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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选妃


夜凉如水,月弦星稀。如雾的墨云遮掩缠绕,晦暗一片。

        宫墙深深,不见光亮的角落里肆意生长着野草茎藤,只有待白日的时候才能被洒扫宫殿的内侍剪除。可种子若未被清除殆尽,待夜深无人时,破土的草芽依旧抓住了时机,继续放肆滋长。

        皇宫里处的仁明殿,点着照明的宫灯,酸枝木镂雕的灯罩让烛火免受夜风的侵扰。宫女们徐徐端上了当季的新鲜瓜果和样式精巧的糕点,置于殿内桌案上。

        仁明殿是虞国皇后的宫殿,斜倚在殿中央里侧软塌上的便是当朝的闵皇后。

        她今日穿了舒适悠闲的宫裙,长发挽了简单的发髻,只一支翡翠发簪装饰,并未有其他过多的首饰,倒是简朴的不似皇后。

        她向来不喜铺张浪费,崇尚简约。不过那翡翠发簪也是雕工精细,刻着精巧的春日玉兰和夏中莲,非刻工精湛的匠人不可制。

        皇后纤指翻过面前书卷的又一页,素手未染蔻丹,反而添几分天仙韵味。她浏览手中书页片刻,柔声开口问着旁边的大宫女:

        “萧家三娘是不是昭平未来驸马的嫡亲妹妹?”

        大宫女停下为皇后斟果酒的手,恭敬回道:“回娘娘,正是。萧三娘是萧阁老的独女,闺名绾宁。”

        “似是在除夕宴见过一面,隐约记得是个活泼的性子。”

        “娘娘说的是,奴婢听闻萧家娘子爽朗率真,想来倒是应与昭平公主投缘。”

        “是吗?”皇后手执朱笔思量着,“如此的话,待昭平尚了驸马,姑嫂关系定然不用担心。”

        笔尖徘徊在萧绾宁的名字附近,“萧家既已与皇家结了姻亲,约莫不会再将唯一的女儿嫁过来了吧。”

        皇后的声音有些惆怅,虽是说着他人之事,却又像是对过往的喟叹。

        她身旁的大宫女立马察觉到她的情绪,上前为她按揉着肩膀:“江岫城里未出阁的世家娘子个个都是贤良淑慧、貌婉心娴,慢慢挑选定能选到合娘娘和陛下心意的。”

        今日申正时,皇帝难得来了仁明殿同皇后用膳,中途便提了四皇子白昀理加冠和择选王妃一事。

        虞国成年的皇子行冠礼后便要取字和加封王爷名号,此后就得离开皇宫,在宫外开自己的府邸,单独立府。待到新帝登基后,又前往自己的封地。

        除了居于东宫的太子。

        “太子加冠已三年有余,可至今还未有合适的太子妃人选。”晚膳时,皇后借着四皇子一事重提了太子的婚事。

        皇帝微愣,但很快恢复常色,随口道:“太子的事,皇后看着办就好,朕相信你。”他边说边将手覆在皇后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皇后敛了眉,却是没继续说什么。

        “禀娘娘,太子殿下和九皇子殿下求见。”

        宫女通传的声音将皇后拉回现实,她抬眼看去,见一青年和一少年前后相继进了殿内。

        前头的青年看上去二十出头,身着浅黄的太子服。他身形颀长,却是一脸单纯稚子的模样,进殿后四处东张西望着。

        在看到殿中央的皇后,他便喜笑颜开,欢快地小跑至跟前稽首:

        “阿玮见过母后。”

        憨厚的动作和年轻力壮的身体成不和谐的样子,但皇后却是早已习惯,她起身下了阶梯,慈爱地牵起他,而后又示意后面的少年免礼。

        她双手各自拉着两人嘘寒问暖,又为他们赐座。

        太子一直频频点头,也不知对皇后的话听懂了多少,很快他就被身前桌案上的金雁樽吸引了注意,像是孩童发现了新奇的玩具一般摩挲把玩。

        而认真回着皇后问题的则是那个少年,他身着青色的皇子常服,清俊的脸庞还未脱去稚气,却是时时锁着眉头,深沉忧思的模样,倒像是年少强作老成之气。

        “瑾儿知道。”他点头回话,正是东虞九皇子白昀瑾。

        他很小的时候就失了母妃,倔强生长到5岁时,皇帝才下令由皇后收养了他。

        起初他对所有人都拒之千里,幸而闵皇后是个心善温柔的人,日复一日的悉心照顾和教导,让他第一次有了家人的感觉。他和太子也相处融洽,在年龄辈分上太子虽是他大哥,两人之间却是白昀瑾照顾的他比较多。

        也正因此他得罪了风头正盛的六皇子,两人针锋相对许久,多数时候都是对方占了上风。六皇子白昀瑞是个嚣张惯了的性子,这和他生母贵妃娘娘目前极受圣宠也有关。

        而小九白昀瑾虽然养在皇后膝下,但皇帝和皇后几十年夫妻情分,不说没了到底也是淡了。他又是一副叛逆样子,时常惹得皇帝不悦,自然对其少有亲近。

        虽然皇后生下大皇子又立为太子,可幼时太子因早产就体弱多病,经常需要用药养着,特别是6岁那年的一次连天高烧导致了他的心智永远停留在了此年纪。此后,皇帝对这个大儿子,连带着皇后便逐渐失了耐心,生了厌倦。

        特别是在其他嫔妃相继有了子嗣后,皇帝不止一次有过易储的念头,但贸然更换储君极易导致朝局动荡,且他对皇后在内心深处,还有着关于从前往事的一丝愧疚之情,易储的念头就暂时被他搁置下来。

        皇帝没动静,不代表就没有其他人等对此觊觎,亦或心怀鬼胎为己谋利。前朝对此的争论一直不停,目前暂时以尊古崇嫡的几位阁老和大学士压住了局面。

        皇后也知太子未来的道路不平坦,而她母家早已衰落,时至今日甚至能算得上只余她一人。所以她才着急为太子找个背景势力强盛的亲家,以便未来能够扶持他应对朝中局势。

        可在诸世家的适龄闺秀里挑选几次后,却是一直选不出合适的太子妃。要么是听闻嫁于痴傻的太子,举家皆找借口拒绝了的;要么是闺阁娘子不愿嫁,但家族却十分赞同且表现积极。

        皇后娘娘她生性纯善,不愿做强人所难之事,也不愿自己的唯一孩子,变作他人为掌权而利用的傀儡棋子,因而太子的婚事就这样耽搁下来。

        当然这其中免不了皇帝的间接影响,如若他立场明确,底下的大臣官员又怎会再三敷衍,或别生二心。

        如今四皇子不久就要封王选妃,皇后思量着连同太子的婚事也着手敲定,用过晚膳后,她便取了世家娘子的名册,开始细细甄选。

        “母后在看什么呀?”对金雁樽失去了兴致的太子,又好奇地望向皇后手中的书册。

        他跑向皇后身边,一旁的宫女为太子备上柔软的绫锦蒲团,他靠近娘亲膝边,亲昵地蹭了蹭,像只单纯的大狗狗。

        皇后摸了摸他的头,“母后在为你和你四弟选小君。”她顿了顿,又半开玩笑轻声问:“不知玮儿中意什么样的小娘子?”

        太子眨巴着双眼,试图去理解皇后的话,恍悟原来是母后要给自己找个玩伴,于是他笑呵呵拍掌大声道:

        “玮儿喜欢能够一起同玮儿玩鸠车和摩罗的小娘子,玮儿那里还有好多摩罗。对了对了,玮儿还喜欢会游水的小娘子,这样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就再也不用怕大池塘了。”

        皇后闻言忍俊不禁:“哪个府里的小娘子会习凫水?玮儿若是害怕的话,母后就多派几个侍卫保护你。”

        无心的话语却是让底下规矩落座的九皇子兀地怔住,他不由地想起了前几日那个头发湿嗒嗒,却是睁着一双好看杏眼关切望着他的小娘子。

        他耳尖倏地泛红,皱眉回忆着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还是在杏林馆的药房。

        他迫不得已推了她一把,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摔跤受伤。人家费力从水中救了他,他却是当场没有道谢就算了,反而还那样。

        他在这厢暗自琢磨,皇后偶然瞧见他默了声响,误以为是她和太子谈论的话题有关。她心里暗自懊恼自己的心急失礼,怎么能在小郎君面前谈这些。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找了个借口让二人回去了。太子起初不乐意,露出委屈的眼神,皇后又连哄了几句才作罢。

        太子在宫人的导引下出了仁明殿,白昀瑾却踟蹰几步,似是有话要禀。

        “瑾儿还有何事吗?”皇后看出了他的迟疑。

        “母后,”他上前几步,缩短了距离放低了声音道:“儿臣近日听闻长乐宫派人私下接触了朝中几位大臣,担忧其恐对大哥不利,还望母后定要多加小心防范。”

        皇后听罢微楞,却是难得带了严肃的语气对他说道:“瑾儿是哪里听来的?你还小,当是用心念书的时候,这些事母后心里自是有数,下次可不许再这般乱议了。”

        “可是母后……”白昀瑾还想说什么。

        皇后却打断了他,上前握住了他的手,对他投来不必担心的眼神,而后让宫女送他们回了住处。

        长乐宫便是六皇子生母贵妃娘娘的宫殿,半大的少年自以为一切都是他暗中小心翼翼的发现,却未意识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有的事本就真真假假,掩藏着饵。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仁明殿这边,皇后继续翻着江岫世家的名册,她的朱笔停在方家几位娘子的名字上。

        “方阮知,就是那个在诗会上写出了《沧海赋》的方家娘子吗?”她问。

        《沧海赋》是去年太学的上巳诗会时,方阮知的成名之作。

        彼时,即便她文采斐然,以她庶女的身份也是不能参与进只邀嫡系的上巳诗会。她原本因不在邀请行列而暗自神伤,生了放弃的念头,却是受了方梨知的鼓舞,在当日换了男装,戴了遮面的面具,以“琅轩居士”的名号在诗会当日挥笔而就《沧海赋》。

        骨气奇高,词采华茂,震撼在场众人。

        那次上巳诗会里,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此事。按说经此一文,方阮知应是据此闻名江岫城,可在那短暂的褒扬之后,这事便悄悄匿了踪迹,独留下《沧海赋》和“琅轩居士”的轶事,反而添上几分神秘的色彩。

        方梨知曾劝过四姐姐主动认领,但方阮知自觉能以“琅轩居士”的名号在上巳诗会里留下佳作已是万分幸事,又怎敢奢求要的太多,便婉拒了。

        她不说,不代表没人不会暗中查探,皇后就是后来的知情人之一。

        “既是如此,”皇后得了身边大宫女确定的答复,继而吩咐道:“端午过后,寻个吉日在凝华斋办场赏花宴,给江岫城里的各个世家娘子都下帖。”

        她又看了名册一眼,用朱笔圈起了方阮知的名字,“不论嫡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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