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大花伸着懒腰打开房门，清晨的薄雾在院子里缭绕。

        秋天的到来在不经意间染红了院中的石榴树，果子像是小小的红灯笼，错落有致的挂在树梢，真是可爱极了…

        努力干活挣学费四人小组，其他三个人都去了镇上上初中了，只剩下大花，还要继续当她的小学生。不过值得期待的是，等到明年的这个时候，四人小队就又齐全啦……

        中午的放学铃响起，旁边教室低年级的孩子们，像是后面有一群疯狗在追一样，撒着欢跑出校门。眨眼间，就只剩被震起的尘土慢悠悠的落下。

        大花双手插着口袋，一个人不紧不慢的往家走…她那好弟弟大根，也就早晨上学的时候能一起，其他时候，早就和伙伴们跑没了影子，哪里还记得等着姐姐……

        可刚走出没多远，大花就犹疑的停下脚步，对面那两个男孩子，看着好像是冲着她跑过来的。

        “大花姐！大根掉粪堆里了！！”

        同村的男孩急匆匆说着，手一指方向，声音急切中又带着点幸灾乐祸，强忍着不在大花面前乐出来…

        “………”

        大花觉的自己好像还没睡醒，要不然怎么能听到这么荒谬的话！！！

        可也没功夫细想，大花快步往两人指的方向狂奔。大根可是自己一个爹娘的亲弟弟，自己必须的赶去救他！不管他掉进什么里！

        大花甩着膀子着急的跑着，只恨自己没有两条飞毛腿。一边跑，一边扭头朝来人问道，毕竟大根都九岁了！怎么会做出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大花担心是不是有人欺负他。

        “到底——咋回事？大根为啥会掉进去？”

        “我们跑的太快了，大根没刹住车，一只脚就踩里边了……”

        满心焦急，一心要去救弟弟的大花听到这话，脚步急停，身体晃了一晃站稳。惊魂未定的问来人

        “他不是整个人都掉下去了啊？”

        大根同学听到这话，恶心的“呕”了一声，奇怪大花怎么会这么想，有点崩溃的回答：

        “不是啊……只是一只脚！！要是人掉进去不就死了么！！”

        “嗯……是这样啊……那…”

        大花听到大根没什么危险，很想绝情的扭头就走，虽然是一母同胞的弟弟，可大根是个大孩子了，可以自己解决人生路上遇到的小小困难了……

        她饿了……不，她不饿……大花只是突然间非常想念二苗，非常想回家抱抱她可爱的二弟！！

        大花的同学，看着大根的姐姐回了句话，就开始原地不动的走神。那快速变换的角色，让人瞠目结舌。她一会儿像是良心不安，满脸的愧疚…可马上就变成满脸的释然，像是没有了世俗的欲望……

        “大花姐…你不去看看大根么？”看着磨磨唧唧，脚步犹疑的大花，来人终于忍不住出言提醒。心里不平的替大根委屈，这是什么姐姐啊，怎么一点也不关心弟弟！！！

        “姐……”自救成功的大根光着一只脚，蔫头耷脑，眼眶通红，满脸委屈的走了过来。

        刚刚回神的大花，死死忍住想后撤的脚。温和的谢过来报信的小同学，提醒他们赶快回家。

        大花目光快速而隐蔽的扫过大根的腿，见他裤腿湿答答的，应该是在附近的水塘里洗过，才悄悄吐出憋了好一会儿的气…

        姐弟俩沉默的往家里走去，大花终于忍不住强烈的好奇心了。

        “你是怎么想的呢？为什么要在茅房里跑着玩啊？”

        大根猛然抬头，目光恨恨，嚼牙切齿的对着姐姐就开始抱怨。

        “我又没疯，我不是掉茅房里了！呕…”

        哭梨花带雨的大根抽抽鼻子，狼狈的抹抹眼泪。

        “也不知谁家这么缺德，在菜园子后边挖了个坑堆肥！！是那谁能看见！！还有，那是牲口的！不是人的！呕…”

        “唉…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你别哭了。”大花见弟弟那么痛苦，绞尽脑汁的安慰。可她还是对事情的发生，满心的不理解。

        “那…人家在自家菜园子里堆肥，你非得过去踩一脚…这也不能怨人家，是吧？”

        “再说了，就算你看不见，总能闻到臭味吧？”

        终于觉得不对劲的大根抬起头，看着离他三步远，努力忍笑的大花。气的狠狠一跺脚，横了她一眼，抬腿就咱跑，可嘴里还不忘反驳。

        “我才没哭，我那是恶心出来的眼泪！！刘大花你给我等着，你就看我给娘告不告状的吧！”

        “哎呦，别跺脚了，你脚不疼啊…哈哈哈哈哈哼哼嗝！”

        看着大根一脸羞愤的跑远，大花终于放肆的开始幸灾乐祸，直到笑出笑出猪叫声。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她心虚的左右看看，见附近没人注意，拍拍发酸的脸蛋，刘大花摇身一变，又成了个可人儿的小淑女。

        “大花啊，我刚看见大根光着一只脚，是出什么事啦？”坐在大门口晒太阳的老人，好奇的问路过的大花。

        “没啥事，大根把鞋掉了一只。叔爷爷你吃午饭了没啊？”害怕老人继续追问，大花转移话题。

        “你婶子做着呢！大根把鞋掉了啊，你快回家看看，别让你娘揍他…”

        “哎，叔爷爷，那我也回家了哈。”

        光着脚一路飞奔的大根过于引人注目，大花怕再让人拦住问，也一路小跑的往家去。

        大花到家的时候，刘大根小朋友因为弄丢了鞋，屁股挨了亲娘一巴掌。

        张春夏一边唠叨他不爱惜东西，一边给他烧热水准备洗澡。

        大根对因为丢了鞋委屈极了，郁闷的坐在小板凳上，伸长着左腿自己生闷气。

        他觉得要是因为调皮挨他娘的揍，那是正常的。可是鞋陷进去没随着脚抽出来，总不能让他伸手去拿吧！

        本来就够倒霉的了，可刘大花笑话他，娘还打他屁股，连他爹都站的远远的嫌弃他！刘大根一想到下午还得上学，再也忍不住那从不轻弹的男儿泪，嚎啕大哭了起来。

        呜呜呜呜呜…气死人了！同学知道了肯定会笑话他的，刘大根觉得自己太惨了……

        大花看弟弟痛哭流涕的样子，和乍着手，有点不知所措的刘成行对视一眼，认命的过去安慰。

        “弟啊……这其实不算什么大事，前边胡同里的狗蛋叔，前些年就掉猪圈里了。再说了，踩进肥堆里的也不止你一个，以前咱们不是看见过么…咱村里堆的肥上，有老大一个脚印……别人才不会在意你的事呢！”

        悲伤的大根听到姐姐的话，觉得自己可能小题大做了，他抬起哭的通红的双眼，满脸希翼的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对吧，爹？”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要是没人在意的话，狗蛋叔掉猪圈都十来年了，大花和大根就是听他爹说的！而现在，看看身旁看戏的，刚刚四岁的二苗……

        结果大花扭头一看刘成行，无语的发现她爹一脸恍然大悟，满脸认同的对着儿子点头，显然是也对他闺女的鬼话信以为真！

        年幼的大根相信了姐姐说的，不会有人在意的……直到许多年后，姐弟俩一斗嘴，她姐就揭他的短，说他小时候掉进过粪坑！！！

        除了上学的路上遇到有大人逗弄似的问过一句，也有一个同学想笑话大根，两人在地上滚着打了一架。随着时间慢慢流逝，连大根都不再记在心上了。

        萧瑟的秋风吹过山林，渐渐变黄的叶子在枝头摇摇欲坠，周身裹满尖刺的栗子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纷纷掉落在地上。

        秋天是大刘村的人们最喜欢的季节，随便往山里晃悠一会儿，口袋里就会装满各种果子。柿子，红枣，酸枣，野苹果，山楂，栗子……数不清的美味等着人们去品尝。

        大花家的人每天都抽空去山上逛一圈，家里慢慢存了好多好吃的。

        把栗子割一条缝，放到炉子边慢慢烘烤，也不用特意管它，等闻到香味扑鼻，拿起来轻轻掰开往嘴里一塞，呜…又香又糯，尤其是中间的部分，好像用舌头一抿，满嘴都是沙沙的香甜……

        大刘村最近一段时间，空气里每天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栗子香味。

        红薯已经成熟了，大花这两天一放学就忙着去自家地里帮忙，抓着秧子使劲那么一提，挤挤挨挨的一大串就被拽了上来，一株就得有个三四斤。大花家今年就种了一亩，也收了快四千斤的红薯。

        大花对红薯这样东西简直情有独钟，放到炉灰里烤的，蒸好再晒的地瓜干，切小块和玉米面一起煮成粥，又或是蒸的煮的，不管怎么做都那么好吃！

        “娘，这两天天气挺好，咱们做地瓜干吧！”

        大花实在是忍不了一两个月，等地瓜放的更甜再吃了！

        “做呗，那你现在去洗地瓜吧。”

        对闺女的请求，张春夏没啥意见，反正全家都爱吃。

        “大根二苗，出来和我一块洗地瓜！”大花对着屋里的两人喊道。

        听到自家姐姐的喊声，大根牵着二苗蹦哒着往灶房跑。

        “得洗多少啊，要那么多人干啥？”现在水有点凉了，大根不是很乐意。

        “准备蒸地瓜做地瓜干，我去搬地瓜，你压水去！二苗，去，屋里搬三个小板凳……”听出大根的不情愿，刷着锅的大花扭头撇了他一眼。

        “行行行，洗就洗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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