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白月光

宣栖云睡意沉沉，身后床板硬得硌人，也无法抵挡他的疲倦，视线渐渐模糊，竟毫无防备地睡着了。

        周唯见他面色苍白，知道这一晚他心力交瘁，也由着他睡了，唤出水镜，就随意扎了个马尾，打算到甲板上吐纳。

        刚出门，便瞥见甲板上有两个人影站立，定睛一看是高黎和赫连璴言，便觉有些不妥，正想退回到房间，就听见高黎说道——

        “璴言，你不必太过忧虑，我定会为琅芷讨回公道。”

        此刻的高黎比前日冷静了许多，他身量高大，器宇轩昂，此时低头凝视赫连璴言，语气却是温柔似水。

        “高门主，我心乱的很，”赫连璴言换了身鹅黄长袍，腰间玉带一缠，更觉盈盈可握，清风扫过他鬓角的乱发，他低头问道：“我能喊你姐夫吗？”

        “当然可以，门主是尹华界的称呼，你是琅芷的胞弟，也是自家人。”高黎伸手握着赫连璴言的肩膀，安慰道，“我知你在此处不自在，身体也不舒服，不过在我这里你不必拘谨。”

        肩上手掌的温度透过薄衫烙在他的肩膀上，赫连璴言的小脸上也泛起了红晕，偷偷瞥了一眼高黎英俊的面容，继续说，“姐夫，如果，如果蛇妖是姐姐，周唯真的杀了蛇妖，那，那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替姐姐报仇。”

        说到激动处，他又轻轻咳嗽，眼角泛起点点泪光，高黎急忙为他注入灵力平稳气息，郑重地承诺道：“即使周唯杀的是她化成的蛇妖，我也要周唯付出代价！”

        “他是衍天宗首徒，又受重视，我不希望姐夫为难。"赫连璴言抓住高黎绛色纹金的衣袖，抬头看向高黎的双眼水光潋滟。

        “首徒又如何，我真元门又不虚衍天宗。"高黎表情倨傲，大有睥睨天下之意。

        周唯见这两人亲亲我我，还盘算着处置自己，不禁眯起眼睛，总想找点词形容，却又说不出来。

        “你在这听俩人墙角，怎么不叫上我。”宣栖云轻轻的声音在周唯耳旁响起，温热的气息吹过他的耳垂，一阵酥麻。

        周唯陷入沉思，根本没察觉宣栖云的动静，差点惊呼出声，扭头瞪着宣栖云。

        “嘘！”宣栖云示意噤声，看着周唯圆溜溜的眼睛，只觉有趣，说道：“师尊又要铁树开花了。”

        周唯挪远了几步，感觉听二人悄悄话确实不合礼数，想回房间打坐，就听到赫连璴言的一声痛呼，两人贴着门往甲板上看去。

        赫连璴言浑身瘫软在高黎宽大的怀里，浑身颤动，发出痛苦的呻//吟，黑色的发丝贴在他惨白的脸上，吐出的话语都支离破碎：“姐夫，姐夫我身体好痛，是滅息丹，滅息丹发作了。"

        “璴言，你忍忍，我马上带你去调息。”高黎双手抱起纤细的鹅黄身影，大步朝周唯的方向走来。

        怕撞到这尴尬的一幕，周唯马上推着宣栖云进屋，两人稀里糊涂地捏成一团挤进了小屋内。

        “你不是睡了？”

        “开门声把我吵醒了，”宣栖云打了个哈气，又歪在床上，斜起眼睛瞧着周唯，说：“你不感觉这七皇子很奇怪吗？”

        “身体确实弱了点。”周唯想起赫连璴言西子捧心的模样。

        “哎！你看没看过凡间话本！”宣栖云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本《孽海情天之我的替身道侣》丢在桌上，下巴朝着话本抬了一下，说道：“这七皇子跟我那师娘长得一模一样。”

        “……”话本上的字周唯都认得，加在一起却好似天书般无法理解。

        “你看看，这两个字是什么！替身！”宣栖云指着“替身”二字，颇有点痛心疾首的意味：“我那师尊就喜欢这种类型的！”

        “我没注意七皇子长什么模样。”周唯随口答着，心里却想，原来年轻时栖云真人喜欢看这些话本，看来这小子的确不是前世的宣栖云了。

        如果那位名震天下的昔日好友私底下偷偷看这些话本，确实是有点吓人了。

        “琅芷公主死了，有这个璴言温香软玉在侧，说不定我师尊过几日就不找你麻烦了。”宣栖云自幼就是独自修炼，高黎常为宗门事务奔波，两人的情谊并不深厚。

        想起琅芷公主在真元门的待遇，又补充道：“琅芷公主在门内也经常吃滅息丹。”

        想起赫连璴言痛苦的样子，周唯不赞同地说：“高门主是化神期修士，琅芷公主无需吃丹药。”

        “龙血对化神期修士也是有点影响，”宣栖云下意识地轻轻摇头，“正因如此，我只见过几面琅芷公主。”

        周唯对这几人的纠葛并无兴趣，为相爱之人无需如此卑微。

        “宣道友，既然如此疲乏，为什么不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周唯见宣栖云哈欠连天，开始赶客。

        宣栖云感觉这个周师弟冷酷得有些无情了，自己从小也是众星拱月般捧着，现在想在自家宗门的船里睡一下都不行，不情愿地说道：“好吧，我也叨扰许久了，周师弟你好好休息。”

        起身掬起头发，他又欣赏了一下周唯扎起的马尾，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把横着的扫帚，心情大好地打开了门，看见一身黑衣的修明站在门口，正作出叩门的动作。

        修明没想到一大清早能在周唯的房里看见真元门首徒披头散发，穿着白衣，一副睡不醒的模样，一时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又朝内看了看，周唯还是身穿青色常服，头发凌乱蓬松，脑后的马尾直直横着，像一根僧棍插在脑袋上。

        “宣师弟，周师弟你们……”修明本不善言辞，此时更是词穷了，联想到真元门的传统艺能，说，“你们早上打架了吗？”

        "修师兄，我是刚刚给周师弟烫了一个发型，"宣栖云戏谑道，"是我们宗门附近村里最时兴的发型。"

        "不错。"修明不懂这些，既然是流行的那应该是好看的，随口夸赞道。

        周唯脑门上青筋凸凸，想着今天是出不了这门了，冷声道："宣道友，头发烫完了，你也可以去休息了吧。"

        宣栖云行了个礼，像一阵风似得溜走了。

        "周师弟，你对化妖丹有什么看法？"

        修明也被高黎当成帮凶，被拐上了船。

        昨夜他一夜未睡，在思量这些事件之间的关联，有所收获，看天色已亮就来找周唯商量。

        "可能是魔界的阴谋。"

        周唯记起临走时姚青枝的推论，她认为是有人蓄意挑起妖界和印华界的关系。

        因为只有金丹期以上的妖兽内丹才能炼制化妖丹，一颗内丹可以炼出两颗化妖丹，化妖丹能让普通修士的修为飙升，如果修士不能控制暴涨的力量，就会变成杀戮的妖兽。

        金丹期的妖兽在妖界也不多，如此猎杀妖兽炼丹，势必会引起两界纷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受益者会是谁？自然是魔界。

        "魔界近几百年式微，如果我们调查出真相，势必会联合妖族要让魔界个个说法。"修明回道："如此，三界又要掀起风波。"

        周唯没想到这一层，近千年来人修势强，飞升的大能也有三四人，三界都以尹华界为首，已经和平相处千载，小小的化妖丹会掀起如此的风浪吗？

        "不过也许是我多虑了，那个天十三很古怪，好像要把脏水泼到鹿衔谷。"想起无妄楼无利不起早的作风，修明又皱起浓眉，"现在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两人在讨论的时候，突然船身开始下沉，失重感让两人差点站不稳。

        "喂，衍天宗的，我们的千里越影船要落地补充灵石，"从船廊拐角处走来一位真元门的弟子，面色不愉，虽然长得秀气，却是一脸傲气。

        这千里越影船可容十几号人出行，船体庞大，每日消耗的灵石数量惊人。

        真元门以雷法为主，所制造的雷符也是斩妖除魔、镇邪除煞的利器，尹华界的修士几乎人手几个，就连周唯之前除妖的时候也是拿着真元门出品的雷符。

        所以在尹华界的所有势力之中，真元门不是实力最强的，却是最有富足的。

        高黎之前就开足马力飞往衍天宗，原本补充满的灵石也消耗殆尽了，需要去城里补充。

        又听那少年没好气地说道："我叫温凉玉，是符派弟子，门主命我安顿你们去客栈休息，你们俩可别想着逃跑。"话毕，狠狠瞪了一眼二人。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周唯和修明只能请温凉玉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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