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3白日黑天

“许、小、姐、醒、醒、许、小、姐、醒、醒、许、小、姐、醒、醒……。”

        黑白大哥如同玩偶站在床边，机械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毫不嫌累，然而床上的人没有一分要醒的痕迹。

        墙上的黑色圆钟指向十点一刻，窗外夜色浓韵，夜深了。

        许青柠睡得很香，时不时砸吧嘴，像偷吃什么琼浆蜜果。事实上，她在做梦。梦里的她，肚子很疼，虚弱地背靠床头，抱着双腿可怜兮兮望着眼前的人。

        在她视线里。

        陆离低着头，神情严峻，端着一只瓷白小碗，淡色薄唇正呼气吹在舀起粥的勺上，他深蓝色丝绒睡袍领口敞着七八分，锁骨袒露无遗，上面还有一小块污色吻痕。

        是她刚刚情动之时留下。

        两人分明是欲·色的场景，现在他却只是坐在床头给粥吹气。

        许青柠眨巴眼，她也没想到，大姨妈怎么就突然造访了，可是陆离也不应该气压放的这么低，因为不能睡觉就生气吧。

        “柠柠，张嘴。”

        陆离抬头，勺子靠近许青柠嘴边。

        他这才看到女孩眼底亮晶晶的，水光氤氲，像一只被人丢弃的小兽，就快要哭了。

        陆离手顿住，拧住的眉头一哄而散，他唇角微漾，将勺子放回碗里，随后抚上许青柠的下颌，贴上去亲了亲女孩红润的唇。

        他带着笑意哄道，“小娇气包，老公亲亲就不痛了。”

        许青柠委屈的心境瞬间明朗。

        “我才不娇气。”

        一碗粥吃完，许青柠肚子暖烘烘的。

        她睡在床边，等陆离上来，屋内只留了一盏昏黄夜灯，温馨照耀着每处，陆离进来时，许青柠直勾勾盯着他看，像是要看出一朵花来。

        也许是女人经期情绪多变，陆离并不意外，他掀开被角将女人揽进怀中，低沉着语气吓唬她，“宝宝再这样看我，我可是忍不住的。”

        许青柠才不会被吓到，她紧紧抱住男人的胸膛，贴地更近，热气萦绕全身，她扬起小脸，在黑暗中发出疑问。

        "你刚刚为什么对我冷脸。"

        陆离凝望深渊中许青柠那双大眼睛，他胳膊往下伸，来到女人小腹处，缓缓揉动，“柠柠今天都吃了什么东西。”

        许青柠不懂话题怎么到这，她努力回想，“今天早上三个肉包子，中午黄焖鸡米饭，下午的时候外卖叫了水果和一份红豆刨”

        她停住了嘴，好像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陆离不依不饶，“继续。”

        “红豆刨冰和冰镇蓝莓汁。”

        陆离熬红枣桂圆粥时在厨房发现了许青柠的作案遗留，一份外卖清单。

        他叹了口气，将许青柠脑袋扣进怀里，“柠柠，我拿你没办法。”

        许青柠弱弱哑了声，她理不足还要跟人胡搅蛮缠，她真是个坏女人，陆离给她熬粥，一勺一勺喂，还洗碗，这么一看，她真的好像一个恶人。

        “所以，下次让宝宝好好在床上长长记性。”

        ！！！

        一句话死死拿捏住许青柠命门。

        许青柠在陆离面前脸皮薄，她知道陆离说的话一向说到做到，没急着反驳，三言两语心虚带偏这个话题，说起夜市小女孩花铺被毁的事儿，“陆离，你还没告诉我，上回你跟那两个喝醉酒的人说了什么呢。”

        陆离轻缓着动作给许青柠揉小腹。

        他纵容小女人跳话，不急不慢道，“我说那些坏掉的花里，有一种不能与醉酒的人接触，一旦接触轻则毁容，重则全身溃烂。”

        实际上陆离更腹黑的加了一句：时间再长点，下半身可能也要完。

        许青柠听着这番瞎话，以为自己在看玄幻小说，她震惊了，“他们信了？”

        陆离吻了吻许青柠额头，“不信，我告诉他们我是医生，给他们看了我的工作牌。”

        “可你是牙医。”许青柠疑惑。

        “醉酒的人像个孩子，我只让他们相信我是医生，他们能安静下来，就好了。”

        不得不说，逻辑还是满分的。许青柠后知后觉这个场面有多好笑，她甚至开始后悔没看到，她兴致冲冲抬起头，打算让陆离多讲点。

        意外的听到了浅弱呼吸声。

        陆离睡着了，他放在小腹的手却没停，一直摩挲打转，许青柠这会儿不痛了，轻轻握住男人的手，手指从他的指缝穿插，十指相扣。

        没过多久，许青柠也睡着了。

        这一觉踏实温暖，许青柠被重重暖流包裹，她像一艘小船在秋日的河流中漂泊，慢慢游荡，搁浅到达目的地。

        “许、小、姐、你、醒、了。”

        不似梦中缱绻温情，睁眼只有死寂。

        意识逐渐清醒，黑白大哥模糊的身影清晰重现，她却迭起一种落寞情绪，做了一场关于陆离的梦，梦境消散的太快，让人好生怀念。

        直至最后，许青柠只记得陆离是个医生。

        “嗯。”她晃了晃隐隐作痛的头。

        瞥见窗外，已经黑了，更加坐实自己只能在夜晚寻找陆离的事实。

        “黑白大哥，现在都十一点了，你们怎么不喊我呀。”

        黑大哥：

        白大哥：感情把我俩当八音盒，只管转，不管听。

        “算了算了，刚刚陆离在梦里跟我说他是医生来着，你们快帮我在别墅找找有没有他的工作牌，我想去他上班的地方看看。”

        最后在床头柜里找到了一张胸卡，许青柠根据上面的logo让黑白大哥引路带她去了陆离工作的地方，一家牙科机构。

        医院大门锁着，许青柠又不能白天活动，所以她只能夜晚在这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折返的陆离，其实她也很怕看到陆离带着女孩子到机构，毕竟记忆里她们在一起，是那样心意合一。

        穿过外面的大门，院里有颗桂花树。

        不经意间，黑夜变成白天，许青柠愣神间已经变成了过去的她，她穿着一条白色蕾丝连衣裙，语气软软糯糯在问路，“请问，我拔智齿应该进哪个门。”

        院里好几处问诊的地方。

        她从来没一个人进过医院，颇有些慌张，神色间都是窘迫，还好给她指路的人很热情，告诉她往哪走，该做什么，许青柠怀疑可能就是因为这副面貌，别人才给她安排了温柔的陆离。

        室内。

        许青柠敲门听到一声请进后，才低着头进门坐在医生对面的凳子上。

        陆离滴答敲打着键盘，等待病人先说明情况，病历页面调出，坐在椅子上的人都没说话，他疑惑将目光移去，瞥见一团低着头的小蘑菇。

        陆离好笑地摘下反着蓝光的银框眼镜，在身后饮水机处接了一杯热水放置在许青柠桌前，看心理病的话，这姑娘怕是来错地方了。

        "先喝杯水，小姑娘是想看心理问题？"

        温柔磁性嗓音抵达心扉，许青柠慌乱的心沉寂下来，她抬头，小心翼翼看向他。

        陆离长得一副女人看到脸红心跳的模样，许青柠也不例外，她快速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才将要跳出来的心安抚回去。

        随即解释到，“看智齿。”

        “看来是我先见为主了。”陆离揉了揉鼻梁，戴上眼镜，视线移到病历单上面姓名处，“这种不舒服的情况维持多久了。”

        “有一段时间，大概一个月。”

        问诊过程很轻松，是许青柠长大以来第一次毫无戒备的跟别人讲话，陆离给她口腔局部消肿的时候，她看到了他工牌上的名字。

        她在想，他这样温柔的人，真好呀。

        拿完病历单，缴好费用，许青柠不舍的离开陆离的办公室，尽管陆离让她一个星期后来拔智齿。

        拔智齿那天，许青柠起了个大早，陆离主刀，起初许青柠紧张的嘴张不开，陆离温声教导，大概三十分钟左右做完所有过程。许青柠只觉得空了的两处忍不住淌口水，害得她一说话就痛。

        一想到大概是再也找不到机会来打扰陆离，许青柠跟在陆离身后的脚步不断放慢，她大概是耗尽勇气问道，“陆医生，以后牙齿出现问题，还可以来找你吧。”

        许青柠觉得自己说了蠢话，这里本就是牙医院，当然是可以来的，只是她这一客套，倒显得另有其事，欲盖弥彰。

        好在陆离骨子里温养含蓄，笑着回应，“好，随时恭候。”

        至此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许青柠都恨不得自己牙齿坏了，这样她就可以经常踏足陆离的办公室，离他更近一步。

        事情转折点发生在一个月后，许青柠陪着同事来牙医机构看牙，她藏有私心将同事带来这个有陆离的医院。同事进诊室问诊，许青柠左右晃荡寻找陆离的身影。

        冷不防，在楼层拐角处，看见他清瘦的身影，有个女孩挂在他身上撒娇。

        离得远，听不到说什么，但是可以感觉到他们心情很好，许青柠一瞬间慌乱起来，她从来没想过，他会有女朋友这种情况。

        巨大的冲击下，许青柠逃也似地离开现场。

        过了几天心神不宁的日子，许青柠愈发难受，她魔怔了，不管干什么都能想到陆离，思念之下，许青柠跑去牙医机构，挂了陆离的号。

        虽然她牙齿什么问题都没有。

        “许小姐又见面了，是哪里不舒服？”跟第一次面诊一样，陆离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许青柠面红耳赤捏着杯子磕巴，“牙、牙痛。”

        说谎实在不是她的强项。

        陆离或是惊讶片刻，露出医者的从容，“张嘴，我看看。”

        许青柠本就是说谎，耳尖红到都快滴出血来，她嘴唇不能够张开，陆离以为她是紧张，温声诱导，“跟我做动作、啊”

        许青柠张开嘴，形成一个o。

        陆离拿着手电筒简单照看一番，觉得她齿态良好，没有红肿发炎迹象，但她说痛，又有些匪夷所思。

        “先给你开一些止痛药，要是还觉得受不了，再来做个全面检查，可以吗？”

        许青柠本就没问题，她谢天谢地逃过一劫。拿上开药单子，往屋外走，握上门把手那刻，她又转过头，对上陆离温和的眼眸。

        “陆医生，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女朋友？

        他哪来的女朋友。

        眨眼功夫，眼前人就已经跑不见踪影了，陆离似笑非笑无奈地摇头，视线移到座位上小姑娘落下的包上。

        许青柠，下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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