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真正的吻

「要是沒有你，我也不會跟別人在一起。」她輕柔的聲線，此刻略帶鼻音，顯得更深情，也更鄭重。

        她無法想像，自己跟帶著別的氣息的人相擁，跟另一雙眼睛目光交纏，讓他以外的人觸摸雙腳。

        她不是一時情動，這是性子裡的一份執拗。

        或許這世上一切都是偶然的，如果她轉了一個大彎，做了個截然不同的抉擇，結果便不一樣了。只是，她寧願相信尚有一種超生越死的感情。若世間真有輪迴，那麼既是前緣未盡，今生怎會不相逢？

        縱使她不回頭，不走左邊，不走右邊，錯過了一次一次又一次，他們還是會相遇的。早相遇是緣，晚相遇了也是緣。

        他想不到，今早才思考過的問題，會從她口中得到答案。

        小時候，他當然聽到過那些姻緣天定的故事。月老牽的紅線，邱比特的箭羽，他都覺得過份的深情，與他無關。在大學那幾年，他甚至都懷疑自己是否過於冷情了。

        他抬眸看向她，小睡過後散落的黑髮帶著幾分慵懶，清澈的眼眸卻透露了一份堅執。白白的頸項戴著了一條銀色細鏈，吊嘴位置藏了在湖水藍睡衣裡，看不見，但他知道那是自己送的小鑽石。

        其實水已溫下來了，她卻被他灼熱的視線弄得發燙了。

        他用乾毛巾慢慢的、慢慢的擦乾了她的腳

        早上還下過幾陣雨，這時已朗日高掛，絲絲縷縷的陽光透過紗窗照進屋內，照向一對有情人。

        當電話裡傳來蕭瀟的視頻邀請時，她從陣陣顫抖中回過神來，軟軟的推開了他，連忙拒絕了通話，回了一條信息：晚點聊。

        她還未嘗過真正的親密關係，她沒想過還沒有真正的親吻，也可以有這種讓人無法呼吸的感覺。

        嫩白的腳上多了一個小巧的紅色印記，像一朵小玫瑰種了在上面。

        她背過身去，一時不知是喜是惱。

        他卻絲毫不羞似的。

        「我錯了。我不該欺負一個病人。」他從背後把手臂環住她，低聲哄她。「睡一下，晚飯再叫你。」

        她耳根都紅了，點點頭，想了想又改變主意：「不用等晚飯了，我只躺一躺……五時在畫室等你。」

        「送我禮物嗎？」他笑了。

        她沒答，笑著逃離了他的懷抱。

        石磊正正經經的把屋裡收拾妥當，看著她躺下去了，才走了。

        這樣的親密以後，蔓蔓更睡不著了。不過泡過腳後，身子確實舒爽了不少，她便打開了微信。

        「葛蔓蔓！」才開了視頻，就看到蕭瀟紅顏大怒的樣子。「怎樣有人比我知道得還早！」

        原來早上歲晏傳了信息告訴她，說什麼蔓蔓抵受不了四少的攻勢，芳心已經失守了。

        蔓蔓這才知道她和歲晏交換了微信呢。

        「他說得這樣難聽，你還笑！我都替你生氣了。」蕭瀟又跟她站在同一陣線了。「分明是男神被我家蔓蔓迷得死死的！」

        蕭瀟又問起了昨晚的事。

        蔓蔓把可以說的都說了，反倒是蕭瀟提也沒提歲晏醉倒了，只說哥哥已經跟家裡人說了求婚的事，蕭爸蕭媽都歡天喜地的，催他把婚期定了。

        她一邊聽著，一邊把玩著小石頭，把小王子立在桌面，又把傘子反過來反過去。

        「喂，你多大了，還在擺弄什麼小玩具啊！」蕭瀟忽然明白過來了，瞇了瞇眼。「知道了……是訂情信物。」

        「胡說什麼呢。」

        「我胡說嗎？你看你一臉癡迷，藏得住心事嗎？」蕭瀟笑了，這樣的蔓蔓更可愛了。

        真的藏不住嗎？接著她便跟好友說了嫂嫂那晚的態度。

        「我哥跟我未來大嫂剛在一起時，我也沒給他們好臉色，不過那是因為我不喜歡那種看上去花枝招展的女人啊。」蕭瀟皺眉苦思。「你家男神身上哪一處會讓人不滿意啊？我覺得你是誤會你嫂的意思了。」

        蔓蔓不打算刻意在家人前避嫌了。

        「那晚真有給歲晏介紹女朋友嗎？」

        「才沒有，那小子怎會有人看得上眼？」

        蕭瀟不禁想，這個人是短了多少條筋才會看什麼鬼搭訕學的書啊？

        兩人約好了明天吃飯再聊，才掛了線。

        蔓蔓在畫布前，正要把昨夜碧海樓的燈火畫出來，再把那顆小鑽石收藏在光影之中。她閉眼構想畫面，把色塊拼湊，分解，拚湊……

        畫室沒有上鎖，他輕輕推門進去，她也沒發覺。

        如果他愛她，便不應只愛那些外在的條件。如果他愛的是全然的她，便應包括這個明明感冒了卻不顧一切消耗體力和精神的她。

        他自個兒坐在窗邊，掏出了黑色皮夾，從裡面的夾層取出了一張小小的照片。想了想，便在桌面隨手拿了掃描筆，在照片背面畫了一幅簡筆畫，再用俊逸的字體寫下了一行字。

        「你來了。」她笑了，放下畫筆。

        他揚了揚手上的照片，露出了臉上的梨渦：「想要嗎？」

        一個小男孩的半身照，大概五六歲的樣子，已經隱隱看得出那眉清目秀的長相輪廓。只是那張小俊臉是抿著嘴的，與長大後愛笑的他截然不同。

        「要。」她的目光離不開那小男孩，一個迷你版的他。「我也叫哥哥給我相簿，找一張兒時照片給你。」

        「不怕你哥猜到什麼？」他輕輕托著下巴，靠坐在窗邊專注地看她。

        她搖了搖頭，繞到工作桌後面，取出那幅眼睛。

        「還未想好名字，就要送給新主人了。」

        「捨不得？」他連人帶畫抱到大腿上。「你可以跟過來，畫在哪裡，人便跟到哪裡。」

        他把畫作放到桌上，拉近了兩人的距離，近到氣息交纏。

        她就坐在他身上，被他擁在懷中，穿上了長襪子的雙腳半垂著。這樣的姿態太曖昧了。兩人頰上都染上了情動的紅暈。

        「還有不舒服嗎？」他一手扶著她的腰，另一隻手輕輕摸著那張紅潤的臉。

        「好多了。」她兩手攀在他頸後，讓自己坐得更穩。

        「那就不怕傳染了。」話未說完，便吻上她的唇了。

        這是他們真正的初吻。

        這一吻，比昨夜的唇邊吻，徹底得多了。兩唇緊貼在一起，那輕軟的觸感，香甜的味道，不知是來自對方還是自己的。

        他漸漸不再滿足於輕輕觸碰，輾輾轉轉的吸吮了起來，察覺到了蔓蔓的氣息有點不穩，便打住了，貼著她說了句「好好呼吸」，又全心全意的吻了上去。

        他們都不自覺向對方靠得更緊，鼻子也在輕輕摩沙，像兩隻舔來舔去的貓咪。小貓突然輕輕一咬，大貓便回咬過去，你追我逐。

        「姑姑，你在嗎？」孩子在畫室外拍門。

        幸而他沒有直接闖進來。

        熱戀中的二人分開了，但氣息都無法平穩，身上完完全全是對方的味道。

        「你緩一緩，我出去跟子慕說話。」他溫熱的大手蓋上她的小臉，傳遞的不只是深情，還有一份使人安定的力量。

        蔓蔓靠在門後，聽著他的聲音。

        「回來了？好玩嗎？」

        她想像到這個高大的男人，正俯身跟小孩子說話。

        「還可以啦！我買了禮物送你們！」子慕童稚的聲音，讓她的心跳逐漸平緩下來。

        「你姑姑還在畫畫，我們先去看禮物，她待會就來。」

        「四哥哥，你猜是什麼禮物」

        話語聲愈來愈遠了。

        杜衡在客廳看著汽車雜誌，待見到一大一小步進來，便問子慕：「你姑姑呢？身體好了點沒有？」

        「姑姑剛才和四哥哥在畫室裡畫畫。」子慕圓圓的眼睛看向身旁的男人。「四哥哥，姑姑是不是好了啊？」

        「嗯，休息半天好多了。」石磊又回復了平日沉穩的模樣，笑得很溫和，只是耳根還有點紅。小孩子自是察覺不了的。

        子慕正拉著石磊報告著今天的行程，葛家夫婦便回來了。

        天色已晚下來了，杜若芳便叫杜衡吃過晚飯再走。

        賓主都坐好了，黃媽和李嬸一個在安箸，一個在布菜。此時，蔓蔓便進來了。

        畫室裡沒有鏡子，石磊隨子慕走遠了以後，她便把衣服和頭髮都理好，但臉上還是燙燙的，她猜到自己這時肯定還見不得人，便在畫室裡多待了十多分鐘才出去。

        杜衡看向來人，只見她穿了一件白色上衣和深藍色牛仔裙，紅潤的臉上看不出病態。幾個月不見，竟變得更楚楚動人了，像長開了的山百合。他也是過來人，大概猜到了什麼。

        蔓蔓見到哥嫂和杜衡也在，打了聲招呼，便緩緩走向石磊旁邊的位置坐下了。

        葛松和杜若芳都有點訝異，對視了一眼。

        「蔓蔓，好了點嗎？杜衡給你買了養心堂的感冒茶，一會黃媽熱過就給你喝。」杜若芳覺得小姑子臉色紅紅的，莫不是發熱了？

        「睡了半天，又喝過薑茶，鼻子舒服多了。」她微微一笑。

        「明天別上班了，在家多躺一天。」葛松邊說邊給妻子盛好了一碗淮山蓮子湯。

        「看情況吧。」蔓蔓才答應了蕭瀟一起吃飯，不太想請假。

        石磊給她夾了一小碗蒸魚，仔細剔走了魚肉裡的魚骨，又跟她說：「感冒未清，不要吃雞。」

        蔓蔓乖乖吃了他揀好的魚肉。

        然後她從餐盤中夾起了一隻大蝦，剝起了殼來。

        「最好也不要吃蝦。」石磊看向她。

        「給你的。」她也泰然自若的把剝好的蝦肉放進他的碗裡去。

        座中大人都看在眼裡，卻誰都沒有說破。

        「姑姑，為什麼你今晚不坐在我旁邊？」子慕嘟起了小嘴。「平時你會給我剝蝦的，現在只理四哥哥不理我了。」

        蔓蔓看了看旁邊的男人，頓時答不上話來。

        「貪吃的小孩。」杜衡取了兩隻蝦，開始剝給小外甥吃。

        「明天我駕車送你上學好嗎？」石磊溫柔的看了看子慕，又看向葛家夫婦。杜若芳微笑著點頭。

        「好啊！」子慕又快活起來了。「姑姑也來好嗎？」

        「好。」蔓蔓也笑了。

        子慕心裡想，明天要把姑姑和四哥哥帶到學校正門，同學們看到兩人長得這麼好看，也許會以為是他的爸爸媽媽呢，那樣多威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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