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白日黑天

黑色死寂笼罩西郊一处独栋别墅。

        昏黄灯泡兹拉作响，时亮时不亮，洒下的光倾泻在院内，荒凉可观，绛红色木门口堆积层层落叶，栅栏上围绕的花草枯萎成簇簇黄黑枝干。

        院中间有座天使喷池，池底水源已经枯竭。

        许青柠看到的时候吓一跳，这里是她和陆离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明明记忆中的这儿整洁温馨，处处充斥绚烂洋溢着美好，绝不是现在荒废模样。

        难不曾是分手后自己造的？

        自己心眼没这么小吧。

        她夹在黑白大哥中间伸出胳膊，手指着喷池底下不知道是什么小动物尸体的浆糊状物体小心翼翼提问，“我以前真的和陆离住这儿？”

        这里说是黑白大哥住的地方才更合适吧。

        两鬼就差把无语写在脸上，他们奉命行事只管点到为止，一前一后每鬼一个字得完成一句话，“进、去、吧、去、看、看、线、索。"

        “哦，行。”许青柠松开掐着黑大哥胳膊的手，缓缓朝里走去。

        许青柠现在记忆不全，她不知道陆离的工作，也不知道陆离父母，当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她零零碎碎记忆混合起来也只能指示出，她有一个男朋友。

        而这个人还抛弃了她。

        夜市不能找到陆离，再混下去只能浪费时间，她只能央求黑白大哥带她到陆离家中来，说是陆离的家，不如说是她们同居过的地方。

        许青柠走过院子直接穿门而入一楼。

        房子出乎意外的大，却也塞的满满当当，更让她惊讶的是这里的任何装潢都让她喜欢。

        就好像回到了妈妈的孕肚，羊水带来温情心安和身心舒适。

        落地窗灰色帘子拉上将夜色遮挡的严严实实，米白色沙发上方挂着两扇巨大翅膀，洁白又神圣。方格酒柜上也摆着一些天使塑雕，夸张到就连吧台水龙头出水口都挂着小翅膀。

        许青柠一时分不清这些东西到底是陆离喜欢还是她自己喜欢了。

        她继续往里走。

        直通二楼的旋转楼梯前方坐落着一方巨大鱼缸，透明晶体里，涌动着极少生物。

        仔细看，那里面只有一种鱼，黑色的，个头不算很大，是许青柠在饭店里看到的那种。

        难怪在饭店会觉得眼熟，原来陆离也养。

        许青柠啧啧两声，刚要吐槽陆离还有养丑鱼这种闲情雅致的时候，被一股脑扯入了过去场景中。

        明明是她自己。

        却总有一种魂穿别人的感觉。

        “柠柠。”

        一道磁性嗓音从后脊淌入心扉。

        陆离沉闷的脚步声从旋转楼梯木踏上传下来。

        转身。

        许青柠看到他幽深的眸，一身黑色居家服，头发没吹干，湿答答贴在额前，有两滴小水珠没入他眼窝，调皮划过挺拔鼻梁侧边。

        许青柠心虚上前，跳入陆离怀中。

        将两截白嫩胳膊挂在男人温热结实的脖颈上，她头往前伸，遮住他的目光，让他只能看到她眼睛。

        “陆离…你头发没干。”

        许青柠眼瞳澄亮，在酝酿坏心思。

        陆离好笑地摇头，手掌托紧小女人臀部，他低头凑近许青柠唇边，亲了亲她圆润唇珠。

        “说，怎么不在房间等我？”

        许青柠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陆离早已洞察一切，他将小女人毛茸茸的头摁在肩窝里，抱着她转身往楼上走。

        他配合着她不看别的地方，许青柠两条欢快地晃晃荡荡耷拉着。

        看吧，她就知道，陆离总是宠着她。

        身体陷进柔软的床铺上。

        许青柠忐忑的心才放下，等了半响，陆离也没上床，她不解地仰起头，捕捉到站着的陆离。

        他在居高临下轻笑，嗓音清爽泠冽。

        许青柠愣了一下，她还是被发现了，事情破败，恼羞成怒之余伸出脚尖去踢站着的陆离，动作娇嗲不自知。

        她没注意到上衣因为动作滑落到肚脐上方，浑圆隐现，只嚷嚷着，“陆离！说好不看的……”

        陆离骨节分明的大手抓住她白如美玉的脚掌，他平稳放下她的脚，从床尾欺身而上，指尖顺着她小腿涟漪至小女人露出的肚皮上。

        另一只手掀开蚕丝被将她裸·露肌肤盖上。

        他忍着笑意与她额头相抵。

        直视她发红的眼睛，随后侧过头在她耳边低语道。

        “宝宝，鱼死了也没关系。”

        许青柠呼吸一滞。

        周身都是陆离身上好闻的雾凇清香。

        她被拆穿，更加不好意思地往陆离怀里缩，一来二去，陆离的衣服皱巴得不成样子。

        她鼻尖顶在陆离心窝处。

        嘴里胡乱说着几句不沾边的话转移男人注意力。

        都怪那天她没问清楚，服务员也没告诉她那些鱼心性残暴会把别的小鱼也吃掉，陆离那些品种鱼都是从国外运输过来的，这可怎么办。

        从陆离下班开始她就在极力掩饰，结果还是没能掩盖住，她好羞愧，都怪她要养这些丑鱼。

        小女人鼓着腮帮子，信誓旦旦道，“陆离，我明天就把它们丢掉，你一定一定不要生气。”

        丢不丢掉的，陆离已经没有心思去管了。几经乱动，许青柠磨的他轻喘。

        他摩挲着小女人纤长的天鹅颈，将她脑袋从怀中温柔带起，外面几近黄昏，金黄碎光晕染着纱帘，许青柠眼底是琥珀韵色。

        陆离温柔眸光变深，他细吻上她眉心，吻那双受到惊吓而愧疚的眼睛。

        换来小女人声声嘤咛哼唧。

        许青柠被撩拨到胡乱扭动，她神色迷离，手腕勾住男人肩膀，摆动的指腹若有似无触碰到他凸起的喉结。

        陆离被剐蹭到。

        他闷哼一声，保持着那点荡然无存的涵养，“宝宝，可以吗？”

        许青柠说不出话来。

        他总是知道怎样让她害羞，只好呜咽两声。

        小女人羞涩慌张，可爱撩人。

        陆离亲吻着她的耳垂浅笑。

        天边迟暮。

        男人低冽性感的嗓音无疑给暧昧因子添了一把旺火。

        他垂眸吻上心之所向。

        风起一夜。

        窗外滴滴答答下了雨。

        窗外栅栏上的鲜花经过一晚雨水浇灌，朦胧视感若即若离，水珠还在轻轻拍打花簇洗涤，它的娇嫩在含羞释放。

        终了。

        雨停了，花开得更艳丽了。

        许青柠面红耳赤结束了回忆。

        有没有搞错，回忆也就回忆了，为什么让她再身临其境经过一遍啊，她想着那些全部要打码的画面，在原地一蹦三尺高。

        为毛她一个鬼还会有羞耻心啊！

        黑白大哥适时清了清嗓子，提醒许青柠，“请、勿、沉、迷、于、过、去、到、楼、上、看、看，吧。”

        许青柠当即石化在地。

        所以说黑白大哥也跟着看到了？卧槽，她这脸还要不要了，这回忆能不能挑一些能摆在明面上的来回放啊。

        羞耻归羞耻，任务重要。

        她也开始好奇这么好的陆离为什么会抛弃她了，别问，问就是她现在是一只犯了恋爱脑病的鬼。

        许青柠敲了敲鱼缸，那些黑色鱼一哄而散，不喂食也能活这么久，生命力真是顽强。

        她不再逗弄，往旋转楼梯上走。

        整栋别墅的装修风格处于欧式装潢，从过去的回忆分析，是自己喜欢的风格，反观这些鱼死亡后陆离的反应，足以表示他很宠她，对她有着无限宽容。

        拐了两道弯。

        许青柠被眼前场景惊掉下巴。

        二楼楼梯出口处。

        一整面大墙挂着一副画作，很大也很简洁，只有草草两人，女人手捧玫瑰穿着婚纱倚偎在男人肩头，男人西装裁剪精致，手臂环绕女人抱在怀中。

        她们表情在笑。

        很幸福地笑。

        许青柠却看出一种悲哀到极致的情绪，画上的人是她和陆离，她们真的是在幸福笑吗？

        为什么她却觉得很想哭呢。

        意外的，这次没有进入任何回忆，她说不出的心头哽咽，眼圈被莫名情绪侵入，泛起红晕。

        迷茫中，许青柠有些累的瘫坐在地，如抽丝般，被抽取了灵魂，不得动弹。

        黑白大哥扶着她进入卧室，许青柠侧头在看不到那幅画的最后一秒，问了个问题。

        “我和陆离，结婚了？”

        黑白大哥斩钉截铁道，“并、没、有。”

        没有？

        “可是我们有婚纱照。”

        刚刚还极力否认的两只鬼，现在没了声。许青柠也不急功近利，褐色眸子合上。

        她躺在刚刚记忆中旖旎过的卧室床上，心中却无半点情·色，放眼观望，陆离是一个合格恋人，他一直温柔，尊重和爱护她。

        她们之间是否存在什么误会呢。

        可是她现在已经死了，误会再解开也没什么用了吧。

        清凉春风潜入房里，东方泛起鱼肚白。找寻了一晚上，像是在进行记忆拼图，许青柠要把所有板块找到，才能寻到陆离的踪迹。

        她睁眼。

        黑白大哥如同雕塑板板正正站在床尾。

        窗外夜色逐渐清晰，破晓划出天际，先是浅蓝色天空，淡白色云层，薄薄的雾被一轮金黄推出天际，飞机航线划过，留下一抹浪痕。

        或许是白天。

        许青柠觉得自己身为一只鬼，好像更加虚弱了。

        她应该不能在白天活动吧。

        可是如果陆离只在白天出现，那她是不是永远都找不到陆离了。随着天光越来越亮，许青柠沉重地闭上了双眼。

        熟睡中的人。

        不安、焦躁、会被无限放大。

        偌大的房间只能听见女人小声噫语。

        “陆离，你到底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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