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捡第一个人
天刚大亮，颜家小院外就排起了十几米的长队。前来看病的患者发现这次诊治和以往不同。先给他们把脉的是个小姑娘，等小姑娘把症状说出个七八后，颜大夫才亲自上前。
大夫带学徒把脉这事很常见，就是女学徒不多见。众人感激颜大夫的低价药材，也不介意这多把一次脉的时间。
丁柔认真的给病人把脉，虽然大部分的脉象她摸不出来，但不妨碍她的热情和激动。病人一个一个从她手中经过，也不知摸了多少次脉象。
丁柔喊着：“下一个。”
眼前忽然出现一青一白两道倩影。
她抬头，才发现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把所有病人都看完了。院子里只剩下两个亭亭玉立的妙龄女子。
青衣侍女扶着白衣小姐，低头看着坐在脉案上正抬手准备给人把脉的小姑娘。眼中闪现出一丝鄙夷，又很快掩饰住。只对着颜钰央求道：“颜大夫，上次喝了您开的药，我家小姐回去后连着睡了几日好觉。只是最近一两日，还是夜间失眠，你快帮我家小姐看看。”
前来看病的人都是丁柔先把脉，这青衣侍女直接无视她找上颜大夫。如果是一般病人，她还会郁闷下谁叫她医术不精。可若是这两人，丁柔直接翻了个白眼。
被央求的人无奈的看了她们一眼，“我来吧。”
“哦。”小姑娘气鼓鼓的让开。想到这位小姐一时半会不会放过颜大夫，她只好先找别的活忙：“颜大夫，我先去把葛根碾成粉了。”
“嗯。”颜钰颔首。
丁柔一把抱起碾药工具往屋檐下的台阶上坐了下来。给人看病的地方是院子里的最角落，方便中间院子晒药材。
一层一层的竹筐摊开，上面晾晒着处理好的药材。透过木架与木架的间隙，丁柔看见白衣小姐由侍女扶着，姿势优美的坐在凳子上。衣袖飘荡间，露出怀里一只花色的狸猫来。
“原来是抱了只狸猫，难怪还要侍女扶着坐凳子。看病还带狸猫来。哼，矫情！”
小姑娘不屑的翻个白眼，眼不见为净的低头，手上动作麻利又飞快的碾着药。
身后的木门咯吱一声响，丁柔回过头去看，只见烛九幽披散着头发走了出来。
他今日穿的是一身淡蓝色衣裳，眼睛被白布条蒙着。重伤后略显苍白的肤色柔和了他身上的邪气，看起来没那么可怕。甚至是俊美逼人的让人眼睛都挪不开。
丁柔可耻的被这美色惑乱，待看清衣裳上熟悉的纹路时，瞬间回过神来。
“你怎么能穿颜大夫的衣服！”她不满的嚷嚷着。
“小大夫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烛九幽漫不经心的道。
“可颜大夫就三套换洗的衣物，你穿了他穿什么！”丁柔急声道，接着又不解起来：“唉，我分明借了好几套衣服给你换洗的。这么快就穿脏了？”
烛九幽道：“那些又臭又脏的衣服是你借的？”
丁柔不高兴了。
“什么又脏又臭，我洗了，洗的干干净净好不！那些衣服你用完了还要还回去的。”
他双手抱胸，斜靠在门边上，整个人慵懒又随意的说了句：“撕了。”
丁柔“啊”了一声。
烛九幽：“本座不穿这种能熏死人的衣服。你再借，本座再撕。”
“呵呵！”农家不富裕，衣服都是老大穿了老二穿，一套衣服爱惜的很。穿到最后实在不能穿了，还能用来纳鞋底。丁柔女红是做的不咋样，可她同样爱惜东西。听着烛九幽这么败家子，整个人被气的胆都肥了，还敢对着人呵呵。
她悄悄翻个白眼，阴阳怪气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你都撕了我还怎么借。”
“啧。”烛九幽不甚高兴的啧了一声。“小丫头，你胆肥了啊。就不怕我给你一颗炒栗子吃。”
他中指与拇指曲起，手中赫然是一颗乌桕子。
丁柔果然被吓的双手捂着额头，向后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她又理直气壮起来。
“你就是要打我，我也说。混蛋败家子！你知不知道你撕了这些衣服，到头来还要颜大夫赔。吃颜大夫的，穿颜大夫的，还败家！你知道颜大夫落难到我们村时，身上一文钱也没有。那时他昏迷了许久，醒来后也浑身无力，喝了不少药。家里的钱见底了，买不起药。颜大夫只能找我阿爷帮忙。帮他当了当时身上穿的衣物和玉佩，才换了些银钱回来继续喝药。吃药剩下的钱只够买下这座屋子落脚。这满屋子的药柜家具都是后来给人看病慢慢添置的。”
“颜大夫受过头伤，不记得过去。那块玉佩很可能与他的过往有关，可我们当时没想那么多。见当的死契钱更多些，我阿爷就做主当了。”
丁柔说着过往，她情绪不大好的重新坐在台阶上，一下一下的碾着葛根。
“掌柜的心黑，仗着我阿爷不懂玉佩珍贵，只给了五十两。转手就以三千两的价格卖给了城里富户。阿爷觉得自己对不起颜大夫，颜大夫却反过来安慰他，说自己的命都是阿爷救得，能活着已经是万幸。至于过去，能记起来是锦上添花。不记得，他也乐意在这小山村悠闲生活。”
烛九幽静静的听小姑娘说话，心中的疑惑总算解开。他想：难怪小大夫不知道自己是地坤的身份。
颜钰真没想到，自己随口用失忆做的托辞，竟把烛九幽这等人物都给骗了过去。不过，他就算知道这些人误会，也不会跳出来解释。
难道他要说他没有失忆。他来自一个游戏世界，是个npc？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丁柔继续诉说着：“你知道吗，我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做大夫，能赚很多钱很多钱的大夫。”
越是和颜钰相处，就越能体会他的好，也越心疼他。
“我想赎回玉佩，想帮颜大夫找回家人。”丁柔说着心中的愿望，圆圆的杏眼一转，所有所思的打量眼前的人。口中的语气竟有几分狗腿子的意味。
“烛先生，您看起来就是很有本事的人。等您伤好了，一定会付药钱的，对不对！”
烛九幽揉着自己的额头：“真该给你一面镜子。”
丁柔：“？镜子。我不缺啊。”
“是照照镜子，看你这副狗腿样。好歹是小大夫半个弟子，一点风骨都没有。”烛九幽嫌弃道。
丁柔撇嘴，“我一个乡野丫头要什么风骨。再说我只是个学徒，还不是颜大夫弟子。没钱就没钱，说我狗腿做甚。”
来不及看清，一块黑色的东西从半空中抛了过来。
“唉，什么！”丁柔怕像上次一样被砸的额头发红，连忙用手挡住脸。手中却多了块玉佩。
“这块玉佩，你随意找个店铺当了，不值几个钱。先换点银子给我和小大夫买点布料。记住，料子不好我可不会穿的。”
“你一个大男人这么享受做什么。”丁柔嘀咕一声，把手上的玉佩翻看一下，问：“不值几个钱是几个钱啊。”
烛九幽不在意的道：“大概值个几万金吧。”
丁柔点点头：“哦，值几万金，值几万，值，值啥？”
突然拨高的声音惊动了院子另一角的青衣侍女。隔着满院子晒药的框架，斜眼过来。在看到她看不起的乡野小姑娘身边还站着一个高大男人，又不敢得罪的收回了轻蔑的眼神。
“你小声些。”烛九幽皱眉：“这事先别和小大夫说，你拿去当就行。”
丁柔慌忙捂住嘴，点点头。但很快她又为难道：“可我一个小姑娘，人家会给我几万金？就算我换家当铺，掌柜的也只会欺我是个村姑，把我阿爷叫上一起也没用。”
“他开价几十或者几百两，你当了就行。反正这世上能占本座便宜的，”烛九幽伸出一根手指来，示意道：“一个也无。”
切～吹牛谁不会啊！
丁柔才不信他没吃过亏，没吃亏怎么会伤成这样。至于值几万金的玉佩，她反复打量着手中墨玉。
这玉佩通体黑黝黝的，看上去也没颜大夫佩戴的那块翠玉好看。凭啥值几万金，吹牛的吧！不过，不值几万金，值个几百金也好。
颜大夫风高亮节，遇到穷人治病基本不收钱，还要倒贴自己幸幸苦苦采的药材。一年四季过的清贫，这三千两银子什么时候才能攒齐。坏东西的玉佩要是给颜大夫，他肯定会拒绝的。
那不如～她替颜大夫收着。
坏东西就算吹牛，玉佩这东西总是稀罕物。当个几十几百肯定没问题，有了这些钱，那离攒三千两的目标更进一步！
丁柔眉眼弯弯，笑的像个小仓鼠。她将玉佩往腰间一藏，拍着胸脯道：“这东西放我这，明天我就去趟镇上当铺。不过啊，我最多给你买些好点的绸缎料子。有钱了也不能这么浪费，你还欠颜大夫好多药钱！”
她眼珠子一转，张口就来：“那几天给你煎的药，虽说都是颜大夫自己采的。可里面有不少珍惜药材。上百年的老山参，这要是卖到药铺里也能值个千两银子。这钱，你得还！”
“行，我知道。会还，还一辈子总成。”烛九幽应道。
为啥要还一辈子？他这样的人肯定有钱，随手就能还啊？难不成想赖账！
想到这，丁柔觉得要再多说几句，好让这人能对颜大夫感恩。
靠在门边的烛九幽，却浑身不耐烦起来。
蒙着眼，旁人只能看见他刀削样的鼻梁，还有苍白的嘴唇。
丁柔看着他嘴角一勾，似笑非笑的，笑容中泛着一股冷意。
直觉这冷意不是针对自己的，还是叫丁柔打了一个寒颤。
同时，烛九幽不带感情的声音传了过来。
“啧，这骚女人还要赖在小大夫身边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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