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骚动

春节后王媛媛几次缺席导师专辑授课，易佳为此深感不安。易佳还遵循着日常的规律，每周一回到单位，取外查信件。

易佳来到办公室，屋内无人，他仍然按常规检查外查信件。他察觉到外查信件基本都是原来的那些企业的老总们，所查的资料都偏于专利或是标准类。而且跨行业的现象越来越多。信中出现许多感谢的词汇，虽然让人感到亲切，但总有一些神秘的感觉。

从易佳的工作敏感性上看，易佳确认这些都有些干私活的嫌疑。易佳想起了那些学生和声援他们的人都在喊着反贪腐，这干私活儿算不算是贪呢？

虽然是工作量增加，但让易佳受益匪浅。接触了许多从未涉及的领域，尤其是建筑材料和农产品领域。通过代查资料，使易佳对这些行业有了比较深刻的了解。

艾卉颇有些世外桃源之乐，每日奔波于工作，晚上在家辅导孩子舞蹈学习，她沉浸在无比的乐趣当中。通过为孩子辅导舞蹈，艾卉打通了一条宽广的人际关系。不仅是本宿舍机关幼儿园，那些”王子公主”们的身份，就连附近部委的家属，她也如数家珍般的了解。都能说出他们的父母及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姑姑，小姨等从事的工作单位，职务。易佳听后不得不佩服妻子的交际能力，而且对妻子的教学手段和方法，也感到是常人所难以做到。

明明看似教了一遍又一遍的动作，那具有所谓天赋的表演者们，仍然动作不成样子，但妻子却大加赞赏。易佳这个外行实在看不下去，对艾卉提出了几次反对意见。艾卉的回答，却让易佳大吃一惊！“你懂什么？他姥爷是副部长，爸爸是人劳司干部处的处长。”易佳听着艾卉的解释，对妻子教授舞蹈的真实目的产生了怀疑。妻子还详细的做了深刻的解释说：“这个不是你看上看不上的问题，那个他爸爸是我们部里的行政司房管处处长。唉，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你上楼去看书吧。”

易佳只好来到小弟房间，易佳敲了几下门后，小弟才打开门。小弟高考只差六分，所报志愿又太不符合实际，自己只好在复读一年留校再考。

小弟见哥哥进来，抱怨的说：“这种环境下让我怎么复习？要是今年我考不上，你们负责呀？”易佳想了想说：“要不然到我房间聊聊天，换换脑子。”小弟一听，顿时兴奋起来，便随易佳上楼来到书房。

小弟走进书房，看到书阁里增加了许多英文书籍，羡慕的说：“我什么时候能跟你一样，也能直接读原文著作呀？”易佳安慰道：“只要考上，就能接触到许多英文的教材。”小弟遗憾的说：“我这辈子算是没戏了，即使是考上也接触不到这些书。”

易佳不解的问：“为什么呀？”小弟无精打采地，坐在写字台一侧的椅子上说：“爸给我推荐的是警察学院的指标，看来我要当一名人民警察喽。”易佳看着小弟，本想问为什么？但又联想到小弟的真实水平，便没在询问，犹豫了一下说：“当一名警察也不错呀，起码是旱涝保收。”小弟坦然的说：“那倒也是，这辈子也不愁下岗待业了。”

易佳惊讶地感到，小弟已长大成熟了起来。”小弟又担心地说：“想起要一辈子跟犯人打交道，挺可怕的一件事。”易佳感慨地解释说：“嗨，那有什么，他们也是人嘛。”小弟好奇地问：“哥，你说他们会是什么样子？”

易佳斩钉截铁的说：“当然也是人啦，你我一样的人。”小弟不服的说：“那他们干嘛犯罪呀？”易佳略有思考的说：“遇事不冷静，偏激。”

小弟看着易佳表示不太理解。易佳又解释道：“就是说遇事和看待问题时，总是以自身的感受为准。不能理智的分析问题，处理问题。”小弟思索了一下说：“我看到有些书上说，犯罪是社会黑暗面的代表，难道社会真的有两方面吗？”

易佳忽然觉得小弟已经进入了思想上的成熟，能对自己所要从事的学业进行思考和探讨。这使易佳心中更是高兴，于是认真的给小弟讲解起了对社会的理解和认识。

小弟听着易佳对社会的分析，和对人的两面性的讲解，越听越感兴趣，不断地追问心中的疑问。“那按理说，社会存在黑白两面，人也就有两面性。那我们现在岂不是只站在一个面上吗？”易佳兴奋的说：“对呀！所以，列宁说过，‘不进监狱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小弟一听大吃一惊的说：“啊，那我们都要进监狱啦。要不然就不完整啦！”说着俩人都大笑起来。

易佳边笑边安慰的说：“你不需要进监狱，因为你天天能看到那黑暗面的表现，这就是作为一名警察的优势。但你要通过这些黑暗面的表现分子，告诫人们哪些应该做，哪些不应该做，这才是一名合格警察的职责。”

小弟感慨地说：“照你这样说，当一名警察也不错呀。”易佳又鼓励着说：“你要认真复习，争取考出好成绩。当你真考上警察学院后，才能学到更多的道理。”小弟赞同的点头说道：“这个我懂，可是你看，每天晚上，小卉都要在客厅里教舞蹈，还放那么大的音乐。我怎么背书啊？”

易佳想了想说：“这样，她晚上教跳舞时你就上我书房里看书。从下周起，我开始去实习，做社会调查需要三个月。这段时间也不忙，你正好用我这书房好好学习，争取今年考出个好成绩。你看行吗？”小弟一听高兴的说：“那太好了。”说完又转而皱起眉头问：“哥，你说学生们还要闹多久啊？到底是为什么呀？”易佳沉思着，像是自语道：“时代的宠儿，总认为自己身负时代责任使命。孰不知，这庞大的机器早已设定了它自有的程序，一切都在公转中消亡。”小弟一头雾水不知哥哥在说什么，突然父亲推门进来。

“你们俩在这儿干嘛呢？”父亲边说边环视着书柜里的书，又点着头说：“正好你妈让我跟你说两句，最近还是待在家里多看看书。不要盲目的去跟风，尤其是佳佳，学业重要，不该参加的活动就不要去！不该发表的言论就不要说！尤其是去实习单位，更要谨言慎听！少说多看，把毕业论文做好，这可是关乎你未来的分配呀。”说完又嘱咐道：“我们是过来人，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所以告诫你要慎重！”易佳望着父亲那凝重的眼神，心里知道了那是一种信任和关爱。

随着进入5月份，王媛媛已经有几天没来单位，易佳顿觉心慌，工作中也呈现出不安的情绪。几次核对出口报关汇总表也总是出错，为此，辅导的实习单位魏老师多次予以批评，神不守舍的易佳只好一遍又一遍重复的做着相同的工作。有时一份汇总表当天都不能完成，只好带回家重新核对。

艾卉兴奋的闯进屋里，核算工作汇表的易佳大发雷霆地说：“你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儿？这份表格明天上午必须交，企业等着报关呐。”易佳的态度使艾卉大吃一惊，艾卉委屈地说：“我是有好消息告诉你，你干嘛冲我发火啊？”易佳不等艾卉解释，便把艾卉推出书房，砰地一声将门撞上。大声嚷道：“就是天塌下来我也不听！”

母亲听见楼上吵架的声音，不放心，叫小卉下来问是怎么回事儿。艾卉一脸不高兴的说：“我是告诉他，陈志刚要结婚啦！人家邀请我们参加婚礼，可他不把话听完，就冲我发火，我又没招他。”母亲听后劝小卉说：“最近社会上很乱，他实习工作肯定也不顺利，这个时候咱们就让着点他吧。”

艾卉听母亲这么一说，心里倒也安静下来。母亲又问到：”这个陈志刚也是，怎么在这个时候办什么婚礼呀？”艾卉马上跟母亲解释：“陈志刚可真行！他说在这大好形势下，订酒席便宜，摆十桌打六折！所以就办婚宴啦。”母亲一听，笑着说：“这个志刚也太能算计了！”

艾卉又请求母亲说：“人家志刚不让我们随份子钱，只要易佳一幅字就行了。可是佳佳最烦志刚，您帮我说说。人家志刚帮我好几回了，那个‘呼啦圈儿’买都买不到，可人家主动给我留了100个，比批发价还便宜。您说，咱们总不能不还个礼吧？”母亲摇着头却说：“这种事情我可管不了，听说志刚放弃了专业去赚钱了，佳佳最看不起的就是唯利是图的人。”

艾卉一听便不再说什么，叹气着自语道：“那我送点儿什么呢？”母亲见艾卉发愁的样子，在一旁劝道：“你还是跟佳佳商量一下，毕竟他们是同学，人家结婚应该祝贺，不要搞生分了。人各有志嘛！”艾卉点点头，上楼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易佳冲艾卉发完火，又听见母亲叫艾卉下楼，深感自己做的有些过火。便也下楼来想向妻子道歉，刚走到楼梯口，听见了妻子和母亲的对话，不由得停下脚步。当听到母亲说毕竟是同学，人家结婚应该祝贺。易佳觉得也应该如此，便转身回书房，拿出纸墨写了一幅字。“春阳垂野草青青，时有幽花一树明。晚泊孤舟古祠下，满川风雨看潮生。”盖上印后来到卧室。艾卉见易佳进来，头也不抬仍坐在被窝看着那本《红楼梦》。

易佳走过来坐在床边，语句带有歉意的说：“对不起，我实在是太烦了。”艾卉一听则问道：“你烦什么？”易佳解释说：“一天了，汇总表总是错。精神集中不起来，明天就要报上去。”艾卉一听说：“你一个实习生，凭什么给他们干工作？”易佳解释说：“现在都不怎么上班，可不就是我们这样儿的干活。”艾卉一听也说道：“我们单位也一样，都放鸭子了，领导也不管，反正是有人值班儿就行。”易佳站起身来说：“上好你的班，不管发展到什么程度，踏实的人永远踏实。”艾卉点头说：“那倒是。”

易佳对艾卉说：“志刚的婚礼你代表一下就行了，字我写好了。”说完走出卧室。艾卉一乐，突然撩起被子，蹭的从床上蹦了下来。跑到书房给易佳吓了一跳，艾卉看着字迹未干的诗说：“就是嘛，这多省钱，又有品位，关键是人家就指明要这个。”易佳一声不吭地又开始核算汇总表。艾卉也坐在一旁看着易佳说：“干嘛你一个人干，让媛媛也承担一些。“

易佳不耐烦地说：“王媛媛失踪啦，几天都没来单位了。”艾卉一听，吓了一跳，紧张地说：“不会出什么事吧？”易佳一听，更是不安的说：“那天，我看见她正和学生们在讨论，情绪激昂的样子，我当时就把她拉了出来，我们还吵了一架。她听不进去劝，嗨，真为她担心，可千万别出事儿啊。”艾卉也不安的接了一句。“不会有事儿吧？媛媛挺成熟的。”易佳用鼻子哼了一声说：“头脑一热，恨不得能拯救世界！”

随着一场骚动被平息后，瞬间一切都恢复了原有的样子。那些信誓旦旦的人们也都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学校里开始举办学习班，挽救那些在骚动中的盲目学子们。

让易佳最为震惊的事发生了，王媛媛被取消学籍。为此易佳找到王副院长，在易佳的几番追问请求下，王副院长终于告知，王媛媛是自愿退学，谁也无法改变。易佳和艾卉到处寻找王媛媛，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渺无音讯。全家人都为媛媛的事情痛苦不已，尤其是易佳的母亲，为此，大病了一次。在病重还嘱咐易佳，无论时都要记住，“王媛媛可是你的入党介绍人！”

当易佳站在论文答辩会上时，他仿佛看到王媛媛也坐在台下，他充满着热情，用流利的英语回答来自考官的提问时，易佳好像特别的自信。他要证明站在台上的不只是他一个人，这身体里有着曾经帮助和支持他的那个人“王媛媛！”

全家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为王媛媛的遭遇感到可惜。艾卉哭着说：“我挺喜欢她的，是她第一个叫我嫂子的人。”全家人听后都惊讶地看着艾卉，艾卉见大家都在看着她，马上又解释说：“我喜欢让人家叫我嫂子，我喜欢听么！特别的亲切，那样才显示出我在家里的位置。”全家人都互相看了看，最后把眼光落在了小弟身上。

母亲认真地说：“只有你有资格。”从此小弟改口称嫂子，有时大家听来都觉得有些做作，但艾卉答应的总是那么甜美脆亮。在小弟考上警察学院，接到录取通知书后，全家人特聚餐庆贺。在众人面前，小弟一声不经意的嫂子，我也给您倒一杯酒。使得艾卉激动的大方的拿出一块价值800元的新款飞亚达全钢手表。

易佳正式调入外经贸部，分配的第一项工作是学习三个月。当易佳在怀柔基地，首批党员干部学习班上看到“东欧巨变始末”而引发的国内骚动时，易佳才彻底的对那场骚动有了真实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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