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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与虎谋皮


到了第七日,夏琉璃终于能够下床走动,也做得一些轻便活,这日闲来无事,想着自己多日躺在床上,定是容颜憔悴,形容枯槁,所以杨广才不来看她,便慢悠悠的走到镜子面前想自己梳个头,却被镜中的那张脸吓了一跳。

        夏琉璃站在镜子面前来回快闪了几次,最后才终于确定那就是她现在的样子。这是谁?她痴痴地望着铜镜中的那张脸满心疑惑,面若清汤、英俊秀气,略显清瘦的脸上还带着几分婴儿肥,这根本就是个初中生啊!定睛再看,不对,这面相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怎么有种雌雄莫辩的味道?哎,等等,先不管男女,就冲着这张姬圈脸,还有这十五六岁的身体,她也算是白捡了个便宜,不亏。

        宫女阿越端着盆水走进来,见夏琉璃起来了,将水放在一旁恭敬问道:“娘子怎么下床来了?”

        “躺累了。”夏琉璃看了一眼阿越,目光又回到那张脸上,慢慢的摸着这年轻的面孔,想她当年这么大的时候,一脸痘痘哪有这相貌?真的是老天赏饭吃。

        阿越上前拿过夏琉璃手中的梳子替她梳起头来,笑道:“娘子在房里躺了这么多天,如今下得床了,是该好好出去走走,免得待在房里长了霉气,奴婢早上瞧见院子里的桃花开了几枝,要不待会儿出去看看,解解乏闷。”

        夏琉璃望着镜子里的阿越一脸无奈,说真的,这妆吧,看一次两次觉得还挺有韵味的,但看多了,就觉得违和,可能是她这个现代人还没看习惯这种妆容吧。想着,她拿过阿越手中的梳子,自己梳起头来,“去给我找身男子的衣衫来,这女子妆容不适合我。”

        阿越疑惑的看着她,又看了看镜子里人,问道:“娘子生得这般丽质清秀,又怎么会不适合呢?”

        “自古红颜多祸水,且看那张贵妃是何等倾国倾城,却终落得个祸国的罪名,而我虽资质尚可,但终是女儿身,在这乱世,想要活着,就须得掩其锋芒,方得平安。”夏琉璃才不会那么蠢,在这个时候把自己打扮得跟个孔雀一样花枝招展的,那可是禁忌,没准自己一出门就被砍头了。

        “娘子说的是,奴婢这就去给您找身衣衫来。您且好生坐着,切莫出去乱走,外面下着雨哩。”阿越听了觉得有几分道理,笑容又浮现在脸上,转身出去拿衣服了。

        夏琉璃看着镜中的倒影,琢磨着该画个什么样的妆容,好在她平时也经常帮自己和朋友化妆,对于各种妆容也是信手拈来,在分析完了这张脸的特征之外,夏琉璃决定画个润玉仿妆,毕竟这小姑娘的气质跟润玉也有几分相似,如果化出来的妆攻击性太强反倒不好。

        待阿越找到衣服过来,夏琉璃已经化好妆了,阿越看着眼前的少年郎不禁张大了嘴吧,边走边惊叹:“都说“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今日奴婢算是开了眼了。”

        “不过是个妆容而已,若是细心一点,还是会被识出来的。”夏琉璃朝她吐吐舌头,毕竟这身边化妆品有限,而且持久力也不行。

        阿越将衣服放在一边,一边帮夏琉璃梳头,一边道:“娘子这般俊美,若是出了宫,必定会迷倒整个石城少女。”

        夏琉璃笑而不语,在这个时代,长得太漂亮不是好事,话又说回来,她倒是真想见见那位张丽华的,也不知道这样一位绝代佳人到底有什么魅力能够让陈叔宝日日笙歌不早朝。

        书房里,杨广正在看着藏书房里拿来的旧典,忽听外面响起“噼里啪啦”声音,不禁往外看,只见外面正下着雨,雨打芭蕉,叶子也被雨水洗的发亮。

        看着那芭蕉叶上泛起的水光,突然想去那张清秀的脸来,转头问一旁站着的许诺道:“她最近在做什么?”

        许诺回道:“聊天。”

        “聊天?”杨广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一个连话都听不懂人,还能和周围的人聊天?

        “是的,卑职听说她每日都会叫宫人与她说话,起先是宫女说她听,慢慢的她也能说上几句,现在也能应对自如了。”

        “鹦鹉学舌,这么看起来,还真有几分脑子。”杨广听了,突然笑起来,看来他没看错,这个女人是有点脑子。

        “爷为何留她?带这么个小娘子在身边,卑职担心会落人口舌。”许诺不解,若在陈宫就算了,倘若带回去被人发现晋王身边一直藏着个女人,恐是不妙。

        杨广正想说话,却听见外面侍卫来报,“殿下,有人求见。”

        “进来。”杨广坐正身子,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少年。

        夏琉璃从外面走进来,目不斜视的对着杨广抱拳行礼,“夏流见过王爷。”

        声音清脆利落,完全没有当日的浑浊,再看她衣着素净,明眸皓齿,身形高挑、体态轻盈,充满活力之态,看来伤病已愈;且头带发冠,身着男子装扮,活脱脱一贵公子模样,哪里还有当日那个狼狈样子,杨广仔细打量着她,这样的装束放在她身上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让人觉得这人本就是个男子,又见她行的不是宫廷礼仪,而是军中用的抱拳礼,心中不免有些疑惑,问道:“这是为何?”

        “臣知王爷不喜声色,不好犬马,故此番打扮,以堵他人之口,免殿下后顾之忧。”夏琉璃目光清澈坚定,面色从容平静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

        “看起来是时刻把脑子带在身上之人,也不算太蠢,说吧,找孤何事?”杨广嘴角微扬,又继续看着手中的书,这丫头还挺聪明,看来留下她或许是对的。

        夏琉璃看了一眼一旁的许诺,“我与王爷要单独商议,还请长史回避。”

        夏琉璃的话说得铿锵有力,毫无半分惧意。这倒让杨广来了兴趣,便挥了挥手,让许诺下去。

        许诺行礼退下,又看了一眼夏琉璃,警告她不要乱来,反观夏琉璃身板挺直,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瞟都没瞟他一眼。

        “说吧。”杨广眉毛轻挑,倒想看看她想要玩什么把戏。

        “王爷饶命之恩,夏琉璃没齿难忘,定当竭尽全力,助王爷登上九五,但在此之前,我需要王爷的信任。”夏琉璃又上前一步,对他行了一个拱手礼,但身子却挺得跟这房间里的柱子一样直。

        “那又如何?”杨广看着她这举动略感诧异,她是连最基本的礼数都不会了吗?不过他本以为她想要借机报仇,却没想到仅是为信任而已,似乎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作风,可越是如此,他便更加难以信任她。

        “古来帝王多嫌疑,为自证清白,所以臣自请贴身待在王爷身边,一举一动皆告知王爷。”夏琉璃见他神色不对,心中有点七上八下,是不是自己太唐突了?

        “贴身就不必了,你的一举一动,孤毫无兴趣,你只需做好你自己该做好的事情即可。”杨广嘴角浮起一丝轻笑,似乎带着几分嘲讽的味道。

        “承蒙王爷信任,只是我一个女儿家,行军打仗诸多不便,恳请与王爷同一帐下。”夏琉璃又继续说道,都讲的这么明白了,还不行吗?

        “孤有让你与我一同前行吗?”杨广抬起眼皮又看了她一眼,这个女人就这么急不可耐吗?还是说她眼里根本就没有“礼义廉耻”四个字?

        “王爷若是无此心甚好,倘若将我放出牢笼,任由飞翔,更是求之不得。”夏琉璃心中暗自唾了一口,好你个杨广,老娘倒贴你都不要,那也别怪我翻脸不讲信誉了。

        “你以为台城是什么地方,你一个小小宫奴,也敢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杨广心中的嘲讽洋溢于表,不是挺能忍的?怎么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夏琉璃挺直腰杆,看着杨广眉毛一挑,也不顾现在自己是什么身份,冷冷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虽说天下江山属你大隋所有,可山川河海依旧属我。”说完,看着杨广那张俊俏的脸又在心里又骂了一句:长得帅就了不起吗?

        杨广见她态度如此傲慢无礼,神情也严肃不少,“区区一个宫奴,罪臣之女,竟敢如此大言不惭,我看你投诚是假,怕是别有用心吧。”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王爷若是觉得我没有能力,大可直说,不必如此拐弯抹角。”夏琉璃轻哼了一声,不就是看不起她吗?那又什么关系,她又不需要他看得起。

        杨广见她还是那副高傲姿态,说起话来也不含糊,并不像传说中那般沉默寡言,便想试探一二,“既然你对自己如此有信心,那孤且问你,如今陈国已平,为何不班师回朝,留在台城迟迟未动?”

        夏琉璃不知道他为何突然问这个,神色一下平静下来,还好这几日和那些宫女聊天,旁敲侧击了解到这里里外外的一些情况,遂道:“陈国库府丰盈,想要立刻启程回京非一朝一夕之事,且三吴岭南等地叛军均未归降,此时班师回朝毫无意义。”

        “那依你之意,该当如何?”杨广继续问道。

        夏琉璃看了一眼杨广,虽然她不太清楚外面的局势,但她隐隐记得这一战对杨广来说很重要,可就目前她所知道的情况也不多,便道:“自是王爷亲自率军南下,捉拿叛军,彰显国威。”

        “退下吧,回去好好学学礼仪。”杨广轻描淡写的看了她一眼,目光变得深沉起来,这丫头说的倒与高颎几个人说的差不多,不出宫门却晓天下事,的确有几分本事,只是像这种锋芒过盛又心高气傲之人,实在是让人无法放心。

        夏琉璃愣了一下,学礼仪?什么鬼?难道她刚才的不对,想了一下,向他躬身行了一个长揖才退下。

        杨广见她又换了样式,虽做起来有模有样的,但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出了门,夏琉璃心里松了口气,此时外面的雨已经小了很多,阿越拿着伞跟在后面问道:“娘子还要去哪里?”

        “我想自己走走,你不必跟着我了。”夏琉璃拿过她手中的伞,独自走进了雨中。

        看着夏琉璃离开,阿越也不敢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太远,便远远的跟在后面。

        许诺见人走了,进来问道:“这娘子可信否?”

        杨广起身将手中的卷宗放回后面的书架上,“不出闺阁却晓天下事,也算有几分才气,暂且搁置一旁,且看她还有什么本事。”

        许诺点点头,又道:“下午几位大人与爷有军事相谈,爷莫忘了。”

        话音刚落,门外高颎之子高弘德在门口禀报:“殿下,王妃来信。”

        杨广点头让他进来,高弘德上前将信奉上,杨广接过高弘德的信看了一眼,脸色突然变得沉重起来,问道:“张丽华尚在何处?”

        高弘德见他脸色突然变了,恐有大事发生,急忙应道:“与陈叔宝孔贵嫔一起软禁在望仙阁内。”

        杨广道:“领她过来。”

        “末将领命。”高弘德行礼退下,之前听说晋王险遭那妖妃诱惑,怎么突然又想起那妖妃来?难道王妃在信上说了什么?

        杨广仔细观摩着手中的信,若华说张丽华手中持有天书,能“知天命,晓未来”,更甚是:得天书者,得天下。虽不知此事是真是假,可如今张丽华就在眼前,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先询问一番,以免落入他人之手。

        皇城里,夏琉璃漫步在青色烟雨间,看着眼前潮湿的青石板地和高高的城墙,脑中不禁浮现出那首《雨巷》来,现在的她,就像个那个结着愁怨的丁香姑娘,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

        杨广虽然给了她活命的机会,却不重用她,这无疑又是另外一个死刑,可真静下心来想,当一个幕僚是她的心愿吗?显然不是,她想要自由,即便是身处异乡,也要好好活下去,如今的杨广就是一棵大树,她要牢牢抓住这棵大树的根,吸取他的养分,不,是钱财后,然后再将他一脚踹开。可现在又如何能让杨广真心实意的用她?心甘情愿的给钱?她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杨广信服她的契机,可这个契机,要往哪儿找呢?

        夏琉璃心不在焉的走着,努力回想着关于隋灭陈的往事,可越想越怕,她根本不懂隋史啊,人家都说隋唐隋唐,有盛唐的强光在,谁会去在意这个短命的王朝,起码她不会,她对隋朝的了解,更甚是对杨广的了解都是片面且匮乏,以前看过的那些《隋唐英雄传》不过是图个热闹,就连《隋唐演义》都是小说虚构来的,算不得正史,更别说那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剧了,这些东西既不能全信,也不能当做宝典来用,现在唯有靠自己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赌他一把!

        “来者何人!”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呵斥,将夏琉璃从九霄之外拉回来。她抬头看着眼前高大的侍卫,又看了看他们身后的牌匾,上面烫着三个金灿灿的大字,可惜写的啥她也不认识,又见侍卫那张凶神恶煞、六亲不认的脸,急忙躬身赔罪:“军爷误会了,小人只是路过,并无得罪之意,还请军爷海涵。”说罢,转身便走。

        侍卫们见她识趣,也不再追究,便放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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