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血债血偿
洛河谷的一处悬崖之巅上，夏琉璃站在悬崖之巅冷眼的看着底下的修罗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觉得心中那口一直悬着的气松了不少。
“此处风大，主人还是先回去吧。”娆玉容在后面轻声说道。
夏琉璃收回目光，最后看了一眼那战场，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底下，面对执法堂一千弟子，仅剩的洛河教众已不足十人。
“大哥，咱们怎么该办？”骆老二扶着骆云霄看着那些朝自己逼近的修罗们问道。
“天要亡我，是我对不起大家。”骆云霄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为首的临风，他早该明白能够从死亡之林出来的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可却从来没有想过他竟与江湖赫赫有名的执法堂有关。
“不是天要亡你，是你们自取灭亡。”临风拿着滴血的剑站在他们面前，他等了那么久，就是为了今日可以手刃仇人，报仇雪恨。
“大哥你挺住，只要咱们合力，一定能杀出一条血路。”骆老二愤愤的瞪着朝他走来的临风，是他瞎了眼，竟然没认出他是执法堂的人。
“二家主好大的口气，”宇文英冷冷的看着他，“你真当我这一千武士是来凑数的？”
“你还废话什么？都给我杀！”临风长剑一挥，剑锋上的鲜血溅在旁边的鲜绿的兰花叶子上，显得格外刺眼，他那双通红的双目像是一头发了疯的狮子，誓要将这些猎物吞噬得一干二净！
武士们正准备蠢蠢欲动，突然听到上方传来女子空灵的声音：“阁主有令，洛河三大家主以及骆红芙带回外，其余人等，一律格杀勿论！”
很快，底下又是一场厮杀，顿时杀喊声一片，鲜血顺着土地一直流到了旁边奔腾的洛河之中，把赤黄的河水染成了绛色。
血色的迷雾直到才渐渐散去，黄沙掩埋了堆积成山的尸体，却依旧带不走那飘散在空中的浓郁血腥。
一行人回到驻扎客栈，临风也来不及洗漱就来到夏琉璃门口，抬起来的手悬在半空良久，最后还是轻轻叩了上去。
“进来。”夏琉璃坐在屋内的榻上打坐，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来。
“阁……”临风刚进去，正准备开口，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脸还是那张脸，只是一头青丝却成了白发。
“你想问什么？”夏琉璃眼皮也没有抬。
临风整理好心绪，上前问道：“阁主既然没死为何不告诉属下，您知道属下这些年有多内疚吗？”
夏琉璃并没有敷衍他，而是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因为我并不信任你。”
临风没想到夏琉璃会这么说，心一下跌落到尘埃里，“难道这么多年，您都信不过属下吗？属下跟在阁主身边已将近十年，难道还不如那个宇文英？您宁可信任他，也不信任我？”
夏琉璃道：“我与他之间并无隔阂。”
临风知道她说的隔阂指的是什么，不禁有些失落，又问道：“难道阁主就从来没有相信过殿下吗？”
夏琉璃道：“在王的眼里，永远只有利益没有感情。我们之间从未有过真正的信任。”
临风还是不信，上前质问道：“可殿下如果没有发话，那您怎么可能调动这周围的弟子。”
夏琉璃睁开双眼看着他，“你知道你离开的这一年，跟你接头的人是谁吗？你那位所谓的王为了他的千秋大业，为了他的皇位，早就把我这些血海深仇抛之脑后，如果我还不出手，就是死也难安！”
临风一时语塞，这一年来杨广对复仇的事几乎闭口不言，反而一直在暗地里让他们除掉他的政敌，有时候他也在想，难道那些深仇大恨就这样算了吗？那可是他的亲儿子啊！
这几年，只要他一闭眼就会想起那个雨夜，那无尽的大火以及那张苍白幼小的脸，那是他这一生都挥之不去的噩梦，所以即便杨广没有发话，他还是一个人来到这里，为的不仅仅是报仇，更是让自己心安。
“我此番出山并不是想挑拨你与他的关系，只是贼人不死，难以慰藉铭儿、阿影以及那些死去的人的在天之灵。”夏琉璃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临风什么人她很清楚，也很感激这两年来他所做的一切。
“阿影也死了？”夏琉璃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他与顾影怜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也曾是一起出生入死的朋友，也曾彻夜把酒言欢过，如今，当年一起创办大业阁的人死的死伤的伤，这一切都是他的错，都怪他无能，没有保住自己身边最重要的人。
夏琉璃并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的闭上眼睛，临风抬头看着背光里的夏琉璃，一头银丝在阳光底下散发出清冷的光辉，落寞又悲凉。心不在焉的走出房间，宇文英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见临风出来，便走了进去。
“阁主。”宇文英上前行礼。
“都安排好了？”夏琉璃依旧闭着眼睛。
“都按阁主吩咐安排下去了。”
“把那些人秘密押送回去，另外广发英雄帖，五月十三，我要在武昌湖召开英雄大会，这江湖，是该换一番风景了。”
“属下领命。”
另一边，昏暗的房间里，骆红芙一言不发的望着眼前的桌子发呆，还是难以接受眼前的事实。可她早应该想到，能够从死亡之林出来的人，会只是一个普通的渔夫吗？
娆玉容端着两个馒头走了进来，一脸厌恶的把馒头扔在她面前，“主人是看在江阁主的面子上才对你如此优待的，不要给脸不要脸。”
“我要见他。”骆红芙双目无光仿佛一具没有生气的躯壳。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谈条件？”娆玉容弯下腰来，一脚踩在她面前的桌子上，一手揪住她的衣领，“你也不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想见他，我告诉你，若不是主人有令，我早就杀了你。”说着，脸上突然露出几分狞笑，“当然，我也不会让你这么舒服的活下去的。”说完，口中念了几句咒语，一只细小的虫子从她衣袖里钻了出来，爬过她的手，来到骆红芙身上，往她身上扎了一口，便钻进了她的体内。
娆玉容松开她，“俗话说血债血偿，当年你杀了主人的儿子，现在主人灭了你们暗河，这也是你们应得的报应，主人虽不杀你，但我也想让你尝尝这噬心之苦，日日夜夜，直到将你的血肉吞噬干净为止。”
一股噬心之痛传来，骆红芙咬紧了牙关，再痛能痛得过遭心爱之人背叛吗？
娆玉容从杂房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临风坐在屋顶上喝酒，便也飞了上去。开门见山的说道：“我叫娆玉容，是主人的贴身婢女，我听说过你的事情，也很感谢你为主人所做的一切。”
临风回头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娆玉容又问道：“你喜欢那个女人吗？”
临风依旧没有说话，他虽然对骆红芙虽然没有感情，但如果要让他杀她，还是会觉得有一丝不忍。
临风不说话，娆玉容便当他是默认了，“作为一个细作，最不该拥有的就是感情，她该死，主人虽然不杀她，但肯定不会放过她，其实这世间的情啊爱啊都是浮云，日子一久，终会烟消云散。”
临风继续喝着闷酒，他难过并不是因为骆红芙，她最后结果如何他也没什么兴趣，只是他想不通阁主与阁君之间的关系，以及他接下来该做什么，该听谁的话。
娆玉容见他不搭理她，一个人说话也没意思，起身道：“在主人心里，你对于她来说同样也很重要，倘若不是如此，那个女人早就死了。”说罢，便跳下去了。
一阵风吹来，临风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宽慰，他对下面的饶玉容说道：“谢谢。”
饶玉容回头冲他微笑，然后潇洒的走了。
“殿下，漠北密信。”东宫之中，许诺拿着一封信走进杨广的书房。
杨广拆开信封看了看，忍不住皱眉：“这么快就屠了，不是告诉过临风暗河的事情先放着吗？传上官弘过来。”本意是想拉拢暗河为他所用，才会让临风打入其中，只是没想到还是差了一步，如今暗河被屠，他想在背地里掌控漠北几乎是不可能了。
许诺刚出去，便有宫人来报：“启禀殿下，宫外有一位自称是上开府仪同将军麦铁杖的夫人求见。”
“让她进来。”杨广面无表情的将手中的信收了起来，徐慧娘怎么来了，难道也是夏琉璃安排的？
徐慧娘在宫人的引荐下进来，对杨广行礼道：“臣妇拜见殿下。”
杨广看了她一眼，脸上依旧是没有任何表情，“你来找孤是为何事？”
徐慧娘道：“臣妇来找殿下是有一事相求，臣妇恳请殿下让臣妇带回常乐，随臣妇一同前往玉门关。”
杨广道：“给孤一个理由。”
徐慧娘道：“常乐幼年丧父，现又丧母，恐他年幼无依，想带在身边亲自抚养。”
杨广脸色微微有些不悦，“你的意思是，孤亏待了他？”
徐慧娘又道：“臣妇惶恐，但还请殿下看在阿璃的份上，让臣妇带他走吧。”
本来杨广就被暗河的事情烦的一个头两个大，现如今徐慧娘又拿夏琉璃出来压他，指不定就是夏琉璃在背后搞得鬼，一时怒气上头，“够了！此事孤不想再听，孤今日也当你从未来过，送客！”说罢，便拂袖而去，顾常乐是他用来讨好皇后的法宝，岂能说放人就放人，更何况夏琉璃如今回来了，倘若此时把顾常乐送走，他手上若没有制约她的法宝，将来如何能拿捏住她？所以，想要带顾常乐走，根本不可能。
虽然徐慧娘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但还是想试一试，杨广这几年没亏待过她们，可常乐不在她身边，她始终放心不下。
侍女小桃见徐慧娘闷闷不乐的从宫里出来，上前问道：“夫人，我们回去了吗？”
徐慧娘边上马车边道：“去琉璃苑。”
琉璃苑内，顾常乐正在读书写字，侍从小冬子从外面乐呵呵的跑进来，“少爷，有人来看你了。”
“谁啊？”顾常乐抬起头来朝门外看去。并未看到人影。
“常乐。”徐慧娘从门后走进来，顾常乐一看是徐慧娘，急忙放下手中的笔飞奔过去，“慧姨！”顾常乐一头扑在她怀里，“慧姨，你怎么来了？我可想死你了！”
徐慧娘摸了摸他的头，满脸慈爱：“我是专门来看你的。”
顾常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身后，问道：“弟弟呢？没有一起来吗？”
徐慧娘道：“弟弟在驿站，我怕他捣乱，就没带他来。”
顾常乐听了，神情突然一下变得落寞起来，一脸悲戚道：“慧姨，我娘她……”
徐慧娘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道：“好孩子，你娘去见你爹了，你应该高兴才是，那里没有痛苦也没有烦恼，只有一片漫山遍野的桃花林。不仅如此，那里还有弟弟和二娘，她们在那边好好的，所以你在这边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顾常乐听她这么说，红着眼睛低声道：“我记住了。”
徐慧娘拉着顾常乐在一旁坐下，又看了看他写的字，语重心长道：“我这次来看你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我们一家要搬去玉门关，去你姨父那里，以后怕是不会再回来了，咱们两个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总之，你在这里要好好听殿下的话，不要给他惹麻烦，也不要和那两位殿下争宠，知道吗？只有这样，你才能好好活下去。”说着，眼泪就忍不住扒拉扒拉的掉了下来。
“慧姨你别担心，这些我都知道。”顾常乐见她抹泪，自己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徐慧娘擦了擦泪，又叮嘱道：“你日后若是有什么委屈，尽管写信给慧姨，不要闷在心里头，那样会把自己憋坏的，另外，在这京城里头，更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也包括你的义父。”
“嗯。”顾常乐认真的点点头。
徐慧娘看他如此懂事，心中甚是欣慰，“常乐，你要好好记住慧姨与你说的这些话，等你长大了，有能力了，能到玉门关去看看慧姨，慧姨就心满意足了。”
顾常乐含泪点头：“慧姨的话，常乐一定铭记于心。”
两人又说了许久的话，最后，徐慧娘陪着顾常乐吃了午饭，又给他做了一些他爱吃的点心，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顾常乐抱着那满满一盒子的点心，终于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马车徐徐在大道上走着，对于顾常乐她始终无法放心，却又无可奈何，正一筹莫展之时，一阵风吹了过来，掀起了马车的帘子，同时也掀起对面马车的车帘，一张魂牵梦萦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虽然只是一瞬，但是直觉告诉她，对面马车里坐着的那个人，就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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