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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再见了那年那月的人


水禾得知张言之要去国外的消息是在第二年的春天。那天她刚在单位食堂吃过午饭,就接到了一通电话,是张言之父亲打来的,约她在湖滨公园见面。

        匆匆赶到公园里,那天阳光正好,枝头的樱花早早地盛开,柔白的花瓣纷纷飘散在春日的暖风里。在公园深处的一间茶室里,她见到了许久没有联系的张言之,水禾原以为会是他的父亲。

        张言之瘦了很多,虽然脸色在醺暖的房间里微微泛着红晕,但眼里却没有了之前的光彩,病痛已经让他形容憔悴。

        水禾心疼地看着正痴痴望着自己的张言之,不忍心地撇过头,眼泪倏然地落下,极快地抬手抹了抹,又回过头冲他笑着,一时无言。

        张言之抿了抿粉白的薄唇,眼神含着悲伤,虚弱地说道:“水禾,我很高兴你会为我落泪。我们相识有七年了吧,缘份确实是很奇妙的东西,认真说起来你我相处加起来也只有这么短短几个月,但是在我心里就好像是从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了一样。”

        说完,深情地看着低头哭成泪人的水禾,像是有什么在他心头狠狠刺了一下,心口的疼痛让他皱紧了眉头,交握在桌上的双手顺着桌沿悄然滑下,两只干燥无肉的手紧紧攥着膝盖上的裤子,似乎这样可以减轻他的不适。

        “对不起,张言之,是我…是我先食言了…”水禾抽噎着,带着浓稠的鼻音说道。但她仍然没有抬头,她不敢,不敢看他的眼睛,不敢面对他的深情,在他俩的这场无果的缘份里,始终是她自己先离开了,而这样的自己哪里还能得到他的青睐!

        张言之眸光微恸,眼神眷恋又隐忍,他多想伸手去抚掉她的眼泪,但他又有什么资格呢?喃喃地说道:“别哭,是我不好,总是让你难做,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解释道:“佘伟恩很好,之前是我误会了一些事,抱着私心去接近你,以为那样可以把你从他身边带走,可以让你得到真正的幸福,却没想到误了自己伤了你。好好生活吧,水禾,真心祝福你!”

        他笑着看着面前从此只能深藏在心底的那个人,忍不住伸向她脸庞的手往回缩了缩,转而伸在了他和她之间,用着轻松的语气说道:“邬水禾,咱们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张言之,"言之有物行之有恒"的言之!”是啊,在对邬水禾的爱这件事上他确实是“行之有恒”了。

        水禾听到他的话语,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思索了几秒后她蓦然明了,点着头,一脸灿烂的笑着,紧接着坚定的回握住他不太暖和的手,应道:“张言之,再见!”

        “再见!”

        ……

        水禾回到单位的路上,正好遇到江美子带着孩子,这次没有见佘父,只有她跟孩子,那个孩子大概有两岁的样子了吧,可能是身体不大好的原因,所以看起来很瘦弱,但那双大大的眼睛却很明亮,跟佘伟恩的很像,他们都遗传了佘父。

        眼看着在前面奔跑的孩子被什么拌倒摔了一跤,哇哇哭了起来,江美子赶紧跑过去扶起孩子,一面安抚她一面轻轻拍着被弄脏的衣服,可是孩子却越哭越大声,引来了好几个热心的老婆婆,不明情况地在旁边瞎指挥,江美子尴尬地红着脸,解释的声音被几个老婆婆的嗓门给压了下去,孩子明显被吓着了,更是惊的哭声更大。

        马路对面的水禾实在看不下了,直接走了过去把江美子母女在一片囔囔声中“解救”了出来,几个婆婆看着水禾过来直接把母女俩拉走,忿忿在后面说什么,水禾没理会他们直接把他俩带的远远的,婆婆们见没人理他们也就离开了。

        “没事了,孩子,没事了。”水禾在孩子面前蹲下来,轻轻拍着孩子后背安慰着。

        小孩看着一脸温柔的阿姨蹲在面前跟她说话,止住哭声好奇地打量着水禾,见她没有哭了,水禾站起来转身看着孩子母亲,是个很柔弱的女人,比起佘母的精明能干,面前的这个女人更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她没有想到那么严肃的公公竟然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女人。带着一丝对婆婆的怜悯,不屑地瞟了眼正感激地看着她的江美子,语气冷漠地说道:“你好,我是邬水禾,佘伟恩是我丈夫!”

        江美子听到她的介绍,顿时脸色惨白,眼神无辜又不安地看着水禾,柔柔地说道:“刚才谢谢你,对不起,我还有事,我们先走了。”

        仓惶地带着孩子就离开了,水禾怜悯地看着母女俩的背影,沉思了片刻,然后拨通了佘伟恩的电话。

        中午的诊室很安静,佘伟恩躺在椅背上,闭着眼正思索着刚才水禾的电话,他其实早就知道父亲一直都在偷偷照顾那对母女。父亲并没有让母亲知道这件事,在这点上他觉得父亲起码还算的上良心未泯。他知道母亲的情绪不能再受刺激,一旦让她知道父亲在外面还有一个孩子,而且一直亲自照顾着,那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害怕最糟糕的结果,这些足以毁掉他们这个摇摇欲坠的家。

        晚上佘伟恩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小楼,一贯的冷清,再也没有母亲在花园里忙碌的身影,客厅里也不再有大束的玫瑰,那种刺眼的红色终于消失在视线里。

        佘母每天流连在客厅里,陪着小宝讲故事,也帮着照顾小宝的那只猫,闲暇时就翻看那些典籍,似乎这样做便能填满她空落落的心,但每天晚上她都会穿戴整齐的在客厅里一直待到晚上十点,这个时间里佘父每天会固定从外面回来,而在她期盼的眼神里,佘允铖从没有给过她一丁点回应。每天的期望,每天的失望,周而复始地重复着,一点一点地消磨着原本就千疮百孔的身心,对于他们这种已经在花甲之年里打转的人来说,这些只会慢慢消耗着她,最终带着她走向毁灭。

        晚间里,吃过饭后佘伟恩陪着母亲说了会话,小宝在一边打了好几个哈欠,保姆带着孩子去休息了,剩下母子俩在客厅坐着。佘伟恩看着因精神折磨而面色枯槁的母亲,哪里还有以前的优雅。佘母呆坐着,只懒懒地盯着不远处的时钟,如果在以前她总会找儿子聊聊,可是现在却无话可说,似乎她只对时间感兴趣。

        佘伟恩心里一阵烦闷,他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让母亲正常地生活,父亲和母亲的婚姻原本是自己追求的榜样,没想到最后却变成了这样,而自己也跟母亲一样在婚姻里患得患失。同病相怜的母子俩,各自想着各自的事,却忘了那个等待的时间早已过了,到了快十一点时佘父还没有回来,佘伟恩劝母亲回房休息,母亲盯着时钟不甘心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水禾接到佘伟恩不回来的电话时愣了愣,她敏锐地感觉到小楼那边的不寻常,但也没多想便睡了。

        第二天是周末,水禾休息,大清早佘伟恩给她发了个信息让她去小楼那边帮忙照顾一下母亲。水禾早早地就赶到了小楼那边。小宝还在睡觉,佘母却早已在客厅坐着,一个星期没有见到她,水禾发现佘母头发白了许多,眼神看起来有些呆滞,她疑惑地多瞧了两眼,然后便看到她正盯着对面的时钟,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她走近些想更仔细地听听,等到她终于听清楚她在讲什么时,佘父正好从外面回来,看到水禾,只是点了下头看也没看他的妻子,就这样上了楼,没一会儿又拿着一个文件袋准备出门,水禾看着来去匆匆的佘父,戚眉说道:“爸爸,妈妈正生着病,您现在又要去哪里?”

        佘父听到,转过身第一次正视了自己的这个儿媳妇,以长辈那种命令的语气说道:“她这是心病!你作为儿媳要多陪陪她,开导她,而不是偶尔过来!”

        水禾听到,心里更气,她知道自己不该忤逆长辈,但忍不住脱口便回道:“您知道刚刚妈妈说了什么吗?您知道为什么妈妈总是盯着这面钟吗?她每天晚上都在等您,就因为您昨天没有回来,她对着那面时钟不停道歉,说昨天自己不小心睡着了,您说可笑吗?”

        深吸了口气,水禾起初的紧张消失,迎着佘父冷漠生气的眼神,继续说着:“您都不知道!您只顾着自己,是自私也好,还是对年老妻子的无视也罢,如果您还当这里是您家,至少也该顾及法定妻子的感受,而不是成天不着家!您…”

        “好啦,水禾,过来坐下…”突然清醒过来的佘母看向他们,面色不郁,声音伤感又脆弱,郁郁地看着丈夫,柔声道:“允铖,你回来啦。”

        远远地向佘父伸着手,似乎想要触到她的丈夫,看着停在半空仍旧光洁的手,佘父想起了以往妻子的模样,他微微对妻子笑了笑,走上前,轻握住她的手,温和地说:“悠龄,在家好好待着,我办完事会早点回来的,啊?”

        说完捏了捏妻子的手,转身就走了,佘母看着丈夫离开的方向,她自然是注意到丈夫手里的那个文件袋了,一向坚强的人突然泪如雨下,水禾慌忙拿起纸巾递给佘母,佘母摆摆手,没有接,只是胡乱地双手在脸上抹着,压抑地捧着脸嘤嘤地哭了起来。水禾心情复杂地看着佘母,她知道这个时候需要给她时间让她宣泄,看似坚强能干的人往往脆弱时是不堪一击的,而佘父的所作所为却给了她那最要命的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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