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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送走了于大力,吴月注意到,阿芙格外安静。这个小妮子,对于自己帮助赌坊这件事情,还是颇有意见。他逗趣道:“小丫头,还挺有正义感。”

        阿芙不理会他,转身闷头收拾茶具。

        “你可知,那些欠债的赌徒,是怎么避开于大力的?”

        阿芙仍然不答话,但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你还没来这儿的时候,有几个客人曾来店里寻求躲藏的宝贝。他们说,自己被奸人所害,欠了一大笔钱。为了保护家人,他们希望能买一些避开收债人的宝贝。我用很便宜的价格,卖给他们每人一个兔子毛做的护身符。兔子生性胆小敏感,只要有人靠近,就会找到最隐蔽的方式逃离。这兔毛护身符,也有同样的用处。”

        一听这话,阿芙突然跳了起来,噔噔来到吴月面前,气呼呼地说:“你还以为你这是做了件好事啊。你帮赌徒躲债,帮债主抓赌徒,这挣的都是黑心钱。他们倒是舒服了,苦了的他们的家人。”

        谁料,吴月突然噗嗤一笑,摇着扇子道:“哎呀,吴公子叫了这么多天,你个小妮子,可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借住在杂货铺这些天,阿芙一直是个有礼貌的好客人。被吴月这么一激,小孩心性没有藏住,跳脚了起来。她又羞又恼,拿起茶具,从吴月身边溜走了。吴月被她逗得不行,又得顾及她的面子,忍住笑声很是辛苦。

        参参从院子中走进来,看见了这一幕,不解道:“掌柜的,你也真是奇怪。这几百年来,我见你笑的次数,用两只手能数得过来。这丫头除了做饭比较好吃,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她来了,你倒是笑容不少。”

        吴月用扇子啪地敲了一下参参的脑袋,厉声道:“告诉你多少次,不要叫我掌柜的,要叫我‘舅舅’。”

        参参嘟着嘴,保住脑袋,哼哼唧唧:“好啦,我知道了。但这样还得维持多久啊,我一个一千多岁的人参精,还得装成七岁小儿的样子,可太难为我了。”

        吴月瞥了他一眼,又是重重用扇子一击,道:“除了不让你喝酒,你完全是本色出演。蹭了人家阿芙不少饭菜不说,原本看铺子的活儿你也不用做了。再坚持一会吧。马上,狐狸就要露出尾巴了。”

        第二天一早,阿芙见到参参的时候,参参的脑袋上一左一右鼓起了两个大包。

        “参参,你的脑袋怎么了?”阿芙疑惑地问。

        参参嘴里塞满了吃食,腮帮子满满当当的。他努力把嘴里的早饭咽下,眼泪汪汪地诉说自己是怎么和巷子里的一只癞皮狗打了一架。

        “你们都在啊。”身后传来吴月的声音,参参的说话声戛然而止。吴月来到参参身后,用手轻轻拍拍参参的肩膀,关心道:“参参啊,每次都告诉你走路要小心些,你看,又摔跤了吧。”参参努力扒着碗里的饭,拼命点头。

        阿芙也安静下来,静静吃着饭,并不理会吴月。

        吴月在两人身边坐下,对二人吩咐道:“参参,下午你和阿芙一起,帮周允跑个腿,给兰花婆婆送些草药过去吧。”

        “嗯嗯~”参参应道。

        阿芙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偶尔,参参和阿芙一起,也会帮巷子里的大伙跑个腿。这秋霜巷不白日营业,其实也不是什么神秘的原因,单纯因为这巷子里的掌柜们,都是夜猫子。有些客户不方便夜间前来的,白日里参参便和阿芙一起把商品送去。

        送货路上,阿芙出奇的安静。参参不解,拉了拉阿芙的衣角,担心地问:“阿芙,你今天看起来不是很开心,是掌柜…哦不,舅舅他欺负你了吗?“

        说罢,参参作势撸起袖子,露出藕节般白嫩嫩的胳膊,吹胡子瞪眼:“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告诉老…我,我替你收拾他!”

        看着参参的炸毛模样,阿芙扑哧笑了出来,心中的郁结也消了不少。

        她思忖着,眼神看着远方,幽幽地问:“吴月公子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啊,可能是天地间第一大傻瓜。”参参摇头,一脸孺子不可教的表情。

        或好或坏的答案,阿芙都有预料。但“傻瓜“这样的形容,却令她不由一怔。

        “你知道他做的都是什么买卖吗?“阿芙继续问道。

        参参停下脚步,认真道:“傻瓜才做地亏本买卖。“

        参参似乎并没有细说地意思,说出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就继续赶路。阿芙虽是满心疑惑,但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按照参参的意思,吴月似乎不是坏人,也不是一个黑心商人。但这兔毛护身符和赌场收债人于大力的买卖又是怎们一回事呢?阿芙的小脑瓜似乎超负荷了。好在兰花婆婆的小屋就在眼前了,才将她从大脑风暴中拯救出来。

        参参三步并作两步,噌噌冲到正在小院里休息的兰花婆婆面前邀功。兰花婆婆接过药草,笑呵呵招呼两人到院里休息。她端上一盘点心和一壶清茶,笑眯眯地端详着阿芙,说道“你就是阿月新招的伙计吧,谢谢你来替他分忧了。”

        她拉起阿芙的手,轻轻拍了拍:“辛苦了,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眼前的妇人虽被称为婆婆,看起来岁数也不过三十多。她的皮肤是细腻光滑的,但发丝却已经斑白了。她的笑容充满着长辈对小辈的慈爱和疼惜,双手也是温暖而粗糙的。阿芙一瞬有些晃神,这样熟悉的感觉,在她心底涌起些许暗涌。

        她害羞地移开视线,任由自己地手被拉着,声音也小了几分:“我,我的名字,叫阿芙。“

        “阿芙,真是好名字。“兰花婆婆怕阿芙不自在,放开了她的手,端起桌上的茶细细呷着,”他们都叫我兰花婆婆,因为啊,我特别会种花。“

        院子里面,各色花朵争相开放,让简陋的屋子生机勃勃。突然,隔壁的院子里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王大娘,你在屋里吗?”

        这洪亮的大嗓门,正是赌坊的打手,于大力。听见屋子里没有动静,门外人似乎是没了耐性,砰一声巨响,便把大门给拆了半拉。

        阿芙害怕于大力动粗,刚想起身,只觉得身边一阵风飘过,身旁的花婆婆早已没了影子。

        “咚”一声闷响之后,只听见于大力猪一般的叫声。

        阿芙和参参面面相觑,急吼吼地也赶到隔壁院子里。只见刚才还满脸慈爱、温柔贤淑的兰花婆婆,一只手拿着一根胳膊粗的擀面杖,另一只手揪着于大力的耳朵。她的声音不大,威胁性却很强,厉声道:“大力,上次警告过你,不可以恃强凌弱。这才几天,你就屁股又痒了?“

        于大力的耳朵被兰花婆婆揪着,身子委屈地蜷成一团,疼得鼻涕眼泪糊了满脸。他用那大嗓门,哭唧唧地说:“婆婆,我哪里敢啊。我是害怕王大娘身上的伤重出什么事,心里急切,这才把大门给卸了。”

        正说着,屋里颤颤巍巍挪出了一个瘦小的身影,便是他们口中的王大娘。她的头上缠着纱布,脸色苍白如纸,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兰花啊,快放开大力,你冤枉他了。”

        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兰花婆婆,一转身又变成最开始温温柔柔的模样,用帕子擦着于大力脸上的泪水,心疼不已:“嗨哟,大力啊,你的耳朵怎么这么红,下次走路要小心一点呀。”

        参参和阿芙,两人满脸黑线。

        几人扶着王大娘到炕上躺下,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个月前,王大娘的赌鬼儿子牛二又输光了身上的银子。他来到王大娘这里,威胁她拿出钱来让自己“翻本”。王大娘为了还儿子之前的赌债,早已经变卖了家中值钱的东西。现在家徒四壁,连饭都吃不上了。推搡之中,王大娘被推倒在地,撞伤了脑袋,倒在地上便起不来了。

        这时,于大力恰巧来王大娘家找牛二追债,见到倒地不起的王大娘,赶紧冲进屋里。牛二见到他,屁股着火一般地跑了。兰花婆婆从集市上卖花回来,正巧看到大力站在一片狼藉中,蹲下身子靠近王大娘。她抄起门闩,破口大骂地冲向于大力。大力来不及解释,便被赶出了大门。

        “我害怕牛二又会来伤害王大娘,所以成日在大娘门口家守着。不知道为什么,牛二这小子总是趁着我吃饭或撒水的功夫溜进门去,搅得大娘不得安宁。”于大力摸着头上被擀面杖打出的大包,肩膀一耸一耸的,“没法,我便去找了吴掌柜,买来了一个宝贝,希望能抓住牛二这混蛋。”

        “我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生出了这样的儿子。”王大娘叹气道,“那日,兰花你走后,大力便来了。我见他是收债的,心里害怕极了,告诉他我一点钱也没有。他对我说,钱是牛二欠下的,不会迁怒于我。他不仅给我带来了米面,还帮我挑水劈柴。他告诉我,自己会守在屋外,一定会逮住牛二。”

        “过了几天,牛二又来了。不知为什么,他虽然仍是对我冷言冷语地要钱,却总是左顾右盼,提防着什么的样子。以前,若是没钱,一定又是拳脚相加。但这几次的牛二,却没有对我动手。听说我没钱,他就急吼吼地走了。”

        阿芙猜测,那牛二,估计是从吴月那里买了兔毛护身符。兔毛护身符虽能帮人逃跑躲藏,却也让所用之人胆小如兔,没能让他再伤害王大娘。

        “这混账牛二,小时候不知道被我教训了多少次。”兰花婆婆听了两人的话,气的吹胡子瞪眼,擀面杖在手掌心拍得砰砰响,“不是我说你太,王大娘,慈母多败儿。我也就前段日子出了趟远门,这一会工夫,他就骑到你头上撒尿了!”

        大家被兰花婆婆这气势镇住不敢出声,都低着脑袋小心翼翼瞅着她。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用小指撩了撩银白的发丝,恢复成软弱无力的模样,轻声细语安慰在那里小声啜泣的王大娘。

        于大力走近眼眶红红的王大娘,从怀中取出一只带有月亮装饰的红绳铃铛,递到她手中,说道:“大娘,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得用个法子,彻底制住牛二这小子。”

        清晨,兰花婆婆从院子里采摘下开得最娇艳一些花儿,用竹篮装好,戴着头巾赶集去了。

        当她急匆匆的步子声远了,不远处的树林里,悄无声息地冒出一个黑影,慢慢向王大娘家靠近。茂密树影下,牛二那张贼兮兮的脸上充满了警觉。他摸了摸挂在胸前的兔毛护身符,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生人的气息之后,迅速跑到了自家门前。

        他悄悄往门缝里张望去,只见自己的娘正一前一后挪动着身躯,发出沙沙的声响。

        兰花婆婆出门去了,于大力那个傻大个也不在,自己的娘就好拿捏了。这么想着,牛二猛地踢开虚掩的房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老婆娘,前两天跟你说让你弄些钱来,你到底听到没有啊?”

        王大娘听到身后有人,身子颤了颤,讪讪地转过身来。她的头上仍然缠着纱布,眼眶红红的,似是刚刚哭过。但这些丝毫没有让牛二感到愧疚,只觉得十分厌恶。

        哼,只知道哭哭啼啼,有这个劲,帮别人哭丧还能换几个子儿。

        王大娘手里拿着个用破布抱着的物件,满脸苦涩地开口:“儿子,娘再问你一次,一定要再去赌吗?家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再赌下去,我们真的都活不成了。”

        牛二见到大娘手中的布包,眼睛一亮,心想他娘果然还是给他弄钱来了。他走近眼前这个瘦小而软弱的女人,不屑地说:“哟,看来你这老婆娘还有点本事。赶紧的,把你手上的布包交给我,我好回去翻本啊。“

        看到自己亲生儿子这个模样,王大娘重重叹了口气,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手腕微微摇动。

        此时牛二的注意力全都在王大娘手里的布包上,丝毫没有意识到身旁的变化。当他离王大娘只有一步之遥,他突然发现,娘的眼睛,直直盯着自己的身后。这时,他才意识到胸口剧烈震动的兔毛护身符,心想不妙。来不及转身,自己已经被强壮的于大力禁锢地动弹不得。

        “小子,终于抓到你了。“

        “大,大哥,你看,我娘弄到银子了。你看她手里那个布包,那东西可以还上我的债。到时候还请你们行行好,再借我点儿筹码,我赢了钱,一定请你吃香的喝辣的。“牛二不顾其他,一股脑的把于大力的注意力引到自己娘身上。

        王大娘眼眶又红了,但语气却冷冷的:“大力兄弟,你之前和我谈的条件,真的作数吗?”

        “作数,当然作数。你若是斩了这小子一只手指头,就可以少还一两银子。”

        牛二惊恐地看着眼前曾经唯唯诺诺的亲娘,一层一层地打开布包。那布包里不是他想要银子,竟是一把明晃晃的菜刀。想必进门前,那沙沙的声响,是王大娘霍霍磨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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