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沉淀

易佳在党员二次登记的政治学习班上，获知自己被分配到国际贸易管理司综合处工作。主要原因是毕业论文《提高商务服务手段，促进国际贸易发展》被部领导看上，为此，如何用人的问题开了三天的会议。最终以培养青年干部发挥他们的才干为目的，特直接安排到业务的一线岗位工作。

三个月的学习班终于结束了，易佳回到家中，全家人都为易佳的归来而高兴，也为易佳的新工作而祝贺。小姨也来到家中，特向易佳介绍了外经贸部的情况，并详细介绍了易佳即将从事工作的内容和要求。

临走时又嘱咐说：“你们处长王金祥是一个从事外贸工作多年的老同事，在工作中要虚心向他请教，多看多学，无论对工作中有些什么意见和想法，要三思而行，千万不要冲动，千万不能再出现“计算机中心”的事件。实在看不惯，想不通，就直接找我。”易佳一个劲儿的点头，他为小姨对他的关心感到很欣慰。

晚上躺在床上，妻子在一旁也劝说道：“你要按小姨说的去做。这次调动工作不光是你改专业，也是你将来要走向一个全新的领域，全家对你都寄予希望啊。”易佳不解的问了一句：“希望？”妻子认真地说：“小姨跟妈说了，你的那篇毕业论文，部里领导看了，而且还组织相关人士学习了呐。这次安排你工作是费了很大功夫，要发挥你的才干，好好地干，估计不到一年就提你当副处长。谁能有这好机遇呀？不到30岁就当上了处级干部，照这样发展下去，你前途无量。”

易佳不肖地说：“当官我没想过，我只是想做一件事，做我的专业，学有所用就行。”妻子语重心常的说：“学有所用我也理解，但你要为这个家着想。”

易佳有些异样的目光看着妻子。艾卉压低声音说：“妈的身体不行了，血压高、冠心病前两天又查出可能患上糖尿病了，我真担心。”易佳沉思地说：“她工作这么多年，猛的一下来，没病都得憋出病来。平时你多陪陪她聊聊天，心情一好比什么药都管用。”

妻子突然兴奋地样子说：“妈平时挺喜欢小孩儿的，每次我教课时，妈都在一旁看着那帮小孩儿，可高兴了，要不咱们也要孩子吧？”易佳一愣说：“你不当万元户啦？”妻子泄气的说：“太难了。我刚当上万元户，人家都十万元户了，我哪儿追的上啊？”易佳感慨地说：“钱这东西有多少都不嫌多，自古都是为钱而奔命，到头来不还是一无所有吗？”

妻子又发愁似的说：“可是要小孩就得花钱，就凭咱们俩那点儿工资根本就不够。”易佳不服气地说：“照你这种说法，我们还不能要小孩儿啦！”

妻子冲着易佳翻着白眼说：“我是说不要孩子了吗？我说的是钱。”易佳一听，不耐烦地说了一句：“掉钱眼儿里了。”说完一转身钻进被子。妻子撒娇的钻到易佳的被窝里，搂住易佳娇嫩的说：“要不然，我也停薪留职下海经商？”易佳瞪了一眼妻子说：“你能干什么嘛？有本钱吗？”妻子眯着眼睛充满畅往的说：“我可以借钱租个教室，办一个舞蹈学习班。”易佳打断妻子美梦般的话说：“你跟谁借钱呀？谁能借给你呀？”

妻子一听索性盘腿坐了起来说：“跟陈志刚借！”易佳一听不由得一愣说：“他哪有钱？”“别看不起人家，他都要买房了，肯定有钱！”妻子说着伸出尖尖的食指，做了个坚定的顿号。

易佳皱着眉头疑问道：“他们不是在等着分房了吗？”妻子打包不平的说：“那也叫房啊！跟人家合住，这不欺负人嘛。所以陈志刚拼命的挣钱，听说首付都交了。”易佳纳闷地问：“你这是听谁说的？”妻子一扭身，又搂住易佳俏皮地，一字一句的说：“两碗面”。易佳问：“你怎么跟她有联系？”妻子叙述道：“人家现在是橡胶工业公司销售公司的部门经理，总到我们单位查阅国际行情。人家可是准备要小孩儿呢。”易佳一听心里在想，这回他们两口子倒是找对了专业，做买卖就需要算计。想到此，不由得笑出声来，妻子一见，不知易佳笑什么便问：“你笑什么呀？”易佳看着妻子说：“你知道像陈志刚两口子这样的人，老话是怎么说的吗？”妻子摇摇头疑问的眼神看着易佳。“铁公鸡，一毛不拔！”易佳说完扭头睡去。妻子先是一愣，想了一会也无趣地钻回自己的被窝。

王金祥，天津人，53岁，中等身材，长着一张天津人特有的方正型的国字脸。每句话的尾音总是能带出天津人特有的韵味儿，无论是任何时候，脸上总是洋溢着亲和的微笑。易佳上班的头一天，王处长特召集全处16个人，开了个欢迎会。

在会上易佳与处里的各位人员都一一握手，彼此相识。并谦虚的表示，希望大家在今后的工作中给予指导。欢迎会后王处长向易佳介绍了处里的工作。

在安排易佳工作时说：“你是部里点了名的苗子，是重点培养对象。咱们现在处里就我一个，赵副处长去国外进修需要两年，你这一来，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易佳一听话头是要把它架起来的意思，马上插话说：“王处长，我是刚进入外贸这个行业，是个门外汉。您最好让我从具体工作做起，我也得学习学习呀！”

王处长一听易佳的表态反驳道：“诶，太谦虚了。你的那天论文我们可是都拜读啦！启发很大，将来的事业要依靠你这样的人才呀。”易佳马上接着话茬儿说：“我那只是纸上谈兵，具体工作还需要像您这样的老外贸，我想从具体的工作做起。”

王处长见易佳诚恳的样子思索了一会儿说：“这样吧，咱们处理有六个组。分别管着三百多个项目，涉及行业54个。要不你先从跟组开始，一个组一个月，半年后你就是不接这个副处长，我就是摁，也得把你摁在副处长这个位置上。”说完，王处长带着易佳，来到负责冶金化工项目办公室。

项目负责人孙俭，82年上海外经贸学院本科毕业生。年龄，32岁，上海人，是知青直接考上的大学。

孙俭见到易佳，十分热情，待王处长介绍完情况走后，孙俭神秘地对易佳说：“我爱人和你那位在一个单位。”

易佳听后一愣，孙俭解释说：“我爱人叫李莲。”易佳猛地想起来说：“哦，她们是好姐们儿。”孙俭亲热地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分到咱们处的。”易佳立刻感到无比的亲近，便直率地说：“以后还请你多指教啊。”

孙俭从文件柜中取出一大本文件，一边递给易佳一边说：“我们俩的妻子是好朋友，自然我会把你当自己人。”说着，把文件交给易佳说：“你先看看，这是我主管的项目，不明白的地方只管问。一个月的时间虽然短了些，但可以熟悉了，作为一个主管的副处长足够了。”

易佳不解的问：“我只是来工作的，并没有说让我当副处长。你们怎么这么认为？”孙俭微微一笑说：“你是上面点了名的，王处长又安排你，每个项目组熟悉一个月，这不明摆着么。”易佳心里只是觉得好笑。

孙俭见易佳有些疑惑的样子后又分析地说：“其实王处长巴不得早来一个副处长呐。”易佳听此不由得问道：“那是为什么？”孙俭论述道：“听说马上就要机构重组，几个部委和职能部门都要合并。按以往的惯例，这正是调整职位的大好时机。王处长在这个行业干了近30年，再干几年就该退了，临退怎么着也得剩半格吧。赵副处长进修回来肯定扶正。你这一副，赵副处长回来扶正，老王他自然就生到司里，你说他怎么不欢迎你呢？”易佳看着听着，孙俭眉飞色舞的分析讲解，觉得孙剑倒是很适合当这个副处长，对人事安排很有思维，又是那么熟悉工作内涵，便问道：“干嘛非得是我当这个副处长？咱们处理就没有人了吗？”孙俭一听便兴趣盎然地说：“这就是时机呀！你是研究生毕业，主任科员级，条件是具备了。关键是你在上面有人点名！当然，你的研究方向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这也是将来国家外贸工作发展的方向，要不怎么说‘知识就是力量呐！’”

易佳见孙俭分析的条条是道，不由得佩服。便脱口而出说：“我看你就有资格当这个副处长！”孙俭一笑说：“哈哈，谁都有可能，唯独我不行。”易佳不解地问：“那是为什么？”孙俭身子往椅子一靠说：“本人是无党无派，况且我也打了三次报告，申请出国进修。”说着身子猛的探过来，神秘的冲着易佳说：“我们两口子准备出国留学。”说完又仰靠在椅背上感慨地说：“该为自己着想啦！”

易佳更是不解地问：“进修完了不还可以回来吗？”孙俭马上又神气十足地讲解道：“这你就又不懂了。这进修的目的有两种；一种是镀金，为了是回来提升职务。另一种是为了出国留学，另行他路。通过进修后再考上一所大学，就可以留在国外。等学业完成再有一家公司聘用，你就堂而皇之地留在了外国。”易佳听着孙俭的计划设想，实在是为他的老练世故而钦佩。因此，在工作中时常向他请教。

由于妻子与孙俭妻子是同事，又是最要好的姐们儿，这也促使了易佳和孙俭之间的友谊。在孙俭的帮助下，易佳很快便熟悉了各项目工作，在同事中也建立起了相互信任的关系。每年的出口计划指标下来后，安排国内各省出口计划下发后，协调督促完成任务的工作，就成为综合处的重要工作内容。再加上协调一年一届的“广东商品贸易交易会”更是综合处的重头戏。负责此项目工作的是华小凤。

华小凤，女，身材不高，圆圆的脸庞，一对凸亮的大眼。脑门宽大，丰满的嘴唇透露出结实能干的品质。武汉外贸学院八八级毕业生。毕业后被分配到湖北省外贸局工作，由于外语水平出色，被借调部里，主要负责广交会的协调性工作。

易佳几次余光瞟望她那凸起的胸脯时，心里总是激烈的跳动。时间一长，易佳便觉心慌，口渴，总是要不停的喝水。华小凤以为是南方的天气，热的原因，便总是给易佳多备一瓶水，这更使易佳对华小凤感到亲切。

几次与外商的交流中，华小凤的业务水平和对工作的严谨认真态度，更使得易佳对他钦佩不已。两人工作上配合越来越默契，同时，俩人私下也成为好朋友。

在为企业整合意向合同中，华小凤发现有些外商的采购意向合同中，都附加了些产品的加工要求，于是便向易佳汇报此事。

华小凤说：“从上届会中就有这样的情况，我担心企业没有能力做到，这样就会丢单。”于是易佳找到合同签署方，山东省外贸住会代表耿向忠。当易佳指出外商意向合同中的附加条件时，面对英文老耿满脸茫然的说：“这英文我不懂，我们只看价格，合适就签。”易佳赶紧向老耿解释道：“aiy-dyiedgaylicingyanule英文的意思是蒜粒，人家要采购蒜粒。”老耿大为不解的：“什么叫蒜粒？”华小凤在一旁解释道：“人家要求采购加工好的蒜粒，所以才出这么高的价格。”老耿一听顿时火冒三丈的说：“难道让我们把蒜剥好了给他们，这帮老外们太过分了！是不是我们还得喂给他们吃啊？这帮资本家真会享福，要是这样这单子不接了。”说完，老耿气呼呼的走了。

易佳一时间真是哭笑不得。华小凤在一旁无奈地说：“这样的事层出不穷，白白浪费了一大批订单。”易佳埋怨说：“为什么有钱不赚呢？无外乎是多添人手，还能解决就业，一举两得的好事。”

华小凤冷笑道：“嗨，他们才不管那么多呐，反正是拿工资熬年头。混个一官半职，退休后争个好待遇罢了。”易佳皱着眉头思索着问：“小华，这样合同多吗？你统计一下，比较一下深加工的价值。比只卖原材料差多少？给我一个统计的数字。”

华小凤瞪大眼睛望着易佳，心中对易佳产生了敬佩。近期以来和易佳在一起工作，发现这个未来的副处长，对待工作的每个环节非常细心，而且虚心请教，一点儿官架子都没有。而且英语水平相当高，对外贸合同中的一些细小的条款和术语都不放过，实在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华小凤自借调部里后，本以为能从工作中学到更多的知识，长些本事。但未曾想却成了业务主力，那些个资历比他深，官位比他高的所谓前辈们，有时连一般的外贸知识都一知半解，经常出现笑话，这使华小凤大失所望。一个年仅25岁的单身女孩子，在部里没有亲属，朋友。除了上班，平时只待在集体宿舍，有时真想提出退回原单位，但又怕失去进部里的机会，几次探问将来是否能调入部里时，处领导总是模棱两可的态度。

易佳来后，华小凤对他便产生了好感，说话和气，工作认真，又是未来的领导，也许他能给自己带来希望。从此，华小凤便紧随易佳左右。工作中配合默契，俩人逐渐建立了良好的关系。

又是一个新春佳节，今天全家人要聚在一起吃饭。一大早，易佳起床后，又想起电解铜项目的事情，便到书房去看合同。妻子在一旁说：“昨天晚上我等你太晚了，困了就睡着了。想告诉你一件事儿，你有空吗？”易佳一听，又想起前两天因要装修新房的事情，俩人争吵过。以为妻子还要坚持先装修后再告诉父母，便极不高兴的说：“我现在没空，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头也不回的去了书房，艾卉伤心地抹起眼泪。

易佳正在书房看着招商意向合同，小弟敲门进来，兴奋的通知全家人都等你下楼吃饭呢。而且妈说有重要的事情宣布。易佳马上收拾好文件，跟着小弟下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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