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以身试药

“我……”夏琉璃一时语塞，同时好像明白了什么，现在他是老板，她是员工，她完全没有资格跟他叫板啊！窝草，怎么脑袋瓜半天转不过来呢？想起要扎一天的马步，不禁双腿发软，趴在桌案上，满脸委屈，双眼泪汪汪的望着他：“殿下，我错了，我再也不敢顶嘴了，这马步我扎还不行吗，只是能别扎一天吗？”

        杨广微微一怔，身子不自觉往后退了退，像是看怪物一般看着她，这脸也变得太快了吧，之前的傲气呢？哪去了？

        “不行。”杨广十分嫌弃的推开她的脸。

        “你别这样嘛，求你了。”夏琉璃伸手挽住了杨广的胳膊，不停的晃着，向他使出了自己的绝密武器，“欧巴……欧尼酱……”

        “呕~”杨广只觉得自己内心一突然阵翻涌，忍不住皱眉，若说是个寻常女子向他这般软糯娇俏的撒娇，可能他会毫不犹豫的心软，可这个女人是个下一秒就能拿剑架在他脖子上的悍妇，虽然长得不错，但这确实让他不仅是生理或是心理都产生了一股不适之感，甚至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孤说了不行就是不行。”杨广强忍着自己心理上的不适，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想要推开她，不料却被她箍得更紧了，正在两人僵持的时候，耳畔突然传来许诺的咳嗽声，夏琉璃吓得急忙松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没摔在地上。

        “咳咳。”许诺本带着军医从外面进来，见夏琉璃趴在桌案上扭着身子向杨广撒娇，不仅姿势也不雅观，甚至连声音都那么不正经，当场羞得面红耳赤，甚至恨不得立马离开这里。

        “臣拜见殿下。”军医张景上前行礼，很是不屑的扫了一眼一旁的夏琉璃。

        夏琉璃在心里翻翻白眼，恢复正常脸色，端正姿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杨广整理了一下仪容，正色道：“你可听说双黄连为何物？”

        张景想了想，“臣行医多年，却不知有这味药材，敢问殿下可知是出自哪本医书？”

        杨广看了一眼夏琉璃，如果答不上来，那就等着挨罚吧。

        夏琉璃朝杨广挑眉，兴得她这么一闹，突然全想起来，上前道：“金银花、黄芩、连翘，这三位药材统称为双黄连。”

        “胡闹！”张景一听脸色大变，当场呵斥道：“这是给畜生治病的方子，岂能用在人身上？”

        夏琉璃被他吓了一跳，不过就是几味极其寻常的药材，至于气成这样？她也是喝过双黄连的，屡试不爽，怎么在这里倒成了给畜生用的的药呢？

        张景转身向杨广行礼，一脸正色：“殿下，这位小兄弟所言的三位药材确实有治疗风寒的作用，不仅简单而且有效，但是取效于一时，罔顾人之生死，此等奸医，根本不配为医！”

        张景说得义正辞严，仿佛夏琉璃此刻就像是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杨广看了看夏琉璃，目光变得清冷起来。

        “这个东西我从小喝到大，现在不也活得好好吗？”夏琉璃没想到这军医居然有这么大的反应，可是她从小喝到大，也没见喝死人啊。“不仅是双黄连，还有板蓝根，蒲地蓝等这些特效药都能治病，我也喝过，可你见我不也活的好好的？”

        张景回头一脸严肃的看向她，“简直是满口胡言！什么板蓝根、蒲地蓝，老夫从医多年，还从未听说过这些药材。”

        “你不知道并不代表没有，板蓝根又叫做靛青根，可单味使用，或与金银花、荆芥等疏散风热药同用；若风热上攻，咽喉肿痛，常与玄参、马勃、牛蒡子等同用风热感冒，此物《本草便读》、《温热经纬》中均有记载，而蒲地蓝则是由黄芩、蒲公英、板蓝根、苦地丁等草药制成，其主要作用为清热解毒、消肿抗炎，乃居家旅游必备之良品。”夏琉璃突然觉得抓住了一线生机，不知道还敢这么咄咄逼人，看我不踩死你。

        听夏琉璃说完，张景再次打量了她一眼，继而对杨广道：“殿下，此人信口雌黄，老夫博览医书、从医多年并不曾听过什么《本草便读》和《温热经纬》这两本医术。”

        “那是你孤陋寡闻，”夏琉璃也毫不示弱，上前对杨广说道：“宇宙之大，浩瀚无穷，人类不过是沧海一粟。小人认为，无论谁对谁错，能救人性命的便是好东西，倘若我用之得当，即便是□□也能成为良药。”

        “真是好一副伶牙俐齿，你以为救人是儿戏吗？性命攸关之事，岂能由你这个黄口小儿来定！”张景再次审视了一番夏琉璃，听说晋王最近新收了个幕僚，不仅才华胆识过人，更甚是年纪轻轻就收到了高颎送出的紫金折扇，如今这般夜郎自大，目中无人，不知收敛锋芒也不知道能得意几时。

        夏琉璃道：“其中利害关系晚辈当然知道，也非晚辈好口舌之争，只是如今物质匮乏，草药有限，应当随机应变，不能坐以待毙，以免错过最佳治疗时机。”

        张景见她态度坚决，似乎没有商量的余地，遂而向杨广请示，“殿下，人命岂非儿戏，请三思！”

        “暂且退下，此事关乎我军将士性命，本王也要三思而行。”杨广虽然没有做声，但内心早有定夺，只是此时确实关系重大，即便是他想，也不能随意下定论，还要和其他人商议过后才能做出决定。

        张景看了一眼夏琉璃，甩袖而去，夏琉璃则一脸无所谓，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见她二人已走，许诺上前问道：“您怎么看？”

        “双黄连，呵。”杨广轻笑道：“做事果断粗暴，讲究效率，不拖泥带水，这种人看起来鲁莽了一些，实际上应变能力很强，孤现在很需要这样的人，有的人顾虑太多，反而没有办法放手一搏。”

        许诺道：“那爷是认同她的做法了？”

        杨广道：“只要吃不死人，还能把病治好又不耽误行程，有何不可。再说，咱们出征数月，身处异乡，物资不够支援未到，短时间内哪来这么多的药材。”

        许诺忙应道：“那小的马上去准备。”

        杨广走到院子里，见夏琉璃正在走廊上扎马步，身姿端正，且面色平和似乎并没有什么不满色。

        “还挺识相。”杨广颇为满意的走了过去，本以为她会就这样一走了之，没想到竟然主动领罚，不错，不错。

        夏琉璃只是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马步这种东西，她五岁的时候就开始扎了，对她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只是她有些年头没扎过了，而且这幅身体过于羸弱，怕撑不了那么久，最主要的是，她认为杨广的话没错，不把基本功打好，将来怎么打得过他？

        杨广见她不说话，又道：“没想到你还会药理，是在书上学的吗？”

        “并不会。”夏琉璃面不改色的注视着正前方。

        “那你说的那些都是胡扯的？”杨广脸一下就黑了下来，恨不得立刻上前踹她两脚。

        “俗话说久病成良医，我也算是喝那些药长大的。不只是我，我们那里的人几乎都喝过这些东西，我自是不会骗你，信不信就看殿下了。”

        “谅你也没这么大的胆子。”杨广冷哼一声，黑着脸走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揍她一顿，可那样又会被被人说他没气度，罢了，日后随便找个由头罚她便是，不急这一时。

        “我没指望你能多相信我，但是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你口中所言的天书，不过是莫须有的东西，倘若真有天书，陈国不会是今日的下场。但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绝对能成为你手中的利剑。”夏琉璃见他走，又在后面补了一句。

        杨广回过头来微眯着眼睛看着她，“你就这般自信？那也要拿出本事来让孤相信你才行。”

        “日久见人心，现在不是时候。”夏琉璃对上他的目光，本事？什么本事，她除了会吹牛会打架还会什么？为什么说现在不是时候，那是因为只有到时候了她才知道要怎么做啊！

        杨广退回来，走到她面前，看着她那张平静脸，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活着。”夏琉璃目光坚定的看着他，她不仅想要活着，她还想要好好活着，金银财宝，豪宅宝马，美女歌姬，鲜肉爱豆她都想要。

        “就这么简单？”杨广看着她深邃的眸子，像是一口深井，让人情不自禁的陷进去。

        “这一点也不简单。”夏琉璃一脸认真，如果没有遇到这个死变态、暴虐狂，那估计以她的能力还是挺简单的。

        杨广笑而不语，对于他而言，要处理掉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实在是犹如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但对于蚂蚁来说，想要在人的手里活下去，就没那么简单了。

        夏琉璃见杨广走了，心中突然郁闷起来，倒是给个准信啊，能不能不要这么藏着掖着。

        正殿内，众臣对夏琉璃的提议褒贬不一。

        韩擒虎起身对杨广道：“末将以为殿下的提议并非没有道理，只是我等皆未服过此等药物，若是服用出现副作用，引发瘟疫，该当如何？”

        贺若弼道：“殿下，末将以为事急从权，这些药物既能医畜生，那也能医人，如今正是用兵之际，且前方战事吃紧，若在此时杀出个拦路虎，怕是会贻误军情，得以让那些陈贼喘息，到时候想要再进攻可就难了。”

        “元帅怎么看？”杨广看了一眼高颎，虽然他早有想法，可高颎是行军元帅，即便他看不惯他倚老卖老的样子，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做。

        “既然大家对此各执己见争执不下，老臣这里倒是有一法子。”高颎不紧不慢的起身，故意卖了个关子。

        韩擒虎急忙道：“还请元帅明示。”

        高颎道：“这也简单，让他来试药即可。”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贺若弼一拍大腿，这么简单的事情他怎么就没想到呢，遂向杨广说道：“殿下，末将赞同元帅的提议。”

        “臣附议。”众人听闻，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如果那药吃不死人还能治病当然是皆大欢喜，但如果吃死人了，那也是他活该。

        杨广朝许诺点点头，许诺转身出去请夏琉璃，高弘德则去吩咐军医熬药。

        此时夏琉璃还在院子里扎马步，许诺见她扎的有板有眼的，问道：“这马步扎的不错，练了几年？”

        “好些年。”夏琉璃回头看了他一眼，又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总算是到中午了，先停下来休息会。

        “走吧，”许诺见她停下来，转身便走。

        “去哪儿？”夏琉璃捶捶腿，并不太想去。

        “殿下有请，”许诺回头看她一眼，“你最好快点，还有很多人等着呢。”

        “等我？”夏琉璃急忙跟上去，好端端的等她作甚？

        许诺没搭她话，等到了金銮殿门口，她才明白过来，哪有这么好的事？这分明不就等着拿她开刀公开处刑吗？

        夏琉璃偷偷看了一眼殿内，明明外面烈日当头，为什么她却觉得里面阴森森的，杨广像个阎王一样坐在正位，旁边亮着阴森诡异的鬼火，牛头马面各站一旁，下面坐着的是判官无常……一阵微风拂来，她不禁抖了抖身子，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好险，还在……

        “愣着干什么？进去啊。”许诺本已走了进去，见夏琉璃站在原地不动，又回来催她。

        “噢。”夏琉璃回神过来，急忙跟着许诺进去，都是进过鬼门关的人了，还怕这场面吗？

        许诺来到殿中，上前行礼道：“启禀殿下，人带来了。”

        “小人夏流见过殿下。”夏琉璃也跟着行礼。

        话音刚落，高弘德带着人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那股苦涩味。

        “殿下，药已煎好。”高弘德看了一眼一旁的夏流，不禁在心里懊悔，错失良机。

        夏琉璃看了一眼那碗黑漆漆的汤药，浓郁的中药味熏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翻滚，她有一种不好的直觉，她是被杨广叫来试药的！

        果不其然，杨广看着她说道：“你说这双黄连能治病终是口说无凭，如今孤让人煎了一副过来，你不妨喝喝，也好让在座的各位看看效果。”

        “是啊，你不喝，我们怎么知道你这方子是害人的还是救人的。”韩擒虎说道，现如今谁不知道夏流这个名字，只是不曾想竟是个这般年轻俊俏的后生。

        夏琉璃看了一眼韩擒虎，声如洪钟，个头高大威猛，一双铜铃般的眼睛炯炯有神，浓厚的眉毛微微向上，眉宇之间带着几分肃杀之气，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脸再配上左颚上的那条形似蜈蚣的疤，给人一种十分古板又固执的感觉，再看他身着铠甲，腰着锦带，头戴金冠好不威风，似乎随时都能冲上沙场。

        “小人领命。”夏琉璃收回目光，上前端起那碗汤药二话不说一口闷了下去，虽然她不喜欢喝中药，但为了让杨广相信她，也只能这样做了。

        夏琉璃擦了擦嘴角的药汁，拿着那个空碗转身看向众人，高声道：“诸位大人，汤药夏某已服，不知大人可还有异议？”

        在场的人见他如此爽快，本还以为他不敢喝，如今倒显得他们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见大家都不说话，夏琉璃又道：“夏某还有一言，不知诸位大人愿意听否。”

        “小兄弟但说无妨。”高颎微笑的看着她，本来他还以为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提出这个建议，没想到是他，倒真是令他刮目相看。

        “谢元帅。”夏琉璃朝高颎拜了一拜，转身将碗放回原处，正色道：“此药方不仅能治疗风寒，还有预防作用，只是小人身体康健，并未感染风寒，这药物对于小人来说效果微乎其微，若想要真正看出效果，须得对症下药，烦请殿下选一位病人出来，让他也服下此药，一日之后，倘若此药方无用，夏某愿自刎谢罪。”

        杨广看了看夏琉璃，又看了看高颎，没想到夏琉璃竟然对自己的药方如此自信。

        “去带一位病人过来，”高颎从座位里走出来，对杨广道：“殿下，老臣以为夏小兄弟所言并非没有道理，不如咱们就再等一天，看看效果究竟如何。”

        “元帅都这么说了，孤也无异议。”杨广脸上浮起一丝微笑，又看向夏琉璃，对他她说道：“先下去吧。”

        “诺。”夏琉璃行礼退下，出了大殿，急忙跑到井边漱了漱口，这味道怎么这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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