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一曲成名

“当然是千娇阁最漂亮的了。”夏琉璃收回扇子，打量了一下这千娇阁大堂：雕梁画栋、纱烛灯影，犹如仙境令人流连忘返；莺歌燕语，奢靡之音犹如梵音，直上云霄；桃红柳绿，才子佳人活色生香，来往犹如鱼贯，络绎不绝。不禁赞道：这才是真正的青楼啊！

        赛金花打量了一眼夏琉璃，别的不说，就他手中那把紫金折扇大兴谁人不知？再加上前几日夏流成为东宫的座上宾一事早已传的满城皆知，虽然被赶出了晋王府，可照样在大兴城吃得开，只要有钱，管他是什么男人。遂道：“爷真是好福气，刚好近日咱们千娇阁来了位未□□的小娘子，爷要不要瞧瞧，那可是沉鱼落雁之绝色啊。”

        夏琉璃眼睛一亮，道：“真的假的，休要糊弄小爷。”

        赛金花笑道：“奴怎敢糊弄爷，来来来，”说着，赛金花招呼这一个侍女过来，“带这位爷去慧娘处。”

        夏琉璃跟着侍女来到了楼上，侍女打开一道房门，道：“爷，里面请。”

        夏琉璃点头，走了进去，侍女对里面背坐着的女子道：“这是新来的客人，娘子好生伺候。”说着，便走了出去。

        “爷，想要听什么曲子？”徐慧娘转过身来，不敢去看夏琉璃，倒是夏琉璃上下打量着她，看起来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样子，一袭鹅黄纱衣，面若桃花眉目婉转，好似一汪盈盈春水。虽在青楼，但少了几分轻浮，多了几分端庄大气，不像是一般家庭的女子。

        夏琉璃问道：“第一次？”

        徐慧娘抬头看了一眼夏琉璃，见他也在看她，急忙低头红脸道：“奴是第一次。”

        夏琉璃围着徐慧娘转了一圈，见其言行举止皆是大家风范，看来自己想的没错，这种情况，一般是家道败落才会沦落到这种烟花之地，道：“小爷见你长得不俗，为何要来这种地方？”

        徐慧娘又鼓起勇气悄悄看了一眼夏琉璃，见其相貌堂堂英俊潇洒，好似山间明月，又似石间清泉，仅是一个侧颜，便一下将她的心拉扯了起来，她平日在深阁之中哪见得这般年轻俊朗的后生？只是快速的扫了一眼夏琉璃，便快速低下头来，细声道：“奴家本是陈国人，陈亡之后，阿爷在与隋军交战时死于沙场，奴与阿娘一路逃亡，本想投奔亲戚，可惜亲戚嫌奴与娘拖累，把奴与阿娘赶了出来，屋漏偏逢连夜雨，没过多久阿娘就去世了，奴没了法子，这才卖身教坊拿了银子把母亲葬了。”说到凄惨处，低下眼泪来。

        夏琉璃见徐慧娘说得凄惨，遂问道：“你父亲叫什么？”

        徐慧娘一脸悲戚，道：“阿爷名叫徐澄。”

        “徐澄。”夏琉璃只觉得这个名字耳熟，道：“是否驻守岭南的徐将军？”

        徐慧娘抬眼看到，却又不敢直视她，将目光微微转向一旁，道：“爷识得奴父亲？”

        夏琉璃迟疑了一下，道：“不曾，只是听说过你阿爷的事，对你阿爷尽忠报国的高风亮节有所感动，小爷问你，你恨隋军吗？”

        徐慧娘咬牙道：“说不恨是假，自幼阿爷便最疼奴，得知阿爷死后，奴恨不得喝他们的血，抽他们的筋。”

        夏琉璃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想到她是忠烈之后，却落到这般田地，实在不忍，便取下腰间的玉佩给徐慧娘，道：“拿去赎身吧，以后找个好人家嫁了。”

        徐慧娘看了一眼夏琉璃，又看了眼一眼那枚玉佩迟疑了一下，怎么也不肯收，道：“奴不能收，倘若爷无将奴收房之意，爷就不要这么做。”

        夏琉璃不解，问道：“为何？”

        徐慧娘道：“一日入娼门，终身都不会清白，爷倘若真的为奴好，还请爷收回玉佩。”

        夏琉璃突然笑起来，道：“呵，我一个阉人，即便是收了你又有何用？这不是造孽么？”

        “爷？”徐慧娘狐疑的看着夏琉璃，既然是阉人，那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难道你没听说过紫金折扇夏流么？看来小爷的名气也还没有那么大。”夏琉璃摇了摇折扇，既然她不肯收，便收回了玉佩，端正身子坐在榻上，一脚踩在榻沿上，“愣着干什么？给爷弹首曲子吧。”

        徐慧娘道：“不知爷想听什么样的曲子？”虽然不知道夏琉璃什么意思，但是夏流的名声她是听过一些，只是不曾想是这么俊俏个郎君，可看起来又与传闻不一样。真是个怪人。

        夏琉璃道：“就弹一首时下最流行的。”

        徐慧娘抱来琴，道：“奴给爷弹一首《玉树□□花》吧。这是大兴城最流行的曲子了。”

        夏琉璃点点头，徐慧娘开始弹唱起来：“丽宇芳林对高阁，新装艳质本倾城；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

        夏琉璃听得不带感，道：“换一首吧。”

        徐慧娘见夏琉璃不喜欢，张口又唱道：“渊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我心如松柏，君情复何似。涂涩无人行，冒寒往相觅。若不信侬时，但看雪上迹……”

        夏琉璃打断徐慧娘：“这都是些什么曲子？”

        徐慧娘面露难色，没回答她反而问道：“爷不喜欢？”

        夏琉璃是真不喜欢，但又不想伤了徐慧娘的自尊心，道：“拿过来，小爷给你弹一个。”

        徐慧娘将琴交给夏琉璃，道：“爷也善琴？”

        “略懂一二。”夏琉璃看了看这把古筝，是她最拿手的杭筝，调试琴弦，张口唱道：“昨日像那东流水，离我远去不可留，今日乱我心多烦忧，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明朝清风四飘流，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爱情两个字好辛苦，是要问一个明白，还是要装作糊涂，知多知少难知足，看似个鸳鸯蝴蝶，不应该的年代，可是谁又能摆脱人世间的悲哀……”

        悠扬的琴声宛如夏日里的一阵清风，吹进了千娇阁的大堂，原本喧闹的大堂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没一会儿便沸腾了起来，起先只是几个人寻声而至，纷纷立于门前，侧身倾听。

        不知不觉，门外竟然站了许多人，徐慧娘一时听的痴迷，门被人打开也毫不知情，走廊上的人们一个个推门而入，夏琉璃看着人群蜂拥而至，脸上的笑容浅浅舒展开来，那些娘子们一个个围在夏琉璃身边，夏琉璃弹得更开心了。“花花世界鸳鸯蝴蝶，在人间已是癫，何苦要上青天，不如温柔同眠……”

        几乎在同一时间，夏琉璃一曲成名，成为大兴城炙手可热的乐师。这首《鸳鸯蝴蝶梦》在大兴城里掀起一股热潮，各大教坊争相弹唱，风头一时无两。

        “爷，稀奇事啊！”余庆一路快步走到了杨勇身边。

        “什么稀奇事？”杨勇好奇问道。

        余庆便把夏琉璃在千娇阁的事情说了一遍，杨勇听后大笑：“哈哈哈哈，他一个阉人，居然跑去青楼狎妓，狂！当得起这个狂字！说是天下第一狂人也不为过！”

        余庆道：“那夏流的确很狂，不仅狎妓，而且还在千娇阁一曲成名，可谓是万人空巷，一夜之间几乎成为整个大兴炙手可热的人物，如今城里头的那些达官贵人们都争相恐后地想要邀请夏流上府，千娇阁的门都快踏烂了。”

        杨勇道：“夏流这样的狂人，那些人又如何能请得动？下个子帖过去，就说孤要宴宾客，请他过来弹个小曲，另外把老二也请过来，孤倒想看看这两个老情人相见会是怎样一种场面。”

        “爷，太子请帖。”晋王府里，杨广还不知道夏琉璃的事情，主要是许诺没敢跟他说。

        “什么事？”杨广问道。

        许诺道：“倒没什么事，只是寻常宴会。”

        杨广道：“寻常宴会就不必去了。”

        许诺又道：“听说阿璃也会去。”

        杨广抬头看了一眼许诺，杨勇又要搞什么花招？

        千娇阁里，夏琉璃正悠闲的喝茶，自从一鸣惊人后，她就像是个万众瞩目的大明星，到哪儿都有人捧着，徐慧娘像个小迷妹一样左右伺候着，问道：“爷，昨日看爷弹琴，手法却与我所学的大相庭径，不知爷师承何处？”

        夏琉璃看了一眼徐慧娘，见她一颦一笑都透着一股子江南女子特有的味道，到底是世家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光往那一站，就把身边的人给比了下去。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笑道：“哈哈哈，这是个秘密。”其实，夏琉璃也只是一时兴起，并没有想到自己会一曲成名。

        “苏九爷。”一个娘子跑过来，道：“外面来了许多人，争着要见您。”

        夏琉璃头也没抬，道：“不见。”

        青衣娘子不解，道：“为何，来的都是些王公贵族们。”

        夏琉璃想了想，道：“那让他们候着吧，晚点我会在大堂演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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