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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步步为营


清晨,杨广在院子里晨练,许诺在一旁陪同,杨广漫不经心的问道:“可问出来了?”

        许诺摇头:“那人嘴巴紧的很,不仅什么也不肯说,甚至连吭都没吭一声,是个硬骨头。”

        “她听得懂你说的话吗?”杨广停下来看了他一眼,真没想到那个女人居然有这么好的定力,严刑拷打之下还能稳如泰山,确实是让人佩服。

        “这卑职倒是没有想过。”许诺愣了一下,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反而一直以为她是块硬骨头,却没往深处想。

        “真是个有意思的人,早膳过后,同我去看看。”杨广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既然不是哑巴,为什么连喊都不会喊呢?还是说她在等他?

        许诺点点头,又去忙其他的去了。

        杨广练完剑,梳洗完毕,天又黑了下来,不一会儿,天空飘起雨来,二人走在回廊上,许诺看着阴沉沉的天气,抱怨道:“最烦南方的春天,总是没完没了的下雨。”

        “春雨如油,南方的风景全靠春雨滋润才孕育出这如画江山,否则又怎会有“烟雨江南”一说呢?”杨广看着这朦胧雨色,倒觉得别有一番诗意,伸手出去感受着这毛毛细雨,清清凉凉的,虽有些冷,但却令人十分愉悦。

        牢房里,夏琉璃不省人事的躺在地上。毕竟挨了那么多的打,吃了那么多的苦,体内的求生欲望再强,恢复也需要一定的过程。

        狱卒们听说晋王要来亲自审问,便将夏琉璃又拖了起来,绑到刑架上,用凉水泼醒了她。

        冰凉的水渗入皮肤,往伤口流入皮肉里,夏琉璃疼得差点跳起来,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又是那张俊美却又充满危险的脸。

        夏琉璃被他吓了一跳,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心中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无处发泄,只得恶狠狠的瞪着他,似乎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像这种蛇蝎美人,又是个位高权重的,无疑是个反派。

        杨广上下扫了一眼她的脸,污水顺着她的发根往下流,冲出几道鸿沟来,依旧没能将她本来的肤色洗出来。

        “怎么?不肯低头吗?”杨广走到她身边,微笑的看着她,屏住呼吸尽量忽略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异味。

        倘若说夏琉璃方才还觉得自己的心还有几分温热,此番看到他平静祥和的脸,甚至还带着几分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时,顿时就结成了冰块。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有人笑得出来?还笑得如此自然,这人真的不是魔鬼吗?

        杨广看她一脸茫然,转身回到椅子前坐下,漫不经心的端起侍卫敬上来的茶,悠闲喝着,也不管刑架上那人是什么想法。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看向夏琉璃,脸上挂着的依旧是那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夏琉璃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越发做实了这个人不是好人的事实,回想起以前看电视里的情节,估摸着也是说的那一套,想了想,便开口骂了他几句,反正她说什么,对方也听不懂,还能解解恨。

        杨广耐心的听着,奈何还是一个字都没听懂,想了想,看见一旁的桌上摆着纸笔,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指着那纸问道:“会写字吗?”

        夏琉璃看了一眼那些东西,顿时恍然大悟两眼放光,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语言不通可以写字啊,虽然繁体字不怎么会写,但简单的她也认识不少啊,怎么之前没有想到,否则也不会白受这遭皮肉之苦了。

        杨广朝侍卫们示意,侍卫上前将夏琉璃放下来,失去束缚的夏琉璃一下子瘫在地上,她动了动身子,一股钻心的痛齐涌身体各处,这会儿,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许诺将纸笔拿到夏琉璃面前,夏琉璃看着那毛笔有点懵,犹豫了一下,然后丢在一旁,费力的抬起手,用手指蘸了墨,在纸上写到:“你是谁?”

        杨广见她不用笔反而用手写字,觉得有几分好笑,又见她连字都写错,甚至还写得奇丑无比,既觉得嫌弃,又觉得有趣,不过看着夏琉璃写的字,一时半会儿都没看懂,想半天,把字遮了一半,才明白她问的是他是谁。

        杨广走到她面前,单膝落地一手拿纸一手拿笔,持卷而书。

        “杨广,隋晋王,你为何行刺?”夏琉璃看着那一行漂亮的小字,又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美男子,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杨广?这他妈是隋炀帝杨广?史书说他美姿仪,可没说他长得这么俊啊?哎,不对,容我缓缓,这时候可不能被美色蒙蔽双眼。

        “大哥你修仙吗?”夏琉璃脑子一抽,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古代帝王都喜欢求仙问道,那他应该也不能免俗吧。

        杨广有些莫名其妙,不知她所言何意,但看这人神情,显然是知道他名声,只不过为什么要用一副略显猥琐下流的眼神看他?这让他十分不悦。

        “咳咳。”许诺见夏琉璃望着杨广出神,似乎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夏琉璃看了一眼许诺,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只是突然想起杨广他不修仙,好像是个搞基建的败家子。想到这里,又低头仔细想了想,如果他真是杨广,还是这么年轻的杨广,那这里刚被屠,那不就说明现在他还没有当上皇帝,既然他还没有当上皇帝,那是不是说她还有活下去的机会?一想到这里,那双明亮的眼睛顿时散发出奇异的光彩来,她的身体甚至还有点忍不住想要欢呼雀跃。

        杨广见夏琉璃时而皱眉,时而发狂,更甚是用那种龌蹉的眼光看他,让他大为扫兴,本以为留着她会大有用处,没想到却是个不知廉耻的疯子。

        罢了,这种人不用也罢,杀了吧。

        杨广面无表情的起身,刚要对许诺下命令,却看到夏琉璃又在纸上写些什么。

        “我要活……”杨广扫了一眼那纸上的字,除了最后一个写错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应该是要活着?

        杨广嘴角浮起一丝轻蔑的笑意,又看了一眼许诺转身欲走,看来这人也不像是许诺说的这般有骨气。

        “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夏琉璃见杨广要走,也顾不得身上的伤,使劲朝他爬过去,紧紧的抱着他的腿,这可是她最后的机会了,绝对不能让他走。

        杨广甩了甩腿,硬是没有把她甩开,只好让许诺拿来纸笔,在纸上写到:“理由。”

        夏琉璃仍旧没有松开他,忍着身上的痛,一手抱着他的腿,另一只手,直接拔下头上的发钗在地上写下:“天机”二字。

        杨广见她脑子还算灵光,反应也快,虽不信她的话,但听听也无妨,遂挥手让身边人回避,夏琉璃见人都走了,继续写道:“君乃天子之身,他日必登九五。”

        杨广这才正眼看了一眼她,动了动腿,将她甩开,又拿来纸笔,在纸上写到:“何出此言?你可知此乃杀头之罪?”

        夏琉璃看了一眼那张纸,又抬头看了一眼他,心中一阵暗喜:果然猜得没错,看来还有一线生机。于是拿过杨广手中的纸笔写到:“知天命,晓后事,王若信,必相随。”

        “哈哈哈。”杨广突然笑了起来,这丫头似乎挺聪明,写了那么多,唯独那关键的几个字是对的,看来也不蠢,只是她是如何知道他的心思?一个深宫之人,不过见了一面,又如何知晓这千里之外的事?于是在纸上写下:“孤如何信你?”

        夏琉璃知这声笑意是嘲讽,也没有生气,继续写到:“我能否助君,路遥知马力,君能否成王,疾风知劲草。”

        夏琉璃这话写得长,错别字还多,但杨广还是一眼就明白了她写的是什么,不禁再次审视着眼前这个犹如乞丐一般的人,那双虎视眈眈的眼睛,那充满野心和欲望的眼神,让他十分好奇,这张污秽邋遢的面孔下到底藏着一颗怎样的心?

        夏琉璃见他神情变得严肃,怕他有什么误会,又急忙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也算是给自己一个求个的可能。

        夏琉璃。古语有言: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杨广看着那三个字,又看了一眼那人,实在难以将眼前的人和那明丽无暇的名字结合在一起。

        夏琉璃见他不说话,还想再写,突然一股闷气上头,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把她带出去。”杨广见夏琉璃晕死过去,拿起地上的纸扔进了旁边的火盆里。

        许诺进来,看到地上晕过去的夏琉璃,以为她死了,问道:“要埋了吗?”

        “带回去洗干净,先养着。”杨广转头看了他一眼,这人在想什么?他像那种好杀人的人吗?

        “卑职领命。”许诺踢了踢地上的夏琉璃,本来还以为死了,原来只是昏了过去,只是想不明白,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留着她做什么?

        夏琉璃被抬到望春阁里面一个很不起眼的小房间里,几个宫女费了好大一把劲才把她浑身上下弄干净,这才好歹有个人样,倒是看得她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时,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夜里,夏琉璃迷迷糊糊醒来,见所在之地换了地方,不禁松了口气,看来一时半会儿是死不了。

        “水……”夏琉璃干涸的喉咙里发出嘶哑微弱的声音,喊了半天没人理她,不禁有些丧气,心想:杨广总不至于的就这样让她自生自灭吧。

        床边睡着一名宫女,宫女听到周围有声音这才醒来,见她醒了,急忙爬起来问道:“娘子有何吩咐?”

        夏琉璃张了张嘴巴,干裂的嘴唇瞬间开裂流出一丝丝鲜血来,她费力的指了指嘴巴,宫女看明白了,急忙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喂她喝下去。一杯热水下肚,暖流淌过全身,这才有活过来的感觉。

        另一边,许诺拿着一则卷宗从外面走进杨广的寝殿,对正在桌前看书的杨广说道:“卑职查过了,这娘子叫琉璃,出身世家,父亲夏林原是陈国一品官员,后因得罪张丽华等人,险被灭族,她能活下来,全因她母亲和沈后有几分关系,被沈后力保下来,但还是被罚入宫廷,在王后身边做个掌灯宫女。”

        “还有呢?”杨广觉得有些奇怪,既是世家大族女子,为何连个字都写不好?看起来是读过书的,但又不像是读过书的,夏家作为江南百年世家大族,以书香闻名,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子女。

        许诺将卷宗呈上,“她姓夏,名晚舟,入宫之后才改名为琉璃。今年不过十六,或是因为全家被灭门的关系,原本活泼的她变得寡言少语,独来独往,在宫中没有朋友,就连沈后也从不亲近。”

        杨广想了想,道:“可孤见她不像是沉默寡言之人,但既是陈国人,为何听不懂陈国话?”

        许诺道:“卑职也问过,大夫说或是因受了刺激,一时间无法言语也在情理之中。”

        杨广想起初次见她的情形,活脱脱一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孤魂,小小年纪,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心中承受不住,这倒也说得过去。

        “启禀殿下,那娘子醒了。”门外突然响起宫女的声音。

        “去看看。”杨广放下手中的书,醒来得正是时候,他还有很多问题没搞明白,正好去问问她。

        床榻上,夏琉璃望着头顶的真丝帷幔出神,如今算是脱得苦海,可要活下去,得要拿点真本事,否则杨广迟早会要了她的命,但她要怎样才能让杨广信服她呢?

        “殿下。”

        正想着,耳畔突然传来宫女说话的声音,夏琉璃转过头来,见他来了,又把头收了回来,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杨广看着躺在床上的夏琉璃倒是颇为震惊,没想到这人洗干净了,竟是这般典则俊雅,玲珑剔透,倒是对得起琉璃二字。

        杨广挥手,让身边的人都下去,走到夏琉璃身边,微笑的看着她:“醒了?”

        夏琉璃转头看向他,也不搭话,苍白的嘴角勾起一丝浅浅的微笑。虽然杨广说的是古吴语,但她好歹也是土生土长的江南人,纵然不会说,多听几次,也听得懂了。

        “这几日你先住在这里养伤,等伤养好了,再来找我。”杨广没想到夏琉璃居然会对他笑,而且笑起来还像那么回事,看不出半分猥琐下作的姿态,心里一下舒坦不少,似乎内心在某种程度上达到了平衡,语气也变得温和不少。

        夏琉璃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闪过一丝震惊,就这?按照常理不应该是再问点什么吗?比如说她家住何处,芳龄几许,可曾婚配什么的……

        出了房门,许诺在后面问道:“本以为爷会问点什么,怎么看一眼就出来了。”

        “不急。来日方长。”杨广轻笑一声,看起来十分轻松的样子。

        许诺摸摸后脑勺,感觉好像没懂的样子,进门之前脸色还挺沉重,怎么就见了一面转变这么大,而且他也没听到那个女人说话的声音啊?到底在笑些什么?真是让人搞不懂。

        夏琉璃现在倒是不那么怕杨广了,她就是想搞清楚,现在的她是个什么处境,下一步,又该做些什么。

        因是伤重下不得床,况且古代医术水平不高,又值春季卫生不好,为了避免伤口感染,夏琉璃专门找了个人来和她说话,渐渐的,没过几天也勉强能够用简单的吴语和她们交流,但总是断断续续的不成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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