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平步青云
夏琉璃躺在地上，将手枕在脑后，茫然的看着头顶的帐篷，“有那么一瞬间，我的确很想他死。但也是在那一瞬间，我放弃了。”
“为什么？”
“生而不易，人的一生太短了。”夏琉璃闭上眼睛，她不是不想杀他，而是当她真的走出了那一步，她就再也无法回头，即便是身处乱世，她还是想做一个手上干净的人。
“哦？不应是因为杀了他，怕自己也活不成了吗？”杨广没想到夏琉璃居然会这么想。
夏琉璃不在回答他，杨广回头看她一眼，见她已经睡着了，自己便也熄灯睡下。
次日一早，夏琉璃刚出帐门，高颎带着高弘德早已在门口等候。
“高尚书。”夏琉璃对高颎行礼。
“无须多礼？”高颎一脸和蔼，笑容里掺杂着几分尴尬。直言道：“老夫教子无方，才惹出这些麻烦来，老夫给夏兄弟赔礼。”说着，便要拜夏琉璃。
夏琉璃哪里受得起他的礼，急忙扶起他，“大人不必如此。”
高颎见她面色平静，言语谦和，心中放松不少，拉了一把旁边的高弘德，呵斥道：“还不给夏兄弟认错？”
高弘德看了一眼夏琉璃，又看了看瞪着他的高颎，心不甘情不愿的向她弯腰道歉：“是在下不懂事，给夏兄弟添了不少麻烦，还请夏兄弟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宽恕在下的罪过。”
“昨日我已说的分明，若无他事，小的去忙了。”夏琉璃侧身躲开了他，向高颎行礼退下，对于高弘德的道歉她并不打算接受，有些事情她放下，不代表她接受。
“哎。夏兄弟等等。”高颎叫住转身要走的夏琉璃，“夏兄弟若是不介意，老夫愿收夏兄弟为义子。”
“什么！”高弘德几乎尖叫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高颎，这玩笑是不是开大了？
夏琉璃也愣了一下，随即微笑道：“多谢尚书厚爱，夏某不才，恐将难以胜任，还望大人另择良将。”
“也罢，既然你不愿老夫也不强求，他日若是你需要帮助，大可来尚书府，老夫定不会袖手旁观。”高颎见夏琉璃拒绝，心中不禁疑惑，这人年纪虽然不大，但却不求功名利禄，那他求什么呢？
“多谢尚书。”夏琉璃再次向他行礼，大步离开了。
高颎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营帐，少而有才，淡泊名利，不争不抢，难道只为跟在晋王身边当个小长史吗？
高弘德看着夏琉璃背影，眼中充满怨气，但又有一丝侥幸，幸好他没答应，否则绝对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夏琉璃打水回来给杨广洗漱，杨广一边洗手一边问道：“这可是平步青云的好机会，又不要？”
“好女不侍二夫，忠臣不事二主。”夏琉璃回头看了一眼杨广，“我夏琉璃可以为了活命负重前行，但绝不会为了一时风光赔了性命。”
杨广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你若认了他做义父，也算半个贵公子，可比在孤这儿遭罪强。”
“人生没有捷径，我只想走我自己选的路。”夏琉璃看了他一眼，如果没有因为高弘德那档子事，她早就抱上高颎的大腿了，还用你来说？
“妙，说的妙。”杨广拍了拍手，这女人的确很有想法，也很忠诚，只是这份忠诚还是没有办法让他完全信任她。
夏琉璃没再理他，转身便走，憋了一早上的尿，还让不让人方便了。
东宫里，太子杨勇正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一件十分精美的铠甲，听说这铠甲原是三国时期著名武将赵子龙的战甲，不仅做工精美，花样繁杂，且质地优良，由蜀地当时最优秀的工匠打造，即便年代久远，铠甲上面依旧泛着明亮的光泽，指尖轻碰，似乎还能听到战场上的厮杀声，实属上剩。
宫人余庆从外面快步走进来，躬身上前：“殿下，晋王等人已行至潼关，不日，陛下便会亲自率领百官前去迎接。”
“这么快就到潼关了？”杨勇专心致志的擦着铠甲，心想着再给它添点什么花样上去，让它更加威风。
余庆上前耳语几句，杨勇大惊：“他真的找到了？”
余庆道：“奴才认为，如今晋王凯旋而归，又有天书在手，在朝中势力非昨日可比，不如咱们就趁此机会打压他一番，也好灭灭他的威风。”
“二弟这一路也算是辛苦，为大隋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应赏之。”杨勇轻轻一笑，似乎并没有把余庆的话放在心上。
“这可是个好机会，倘若晋王进了城，那想要再除掉他就难了呀。加上皇后素来对晋王宠爱有加，而对殿下您则颇有微词，万一皇后再借由此事给陛下吹枕边风，那殿下您的位置可就岌岌可危了。”余庆抬眼看了一眼杨勇，太子虽为嫡长子，但久居宫中，拿不出什么功绩，如今晋王凯旋而归，倘若不借此机会打压，日后恐将成为祸患。
“大可不必，孤与晋王终是手足，兄弟之间还不至于拔刀相见。”杨勇心思依旧放在那蜀铠之上，如此珍品，真想有朝一日也能穿上它冲锋陷阵，大杀四方。
余庆继续道：“殿下仁善，念及兄弟情谊，可晋王不一定会这么想，殿下您想想，晋王年少有为，深受百姓爱戴和二圣喜爱，如今陈国已平，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多少人在蠢蠢欲动，殿下如果不趁这个机会出手，恐后患无穷。”
杨勇听他这么说，看着那铠甲陷入沉思，大隋建国将近十载，他作为太子，一直兢兢业业，自认问心无愧，可老二却一路高歌猛进，功勋卓著，又深得二圣欢心，谈其野心，不得不防啊。想到这里，眉头不禁皱了起来，没一会儿又舒展开来，露出几分清冷的笑意，“传孤令下去，三军劳苦，为我大隋立下不世之功，特赐御酒歌舞，犒赏三军！”
“奴才领命。”余庆弯着腰退下，赐酒送歌舞，殿下终于想到要动那枚棋子了，也不枉他苦口婆心说这么多。
“大兴。”夏琉璃看着纸上写得两个字自言自语。过了潼关就是大兴地界，真正的大兴会是什么样的呢？是“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还是“北堂夜夜人如月，南陌朝朝骑似云。”
“想什么呢？”许诺上前拍拍她的肩。
“我在想大兴城是什么样子。”夏琉璃回过神来，举起那张纸看了又看。
“还需要想么？等明天进了城不就知道了？”许诺把手中的剑给她，“趁着天色还早，咱们比划比划，等进了城，估计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教你了。”
两人拿着剑来到帐前的空地上，刚开始没多久，杨广换了一身便服从里面出来，看着正在练习的二人，上前道：“停下。”
许诺急忙停下，向他行礼：“殿下有何吩咐。”
杨广朝他走过去：“把剑给我。”
许诺将剑递了过去，难道殿下也想试试阿璃的水准？
杨广挥挥剑，对夏琉璃道：“让孤看看你这几个月来的长进。”
“请王爷赐教！”夏琉璃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毕竟，赢了他将来逃跑的胜算就大了一半。
杨广剑术极高，出剑犹如疾风走蛇，令人眼花缭乱，剑法精妙，让人叹为观止，相比之下，自认为学的还不错的夏琉璃便显得有些拙劣。
“能得王爷赐教，乃夏某之荣幸也。”夏琉璃虽然剑法不如杨广，但好在血条厚，能打能扛。
“既知自己不足，那便看好些，少来这些没用的东西。”杨广一剑刺去，夏琉璃一个后空翻直接跳到半空之中，正欲出剑之时，岂料杨广已经到了她的身后了，长剑架在她脖子上。
正当杨广以为夏琉璃就要认输的时候，只见夏琉璃身子往后一仰，一手抓住杨广的脚踝，直接把杨广带翻过来。
“兵不厌诈，你大意了。”夏琉璃得意笑道，只要让她近了身，那主宰战场的还不是她。
“应变能力不错，继续练。”杨广站稳脚跟，把剑扔给许诺，拍了拍身上的灰，转身就走，既然兴致已过，就没有恋战的必要了。
“就这？”夏琉璃不解的看着他，还以为能再多教她一些东西呢。
许诺看出夏琉璃的心思，架起气势：“行了，快练吧。”
时至中午，军中陆陆续续来了不少戏班子，都是为犒劳三军的，夏琉璃吃了午饭和陈大块头出去遛弯，回来的时候看到帐篷后面有一个小孩拿着几个薄如蝉翼的小人在玩，便上前问道：“小孩，你在玩什么？”
那小孩看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脸得意道：“这是皮影。”
“好玩吗？”夏琉璃蹲下身子来好奇的看着他手上的那几个小人。
“可好玩了，要不要试试。”小孩大方的拿给她一个女性小人。
“那我给你们当观众。”陈大块头在一旁坐下。
小孩说道：“我玩吕布你玩貂蝉。”
夏琉璃摆弄了一下那个貂蝉，问道：“演什么？”
“吕布戏貂蝉，”小孩拿出一张戏文摆在面前，问道：“这是戏文，你认字吗？”
夏琉璃眉毛一挑：“笑话，小爷我虽然上不懂天文下不懂地理，但这上下五千年的事情，我哪个不知？”
“尽说大话。”小孩笑嘻嘻的看了她一眼。
帐内，杨广正午睡，只觉有东西在自己脸上游走，以为是夏琉璃在恶作剧，眼皮也没抬，只是冷冷道：“不想死就把手拿开。”
“英哥。”一道娇媚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猛地睁开眼，只见一张娇艳明媚的脸映入眼帘，急忙推开她的手从床上坐起来，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娇艳女子：“你怎么来了？”
“你不欢迎我？”女子身子向前倾，将他压了下去，目光在他的脸庞游走，仔细的打量着他。
杨广目光骤冷，一言不发将她推开，从床上起来。
女子见杨广对她的态度冷冷冰冰，也起身道：“也罢，就知道你不想见我，所以我才偷偷进来的。”
“不方便，以后别来了。”杨广披上放在衣架上的外衣，这个夏琉璃又跑哪儿撒泼去了，帐中来了人都不知道。
“这儿又没人，哪来不方便？”女子轻轻从后面抱住他，将头靠在他的背上，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
杨广挣扎一下，想要推开她，却被她抱得死死的，帐中气氛一下变得暧昧起来，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夏琉璃委屈哀怨的声音：“奴家生平无憾，不意堕入诈谋，被人强占，此身已污，不能再事将军，罢了！罢了！”
紧接着又听到一小孩高昂的声音：“空为一世英雄，却不能庇一女子，生又何趣？此生不能娶你为妾，布誓不为人！”
女子抬头看了一眼杨广的后脑勺，心道：这是哪来的戏班子，戏文说得倒是挺应景的，只是不知道他听到这些心中会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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