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冬天慢慢逼近，天气也越来越冷，张春夏把全家的棉袄都找了出来，选上个有大太阳的日子晒晒，过几天就该穿上了。

        最近大花和爹娘正忙着上山砍柴，要是现在不把柴火存的足足的，等冬天大雪封山的时候，就得冒险上山，那可就太危险了！

        这小半年大花家卖山货攒了不少钱，赵春夏终于松口，明天全家一起去县城，买东西！

        刘成行和三个孩子兴奋的拉着手欢呼完，立马凑成一团，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要买些什么！

        刘成行乐的心脏都快跳出胸膛，从第一次进城卖蘑菇，闺女答应给他买糖，五个月过去了，终于到实现梦想的时刻了！

        他努力说服媳妇，说大花和大根每天放学都去山上捡山货，怪辛苦的，每个月都给他们一毛钱当奖励。现在，到了他们报答亲爹的时候了！

        “大花，我想要糖，桃酥，红枣糕！”

        刘成行身体前倾，把双手放在面前的桌子上，企图用老父亲的威严让他闺女答应。

        可桌对面的大花听到这么无理的要求，她爹还企图威吓她！

        大花傲娇的一句话也不说，抬起手指敲敲桌子，摆出一双无神的死鱼眼，默默的盯着刘成行。她要让他自己反省反省，这是对待身揣六毛巨款富婆的待遇么！！！

        见闺女不吃威严老父亲这一套，刘成行眼珠子一转，桌子上的手马上抬起捂住心口，西子捧心似的温柔说道：

        “闺女，爹好久都没吃过这些东西了，你能买给爹么？”

        “嗯…那冰糖我给你买吧，剩下的钱，我还要买本子。”话音未落，大花一指旁边吃着地瓜干看戏的弟弟：“大根也有钱，桃酥让他买！”

        “啊……关…关我啥事啊！”

        刘大根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翘着二郎腿坐着吃地瓜，甚至都控制住没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都能被刘大花陷害！

        她刘大花还有没有自己是个长姐的觉悟了！她怎么就能那么损啊！！！

        大花才顾不上弟弟怎么抱怨她呢，现在紧要的是保住自己的荷包！

        刘成行托着下巴稍一沉吟，肯定了闺女的建议，他对着哀嚎的儿子一压手，示意他还有话要讲。

        “那…还有我的枣糕呢？

        关于这个大花已经想好了对策。

        “苏老师会做枣糕，我去跟她学学。到了县城让娘买白糖，回来我给你做！”

        “成吧，到时候让你娘多买点白糖，回来我给你们做糖葫芦！”

        所有要求都被满足的刘成行潇洒的一挥手，散会！

        一句话都插上的二苗又看了一场大戏，觉得自己学到了好多东西。以后他要和姐姐一样聪明，决不能学自家大哥，老是吃亏上当。摸摸口袋里的热栗子，跑出去找小伙伴玩了……

        被丈夫和儿女无视，连讨论会都没参加的张春夏，看着他们高兴的模样，不屑的冷哼一声，开始默默记仇。想让老娘给你们买白糖，哼哼…做梦，我等着你们明天怎么求我！

        刘大根：“……呜……”

        大花看看身边捂着口袋，死死盯着她瞪的大根，决定先出去躲躲风头，一溜烟头也不回往大伯家跑去。

        院子里搓玉米粒的刘老太，看着拄着膝盖顺气的小孙女，笑着问道：“你这是又干什么了，跑的这么急？”

        大花搬着小板凳依偎在奶奶身边，拾起地上的玉米，边搓边笑嘻嘻的回答：“嘿嘿…我让大根用他攒的钱，给我爹买桃酥！”

        刘老太听到孙女又逗大根，哭笑不得拍了下大花胳膊：

        “你就成天介惹他吧，反正惹哭了也是你哄。”

        一听奶奶这话，大花想起，刚才大根那猝不及防，如遭雷劈的小模样……

        “噗……”的一声，就拍着大腿开始猖狂大笑，边笑还边朝奶奶描述大根那无措的表情，那模样，真是要多损有多损！

        “哈哈哈哈……奶奶，大根那五毛钱存了五个月啊哈哈哈……那小模样，可惨了…哈哈哼哼哼…我出来的时候，他还哭着呢！”

        因为太放肆，岔气的大花抹抹笑出来眼泪，捂着肚子开始哼哼。

        刘老太一看孙女捂肚子，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没好气的拍着背帮她顺气。

        “成天没个姐姐样，你可小心，别真把大根惹急了！”

        顺过气来的大花听到这话，笑着解释道：“我就逗逗他，那能真让他买呀。奶奶你不知道，大根的反应可太好玩了！”

        “奶奶，你想要什么呀？我明天给你买回来！”

        看着一脸依赖的抱着自己胳膊孙女，刘老太的心想被泡在温水里，又酸又软。

        “奶啥也不缺，你那六毛钱啊，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吧。长的这么俊的小姑娘，买个头花戴，多好看呀！”

        …………

        “大花，你坐窗边上。”

        今天去县城的车人还没坐满，张春夏知道闺女晕车，特意让她坐在里面靠着窗户。

        等了半个来小时，车开始发动。

        四岁的二苗从没出过远门，从一开始上车，就在座位上左右环顾，还老想着越过大花，扒着窗子伸头往外面看……

        大花看他一时半会儿的是消停不了了，右臂一张，把又跃跃欲试要伸头的二苗困在怀里，低头神秘兮兮的对他说：

        “二苗，你看别的人，都不把头往车外面伸，你知道为啥不？”

        二苗被这话吸引了注意力，看看一脸紧张的大花，他好奇的问道：“为啥？”

        大花抱着他的力道加重，压着嗓子慢慢开口：

        “因为以前有一个人，他坐车的时候老伸头往外看。有一天，车路过一棵树的时候，直接把他头发…“唰”…削掉了！”

        说完，大花摸摸二苗的大脑袋，对着瞪大双眼，一脸震惊的二苗，语气里充满怜悯。

        “从那以后，这个人再也长不出头发，变成一个秃子了……”

        大花正一本正经的吓唬弟弟，坐在前面的大爷突然扒着座位转过身来。

        “小姑娘你也听过这事啊！哎呀，脑袋都没啦，多吓人啊！”

        大花害怕吓着二苗，赶紧捂住他耳朵。可还没等说话，周围的人就开始讨论起来了。

        “我也听过这个，说是是脖子断了！”

        “对，我听说过就再不敢伸头了！车开的多快啊！可不就唰的一下，人就没啦！”

        “那这个人到底是咋样了？咋这么多说法？”

        “………”

        此话一出，车里顿时一僵，大家都觉得自己听的才是真的，开始说起自己是在哪里听得，企图说服别人。

        大花见大家各不相让，气氛莫名其妙的有点焦灼，她害怕众人最后吵起来，只能开口和稀泥。

        “这有可能不是同一个人啊！”

        大家听了觉得这个小姑娘说的挺有道理，纷纷点头附和。

        一直被姐姐捂着耳朵的二苗，没听见后面的恐怖故事。他乖乖的依偎在大花怀里，心有余悸的抬手摸着头发，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往车外伸头了！！

        坐在摇晃的汽车里，耳边众人的声音渐渐模糊，大花抱着二苗闭上眼睛慢慢睡着了。

        “大花，醒醒，我们下车了。”

        看姐弟俩睡的抱成一团，张春夏把二苗塞进丈夫怀里，右手牵着还迷迷糊糊的闺女，左手领着兴奋了一路的大根，一行五人往供销社走去……

        十一月份冷风，把大花的瞌睡虫吹得不见了踪影。

        意识到马上就可以买东西了，她和大根一人抱着张春夏一边胳膊，叽叽喳喳的讨论一会儿到地方，要先买什么！刘成行怀里的二苗，也伸着脖子表达着意见。

        张春夏被两孩子拖着往前走，她觉得耳边好像有一千只鸭子，在嘎嘎嘎的乱叫，这条路怎么那么长，这仨倒霉孩子真是烦死人了！

        还没走进供销社，五个人就被里面挤挤攘攘的人群惊了一下。

        张春夏扭头嘱咐刘成行，抱好二苗，注意包袱。紧紧攥着大花和大根的手，就开始往人群里挤。

        还没一米四的大花，在拥挤的人群里，用脸蹭过一个人接一个人的背和胳膊，慌乱的接过娘递过来的热水壶和本子。没想到就一撒手的功夫，就被人往后边推去。

        东倒西歪站不稳的大花踮起脚尖，左右也看不到爹娘，顿时心里有点慌。

        大花一边奋力往门外走，一边心里开始紧张的思索对策。爹娘一会儿要去姑姑家，可她姑家的胡同太绕了！！幸好，我兜里有钱，可以坐车回家，可爹娘找不找我该多着急啊！

        路边的树上只挂着孤零零的几片叶子，枯黄落叶被风盘旋着吹向远方。大花抱着怀里的热水瓶，觉得自己就像那棵树，那么的冷，那么的忧伤……

        “啪！”的一声，正伤春悲秋的大花，后脑勺猝不及防的挨了一下。

        悲伤瞬间转化成愤怒，大花气冲冲的扭头往后看去，想看看是谁，竟然敢打她！

        “我就送了一下手，你就开始拼命往后挤，叫都叫不住！”

        害怕把闺女弄丢的张春夏训完大花，把二苗放到地上。抱起热水瓶，就开始稀罕，这可是花三块钱买的啊！必须得用上个三四十年！

        “娘，我爹呢？”大花见二苗在这，刘成行却不见了踪影。

        “我给他钱让他买白糖和点心去了……给你奶，还有等会儿给你姑放下点。”

        出发前，说要等着丈夫孩子求她，才给买白糖的事，张春夏是半点儿不记得了……

        期待了半年的供销社之旅，不到十分钟就宣告结束……

        不过刘成行期待的冰糖和桃酥，倒是全都买到了。他现在就等着他闺女学会做枣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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