的风景转移到了楚绛的话上，反问道：“什么不同？”
楚绛一看自己成功的转移了叶汀的注意力，不禁有些得意地扬了扬嘴角，继续说道：“就比如我们所在的青莲区主要的娱乐是各式各样的酒吧餐馆，差不多都是与饮食相关的，而我们现在要去的雪青区，那地方闻名的就是当地的电玩游戏，大大小小电玩城满街都是。”
叶汀扶了一下眼镜，双手环抱于胸前，认真琢磨了一下这个信息。
在此之后他们没有过多的交流，车也一路高速且平稳地行驶到了目的地。
两个人下车后就来到发生□□的现场进行查看。
这里简直一片狼藉。
伤员无数但是所幸无人死亡，被砸毁的都是周围的车辆、店铺和建筑。
“调查局的长官们！！这边这边！”负责该区域巡逻兵的管理员向他们跑来，个子不高，模样年轻清秀，就是举手投足间有些慌乱。
比如现在，他一不小心就咣当先来了个五体投地式，提前行了一个大礼。
“哎呦哎呦，我没事我没事。”
管理员笑着揉了揉膝盖。
绕着附近走了一圈，经过小管理员的介绍，叶汀和楚绛大概了解了情况——这里的机器兵每日都按照固定的时间轮换，然后再按照设置的路线进行巡逻，只是最近系统经常信号失常，但因为每次持续时间都只有一两秒，就没有全面停止进行修理，没想到前天竟然有几个突然不受控制开始对周围进行攻击。
平时它们服务于人类，职责也是保护人类，久而久之差点让人忘记它们失控的后果是这么严重。
叶汀问：“他们进行攻击的时候你在场吗？”
“我不在现场，但是控制室的大屏上有显示部分现场的情况，我当时在总控室想要控制住情势所以也算目击了。”
“我们能看一下当时的情况吗？”
“可以，当然可以。”
小管理员将他们带到事发现场旁边的电影院单独放映厅里，拉上窗帘之后墙上有个很大的显示屏，等到其他两人坐好，管理员才打开手机点了点，随后将当天发生的情况记录投影到了屏幕上。
视频里，一开始巡逻队还在照常按照既定路线行走，突然间卡顿了一下，又恢复如常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又卡了一下，随后开始像是喝醉了一样一整个队伍都晕乎乎的。
就在此时，其中带头的那名机器兵像提线木偶一样开始胡乱挥舞着胳膊砸向旁边的店铺，店员们吓得尖叫纷纷逃离，店面也被砸得凌乱不堪。
然后一传二、二传四，所有的巡逻兵都开始攻击四周，但是他们的攻击并没有任何章法，只是乱砸一通，有一种激情发泄的感觉。
在视频的最后，所有巡逻兵像是被抽了骨头一样，如果他们有骨头的话，紧接着就纷纷瘫在地上。
“最后就是这样，回收之后我们目前还查不出任何问题。”
“他们现在在哪里？”叶汀又问。
“在基地的仓库里。”
“我们得去看看。”楚绛化身叶汀的发言人，抢先反应。
之后他们两个人就跟在管理员的身后来到一个半球形的淡紫色建筑里，这是整个雪青区的巡逻兵基地。
小管理员跑到前面一手五指并拢指向大门的方向，满满都是社会新人的感觉。
从大门进去之后有条长长的走廊，透过两边明亮的玻璃隔档可以看到房间里有许多正在组装的机械兵，还有很多带着透明面具的工作人员围绕着其中一些做实验。
左侧主要是正在生产制造一些所需要的零件，右侧主要是实验检修。
顺着走廊一直走，最里面的一间屋子是用来存放一些废旧的机械，现在里面还另外放有那些涉及这次□□事件的机器人。
此时它们正在无数管道的包围下接受审判。
那些盘根错节的数据线最后都通往中心的显示器上。
叶汀进门之后就对着中间的电子屏幕凝瞩不转，而楚绛站旁边那些被架起的机器跟前，企图用他那能看穿人心的眼睛看穿铁甲。
“没用的，我们技术部门的员工无论怎么操作，这几具机器人都没有反应，就好像……”
“拿着错误的遥控器一样。”叶汀目视前方，用淡漠的语气说道。
“是啊，说不好是哪个接口的问题。”管理员向他们招了招手，“我先带您们二位去旁边的工作食堂就餐吧。”
楚绛充耳不闻，指了指机器人的脑袋问：“会不会是内部出现了问题？”
叶汀看了看楚绛的方向，思考了一下，转身询问身后的管理员：“它们有解剖过吗？”
管理员想了想然后摇头道：“送来这里监测之前就解剖过了，没发现异常。”
这也没有很让人出乎意料，因为现在的ai通过信息传输线传递出来的信息就已经是它们的全部情况，解剖机器就是物理层面再过滤一遍，但是……
“我们吃完饭再来看吧。”
叶汀扶了一下眼镜，转身对楚绛说。
这句话和他有一种天然的不适配感，但是万事皆收胸腹内。
“好好好，都十二点了，我带你们去。”管理员语气比刚才轻松了一些，可能这正常人在机器人堆里呆久了，吃饭这件事情就被赋予了其他的意味。
不知道是小管理员的意思还是整个基地的意思，还十分破费地专门给他们两个人安排了一个单独的房间进食，连这个从头至尾跟在旁边的管理员都没有和他们在一个房间进餐。
机器人服务员送来两个打好了饭的餐盘，在桌子上将碗筷摆放整齐之后就默不作声转身离开了，物品的整齐程度让叶汀表示收到了身心的净化，但是这饭看着就很让人没有胃口。
白花花的米饭，白花花的炖豆腐，还有油汪汪的炒蘑菇。
叶汀双手放在腿上，丝毫没有要动筷的样子，楚绛夹起一筷子刚要吃。
“等一下。”
为了以防万一，叶汀将一个类似温度计的东西插入饭中，片刻过后，滴滴两声并且上方显示绿色他才示意楚绛可以继续吃。
然后两秒都不到，叶汀的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还是——“狐狸少爷王子哥”。
“等一下。”
楚绛也学着刚刚叶汀的样子，伸出一只手打断了对方的动作，然后拿出一个黑色长方形的探测仪，显示周围没有被窃听之后示意面前的人可以接听电话。
叶汀接通电话之后，对面的声音就一拥而至。
“终于接了！差一点本少爷就直接瞬移过去了！”
“……狐狸少爷……王子哥？”
“……”林枫烨那边好像信号虚弱了一阵，“哦哦哦，那是之前我往你手机里存号码的时候随意备注的，先不说这个，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像你的这个备注一样，有点复杂……”
“那我这就过去！”
“嗯，路上小心。”
反正就算不让他过来，他还是会坚持过来，那还不如让他路上小心。
挂断电话之后。
“他对你可真是上心啊。”楚绛放下筷子，这饭确实难以下咽。
叶汀收起手机，假装没有听到刚刚那句话，自己另起了一个话题。
“这个调查起来比较难，现在我能确定的是刚才的操控盘数据没有任何问题，”
“也就是说。”
“如果猜得没错的话，操作的人应该是远程操控，追踪信号这个事情还是得等黑客来……”
“你是说林枫烨吧。”
叶汀肯定地点了点头，他觉得后面可以试着让林枫烨追踪一下信息流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还有一个事情有点奇怪……”话还没说完，叶汀眉头突然猝然一皱，“什么味道？！”
他从刚才就感觉很不对劲了，这个房间两面相连的墙上明明有四个很大的窗户，按理说就算平时关窗，眼下在午休饭点也不应该如此紧闭。
现在想来，偌大的基地为他们两个身份级别不算很高的人开了一个单独房间，这件事情本身就有些诡异。
只是无论想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
叶汀感到一阵让人虚弱的头疼，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
楚绛反应极快地跑到门口站定了一会儿。
一阵耳鸣，叶汀努力撑着眼皮看向前方。
结果就看到那人站在门前凝重地转过身。
“门被反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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