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瑶玉公子

果然，他话音一落，小姑娘就认真思索了起来。

        “先吃虾饺，这个不急。”谢御遥提醒道，“你的蟹黄小笼包和虾饺都要趁热吃。”

        “！！！”姜昀蓦地回神，“这就来！”

        三枚晶莹虾饺入口，姜昀突然放下筷子，眼睛一亮：“有了！瑶玉公子，这个代号如何？”

        瑶者，美玉也。反过来还刚好与御遥同音。

        谢御遥沉吟片刻，赞叹道：“古有诗仙斗酒诗百篇，今有殿下虾饺得灵感……”

        少女脸颊微红，佯怒道：“你又打趣我！说真的，感觉这个如何？不行的话我再想一个。”

        “甚好甚好，只遗憾不能亲自为殿下的文采妙思鼓掌。”谢御遥赞完，忽而一声轻叹，宛如自喃，“不过，我如今废人一个，担得起这个字吗？”

        “当然担得起！”小姑娘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玉有五德，言念君子，温如其玉，你哪来担不起？”就这，她还没提更肤浅的玉容玉貌玉姿……咳咳。

        “那，你以后就是本宫的瑶玉公子啦！”少女的眼神清澈无邪，像一缕初晨的曦光，穿透层层墨云，驱散黑夜，指引旅者的前路。

        很难有人能拒绝这缕晨光的邀请，谢御遥也不例外。

        “那，瑶玉遵命。”

        待得用过了午膳，姜昀先安置谢御遥休息，然后她来到外室，唤来了银杏。

        看着瑟瑟发抖的小姑娘，姜昀忍不住长叹一口气：经过今早那杯毒酒，她现在在这些丫鬟心里怕不是已经坐实了姬芙之前的名声。

        手段残忍，娇蛮跋扈，冷血无心，六亲不认……连服侍她多年的老嬷嬷都能说杀就杀，更何况她们这些刚刚入府的新侍女。

        她们怕她，倒也是人之常情。

        姜昀捧着一杯梅香乳茶，斟酌了许久才问出一个问题：“你，还相信我吗？”

        银杏低着头慌张应道：“奴婢当然相信……欸？”怎么会是这个问题？

        “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

        银杏现在听到小主子的声音便觉得害怕，但她也知道，违抗命令只能让她死得更快更惨。

        银杏鼓足勇气颤颤巍巍地抬起了头，却对上了一双明澈真诚的眼眸。

        她的小主人问：“你还记得前些日子，我们一起打雪仗堆雪人吗？”

        银杏微怔：“奴婢记得。”

        那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她出生在一户穷苦人家，有个酒鬼父亲，哑巴母亲，还有一个哥哥，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她仿佛出生就是为了做杂活的，会走路就开始擦桌，能跑了就开始扫地。

        每天一起床就是做不完的杂活，做得不好要挨骂，做得好也要挨骂，一天天活着却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有时候半夜睡不着望着窗外的星星发呆，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

        直到她的哥哥到了该娶媳妇的年纪，家里却出不起彩礼。

        她被她的亲爹和亲哥哥卖给了人贩子，又被人贩子卖进了公主府当丫鬟。

        在这里，她也做着杂活，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人。

        每个月都会按时拿到月例，时不时还有顿加餐，有与她同龄的小女孩和她一起玩闹，被小主人发现了不但不会受罚，有时她还会跟她们一起玩。

        那次堆雪人大赛她拿了一百五十文，这是她第一次自己赚到那么多的钱，而且不用交给她的酒鬼父亲，眼睁睁看着他把她辛苦挣到的钱拿去换酒喝，半晌就没了。

        “殿下……”银杏突然感觉自己的眼眶酸酸的：她没有去过别的府上当丫鬟，可她听其他人说，殿下是难得一见的好主子，可殿下今日为什么会……

        “银杏，有些事我现在还没法告诉你，但我希望你相信我，我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姜昀坦诚地望着银杏，后者眼中渐渐有泪花闪烁。

        “我也觉得殿下不是那种人。”银杏抬袖擦了擦眼角，浅绿的袖角被湿润成了墨绿色，她随即绽开了一个笑脸，“殿下肯定是有隐情的，那个老嬷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姜昀颔首：“的确如此，那个老嬷嬷的手上有不少人命，我也在她的挑唆下做了不少错事。罢了不提了，你还能信我就好。”

        银杏捣药似地点头：“奴婢相信殿下！殿下有事尽管吩咐奴婢！”

        姜昀先颔首，然后笑道：“还真有一事想交给你做，也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

        银杏：“！”

        “我想托你，帮我找几个小白脸。”姜昀轻咳一声，“那个，按着瑶玉公子的标准去找。”

        银杏面露茫然：“瑶玉公子是……啊，难道是那位？”

        银杏视线瞟向内室，姜昀含蓄点头：是他，就是他。

        银杏长长地“哦”了一声，笑得狡黠：“原来殿下喜欢那种类型呀。”不过她今天上午眼瞅着，这位瑶玉公子跟霍家的那位好像也不太像？可能是殿下的不同口味吧。

        姜昀脸颊染上一层绯云：“对，我喜欢他……那种类型，咳咳，所以你就按照他的模样去找。另外，我不想祸害咱们燕国的良家郎君，所以你帮我找的人，身世最好是赵国的，现在应该有不少赵国奴隶，你就去那里面找。”

        银杏努力点头：“我记住了！”

        姜昀想了想又补充道：“对了，你找的时候，一定要大张旗鼓，最好让我们公主府买面首的事传遍整个京都。”

        银杏的眼中闪着兴奋的光：“是为了追求刺激吗？”

        姜昀：“……嗯。”

        她默默望天：“算是吧。”其实继续找小白脸这事，主要是为了给她养谢御遥作掩护；另一方面，她这几日仔细思索后，发现还有一处妙用。

        这具身体今年及笄，又是皇室最受宠的小公主。

        大世家不想招惹皇室公主，娶到府里像供了尊大佛，半点伺候不周就是个大麻烦。

        但那些中小世家不定盯了她多少年了，可能做梦都想吃到这块肥肉，才好让自己的家族成为皇亲国戚，从而一飞冲天。

        只有她把“姬芙”这个名字彻底同放浪不羁，水性杨花，风流花心等词联系起来，让那些人仔细掂量掂量娶她必送的那顶绿帽子，才能帮那些喂不饱的饕餮减减食欲。

        姜昀不由得一声叹息：“我这也真是用心良苦。”只希望那些人有点眼色，她都努力成这样了，他们就别上门提亲硬找不痛快了。

        银杏真诚夸道：“兔子不吃窝边草，殿下实在为燕国费心了，奴婢一定尽量帮殿下达成心愿！”

        姜昀：“嗯，去吧，这事不急，先造出声势，慢慢找就好。”

        “奴婢遵命！”

        银杏兴高采烈地出门办事，姜昀一个转身扑向了她的小窝。

        解决了宋嬷嬷，吃了她最爱的蟹黄小笼包和水晶虾饺，重新安排了找面首的事，姜昀终于迎来了她期待已久的午休环节。

        谢御遥已在大床上休息了一会，姜昀站在新换的红梅映雪丝绸床帐外，仔细辨别了片刻床帐中的呼吸声：又轻又长，看来帐中人应该已经陷入了美妙的梦乡。

        姜昀对此非常满意：在她的模范带头作用下，他如今的睡眠质量总算被带上去了，不再像之前一样入睡难睡眠浅容易醒了。

        这才对嘛，睡觉可是人生一等一的大事，万万马虎不得。

        这边谢学子好不容易出师，姜先生哪里舍得打扰，便径直去了大床对面的小榻上——反正她睡哪都不愁觉。

        只是她刚刚裹进她的小被子，惬意地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便有一个侍女急匆匆地推开了门进屋。

        “殿下——？！”侍女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看着睡在小榻上的主子和拉着床帐的大床，一时呆在原地，不禁怀疑起来自己是走错了屋还是中午吃了毒蘑菇：殿下怎么自己睡小榻，让那小白脸睡大床？！

        姜昀对此还毫无察觉，她不情不愿地在她的温暖小被里应了一声，甚至不愿意睁开眼：“本宫在，什么事？”

        侍女欲言又止，但想起上午的那杯毒酒，她不敢再多看多想，只传达消息：“殿下，宫中那边派了个嬷嬷过来，要见您。”

        “怎么又来了个嬷嬷……？”姜昀半醒半睡地呢喃着，继而彻底清醒，“又来了一个？！”

        侍女垂首不语，谢御遥微哑慵懒的声音从一侧传来：“可能跟上午的事有关。来的这么快，看来府中……呵，有些不干净的东西。”

        侍女将头垂得更低了。姜昀一番努力挣扎才脱离了被子的热情拥抱，坐起来时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只剩一句空虚的躯壳。

        “让她去客房等着，我收拾一下就去见她。”一句话她打了三个哈欠。

        侍女应是告退。

        姜昀慢吞吞地开始挪窝，过程之漫漫，动作之艰涩，仿佛在历劫。

        谢御遥卧在床帐里，挑起一角望向正在艰苦渡劫的少女，一时忍俊不禁：“实在不想起就算了。”

        姜昀垂头沮丧道：“当然不想起，可那不是还有个新嬷嬷在等着吗？”

        谢御遥眼尾微挑，倚在床头懒懒道：“你是主子她是奴，便让她等着又如何。再说了，你刚才不也说了要收拾一下吗？午休难道不是重要的收拾？”

        姜昀悟了。

        她无比丝滑流畅地滑回了她的小窝里，刚闭上眼，却又听到他的声音：“来这边睡。”

        姜昀：“！”

        掀开轻薄的丝绸床帐，床侧的美人玉容慵懒，青丝半散，许是刚睡醒的缘故，一双凤眸带着些许潋滟水光，在穿透丝绸床帐的黯淡金辉的映照下，如碎琼乱玉，沉星曳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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