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熟悉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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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凌，小凌——”有人轻声呼唤。
冉小凌很疲倦，她吃力地张开双眼。如同一场颠沛流离的梦，梦醒了，身心颇多劳累。
身边站了两个人，一个白大褂，是个医生，一个少女，是秋笙。她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一间设备齐全的病房。
秋笙赶忙上前，问候。
冉小凌浑身有点轻微疼痛，很快就想起发生了什么。泉荫河上，自己晕倒了，一定是秋笙把自己送到了医院。
医生凑了上来，干脆地问：“不要怕，放松。告诉我，有什么不舒服吗？”
“没有，我现在很好。”
“听你朋友说，你很怕水。对吗？”
冉小凌点点头。
“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冉小凌摇摇头。
“通常来讲，一个人如果不合常理地恐惧某个东西。那么，她同这个东西一定发生过某些不合常理的关系。你不知道，那是因为你的记忆沉睡了这个关系。记忆依然存在，不是消失。你放心，我会尽力帮助你。请相信我。我姓黄，你叫我黄医生吧。”
冉小凌点点头，脸上一笑。黄医生，这个名字有点意思。
“黄医生，我要怎么才能配合您呢？”
“告诉我，你从什么时间开始，对水产生了恐惧感？”
“我记得，我亲眼见到一个小女孩，被漩涡吞噬了。我去救她，可我力不从心。自己也被漩涡卷了进去。我亲眼看见，那个小女孩死掉了，被漩涡撕裂。太恐怖了。”
“漩涡撕裂了一个人？什么样的漩涡？”
“水漩涡——”
“你肯定吗？”
冉小凌点点头，她瞧了瞧秋笙。
黄医生想了想，再问：“你还记得，这段经历发生在什么时间吗？”
冉小凌摇摇头，说：“记不清楚了。不过，那一定是我很小的时候。”
“你确定吗？这么说，你从小就恐惧水？”
“不，小时我不讨厌水。自从车祸之后，我开始恐惧水。”
黄医生点点头，他瞧了瞧秋笙。他又瞧了瞧冉小凌，想了好久。这个时候，他从衣袋里拿出一个mp5播放器，按键开机，里面传书非常幽静的音乐。催眠音乐，水声，鸟鸣，落叶声。
播放器放到了冉小凌耳边，冉小凌很平静，一点异常也没有。黄医生让她闭上双眼，不需要想任何事情，放松再放松。
黄医生用阴阳怪气的口吻冲向冉小凌耳边：“车祸！车祸——急速刹车——一个人飞了起来。血淋淋，人，血淋淋地被卷成了一个漩涡，好恐怖的漩涡——”
“黄医生，你干什么！”秋笙上前制止住了他。她非常疑惑，干嘛要吓唬病人。冉小凌身陷惊悚，再一吓，岂不糟糕。
岂料，冉小凌非常平静。呼吸平稳，脉搏正常，精神状态良好。
“秋笙，你不要担心。我利用催眠音乐，重现恐怖场景。希望刺激她的神经，让她彻底想起那天的细节。这样对她有帮助。”
秋笙不再说什么。她非常了解这位黄医生，大小就在他这里看病。黄医生不但医术高明，而且职业操守优良。他清楚秋笙的家庭背景，对秋笙，还有她的父亲，伯父，爷爷，从不阿谀奉承。行事干脆果敢，为人坦坦荡荡。
冉小凌从床上起来，她想知道自己的情况。
黄医生不直言不讳：“暂且，我不能做出什么判断。有一点我十分肯定，你并不怕水声，内心的恐惧来源于视觉。还有，那次车祸并没给你造成多少心里阴影。你不恐惧车祸。不过——”
“不过什么？”冉小凌细细打量医生，医生也细细打量她。
“不过，你的状态很正常。”医生依然细细打量她。
“正常也有问题？”
“一种很怪的正常。我说不上来。”
冉小凌沉默了。大概，自己什么问题也没有。比如，有些男孩子喜欢抓蜈蚣，喜欢抓毒蛇。女孩子，一旦见到这些东西就会吓晕。非常正常。
科学界泰斗霍金说过，这个宇宙大部分是暗物质，遗失的物质。除了显物质，我们根本就看不见暗物质。就算用最先进的仪器，你还是看不见。
宇宙由两面构成，这个社会同样由两面构成。人，自然也是两面了。一面，是他自己所知道的，另一面，是他自己所不知道的；一面，是其他人所能看到的，另一面，是其他人所不能看到的。一件事情，一个机缘，一个房间，哪怕是一家医院，无不如此。
就好比，秋笙陪同冉小凌在这间病房治病。同是这家医院，相隔不远的一间病房里，一个病人正在通电话。
秋枫，他拿起手机，冲话筒说了好久，很是投入，很激愤，很疯狂。最后，信号断了。他说了最后一句话：“我们改天再聊，伯父——”
同秋枫通话的号码来自本市：檬城。总所周知，秋枫的大伯父秋秉远在国外。二伯父秋贰泰虽然在檬城，但是他已经变成了一堆骨灰。
秋枫放下手机，冷冷地，双目发直。这间病房特别暗，只有他一个人。护士，医生轻易不会进来。有人这样吩咐过，不要进来打扰他，他精神有些问题。陌生人会刺激他，加重病情。
秋枫冷冷地笑笑，艰涩地喊了几句：“为什么呐——为什么呐——你是谁——谁——谁——魔鬼——”
正负两极，它们密不可分，却永远不可能相碰撞。假如，正负两极相见了，那将会是恐怖而灾难的事情。无法想象，无法预料的劫难。
这个病房冉小凌，秋笙，她们轻松地聊病情，聊健康，聊保养。唯独，她们不聊秋枫，不聊秋枫入住的那间病房。
黄医生纳闷，似乎比患者冉小凌还要纳闷。他说，行医了几十年，第一次见过这么奇怪的病例。冉小凌，秋笙同时问他，怎么奇怪了。黄医生扰扰头，有点尴尬。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黄医生，您不会将一个胆小的女孩害怕毛毛虫，视为一种罕见的疾病吧——”
秋笙开玩笑，他们认识很久了，言辞不太忌讳。
黄医生脸红了，想一想，是这么个事。
三个人开始说笑，缓解医院里固有的低落情绪。
黄医生给冉小凌、秋笙讲了一个电视剧的片段，一个小故事：从前有一位男子，相貌堂堂，才华横溢。他患了一种疾病，他异常地怕水，见到水就会眩晕。身体上碰触了水，皮肤开始肿胀，溃烂。几十年来，他非常痛苦。无数位医生给他诊治过，不见一点成效。一次，这位男子不小心坠了河，性命攸关之际，他竟然会游泳，自己浮出了水面。爬上岸，他发现自己的皮肤完好无损，不见丝毫异样。同时，他想起了一件尘封二十多年的旧事。那年他才七八岁，一次，他同几个小伙伴野浴。出现了危险，河里草滕缠绕了他们的腿，他们拼命挣扎。他拽了一条腿用力往上跳，自己从草腾的束缚中解脱了。他拽的那条腿，是一个小伙伴的腿。这个小伙伴再也没有上来。从此，他忘记了这件旧事。不再游泳，怕水。时间推移，怕水的习惯越发强烈。他想起了这件旧事，他怕水的病痊愈了。洗澡，皮肤也不溃烂。
讲完，黄医生笑笑。他飘忽不定地讲：“这是个故事。你们不要胡乱想。”
突然，黄医生改变了话题，他告诉秋笙，秋枫也在这里，要不要探望？
秋笙既惊又喜，知道哥哥接受心理治疗，没想到就在这家医院。
“哥哥在哪里？”
黄医生用手一指，不再说话，离开了病房。
她们两人跑了过去，敲房门。
“谁！不是说不许打扰吗？”
“哥哥，我，秋笙——”
门开了，里面非常暗淡。一股浓浓的巴兰香气味。
“哥哥，你干什么呢？屋里怎么不开灯？”
“秋笙，你——你——怎么来了——”秋枫大惊失色，脸色都变白了，惊悚地等待秋笙回答。他怕，怕什么？怕秋笙，还是怕见到秋笙。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秋笙愣了好一阵。这段时间，对于秋枫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他急不可耐地追问：“你说啊，你怎么来了。爸爸，爸爸让你来看我。对吗？”
“不是爸爸。冉小凌病了，我陪她过来。才知道你在这里。哥哥，你怎么啦？”
秋枫平静了一点，缓和了紧张。自言自语：“这就好——”
“冉小凌病了。你怎么了，严重吗？”这会儿，他才注意到妹妹身边的冉小凌。
“谢谢！我没事，都是老毛病了，有点眩晕。”
秋笙见到床上有个手机，拿了过来。
“哇！哥哥，医院不让带手机，你违反院规。”
秋枫没有反驳，他打开灯，房间里亮了许多。他很客套，让冉小凌坐下，还到了一杯咖啡。医院病房，怎么有咖啡呢？冉小凌暗自想。
秋笙瞧了瞧手机，上面有个通话记录。一个是本地座机号码，一个是手机号码，这个号码太熟悉了。嫂子？不是；秋清茗？不是；岚宇？不是。那是谁呢？一定是家里人吧。她也在猜想。
她们都在猜想，谁也不说破。
“哥哥，你和谁通话呢？”
“一个朋友——”秋枫含糊地敷衍。
“对了，爸爸曾经是一个医生，你知道吗？他竟然隐瞒了我们这么久。”秋笙想去了那件事。
秋枫点点头。
“我知道，他想做一个大科学家。”
这话有点怪，秋笙瞧瞧哥哥，瞧瞧冉小凌。瞧瞧整个房间，一个压抑的空寂。
“哥哥，一会儿我们去看嫂子，你去吗？”
秋枫似乎被什么刺了一下，慌忙。连声推却：“不了，一会，我去检查。替我，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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