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捡第一个人
小院中，丁柔心不在焉的刮着手中乌桕子的皮，时不时还要朝屋里看过去。嘴里嘀咕着：“颜大夫说进去送个粥就出来，怎么还没动静。不会是被里面的人拖住了吧！不行，我的去看看。万一那坏东西又欺负颜大夫，我也能帮忙！”
没等她屁股从石凳上挪开，屋里的大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两道身影。
一青一黑的粗布长衫披在两人身上，也挡不住他们的风姿。
前者温润如玉，后者邪魅狂狷。
颜钰实在应不住烛九幽的纠缠，只能如他所愿将人搀扶着出来透透风。
他的小院中有个躺椅。是丁老翁帮忙做的，放在树下最适合夏日乘凉。正好给烛九幽用。
颜钰扶着人过去，“这里有个躺椅，你扶着把手，慢慢坐。”
将人轻轻放在躺椅上，颜钰还进屋拿了个毛毯。
颜钰：“盖上，别着凉了。”
烛九幽：“嗯。”
丁柔在旁边看着牙痒痒，忙完这些，颜钰总算有空和丁柔一起处理乌桕子。
“颜大夫，你干嘛把这个坏东西扶出来，他都掐你脖子了，你还这么照顾他！”
两人坐着近，躺椅又在不远处，丁柔怕被对方听到，是直接凑到颜钰耳边悄悄说的。
“嘘，别偷偷说他坏话。”颜钰赶忙阻止。
烛九幽连他们在厨房说的话都能听见，何况是当面只有十几米的地方。
“他是个受伤的人，我不是说过医生对患者要多多包容。他掐我脖子事出有因，这事就过去了，你也不用总提。”
“哼，行吧！”丁柔气鼓鼓的用力刮乌桕子的外皮。
颜钰朝躺椅下的人看去，只见烛九幽闭目养神，好像没听到丁柔的声音。也可能听到了，只是不想和个小丫头计较。颜钰放下心来，他想：烛九幽这人或许不好相处，但也不是什么丧心病狂的人物。大概……
将这些想法抛之脑后，颜钰开始考校起丁柔前几天的学习内容。见丁柔都一一回答出来，他忍不住夸起来。
“看来这几日你没有松懈，都有好好学习。保持这样的势头，你很快也能成为一位大夫。”
“真的！”丁柔开心的脸上笑起来。
颜钰点头：“明日开诊，你可以给病人把把脉，说下你对病情的看法。”
“哇，颜大夫你真好。”丁柔一高兴，考校的时间也过去，她和颜钰闲聊起来。聊着聊着又说起了躺椅上的人。
丁柔问：“颜大夫，那个坏东西的伤什么时候能好。”
颜钰抬头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他姓烛，叫烛九幽。他身上的伤很重，但恢复的快，就是毒有些难解清。”
丁柔：“那就是还要治很久？”
颜钰想了想：“没有三个月让伤口愈合，是无法行动自如的。”
“三个月，这么久！”也就是坏东西还要在颜大夫家住三个月，由颜大夫亲手照顾。
丁柔酸溜溜的道：“那姓烛的真好命，可以和，唉呀！”
额头被不知哪里来的东西打到，一阵刺痛，丁柔捂着额头痛呼起来。颜钰赶紧起身帮她看看。小姑娘的额头已经红了一块。
“没破皮，只是红了些，揉揉就好。”
颜钰轻声哄着，回过头对躺椅上的人道：“烛九幽！”
“小大夫，本座看在你的面上才对这小丫头多有包容。”
烛九幽左手撑着头，在躺椅上侧卧起来。他看不见，索性就闭着眼。
“坏东西，姓烛的。小丫头，你猜猜看。本座是怎么对付，这样称呼本座的人！是抽她的筋，扒她的皮，还是把她整个推入蛇坑，受万蛇噬咬。”烛九幽嘴角一咧，脸上露出的森冷笑容把丁柔吓得浑身一颤，悄悄往颜钰身后躲去。
“颜大夫。”丁柔害怕的朝颜钰求救。
颜钰：“小柔是和我一起把你从山里背出来的人，也算你半个恩人。烛九幽，你不要吓唬她！”
烛九幽：“小大夫怎么知道我是吓唬人的，而不是等我伤好了就立马实施起来。”
对着丁柔自称本座，对着颜钰又是我的。颜钰没理解这其中的区别，但不妨碍他能察觉出烛九幽身上没有杀气。
“你真想动手，那这个乌桕子就不是打红额头这么简单。”
之前没看清，等乌桕子打在丁柔额头上，落在地上颜钰才发现是什么东西打了丁柔。可能是之前搬东西掉落下来的，正巧被烛九幽摸了去。
“以后叫烛九幽烛先生，知道吗。”颜钰轻声叮嘱道：“没事的话别搭理他，他不会对你怎样的。要是还吓唬你，你就来告诉我。”
“告诉你怎样？”烛九幽抢在丁柔前面问道。
话被人抢了，丁柔悄悄朝看不见的人吐舌头。
颜钰：“告诉我，我给他的药里加黄连。爱吃不吃苦死他。”
“噗嗤，哈哈！”有人撑腰，丁柔也不害怕了：“活该！”
烛九幽却是若有所思道：“小大夫之前也给我煎过药？”
丁柔叉着腰，快速道：“当然了！你睡了六七天，颜大夫就照顾了六七天，一天三次的给你煎药。你闻闻，这院子里是不是老大的药味。”
就算不煎药，他一个大夫，家里那么多药材，没药味才奇怪了。
见丁柔活力十足，对上烛九幽也不在有害怕的情绪，颜钰放心下来继续刮乌桕子表面的腊层。
“颜大夫幸幸苦苦救了你，又亲自照顾你喝药，擦身体。他做了这么多，你可不许再欺负他。做人不能忘恩负那啥？”
“是负义。”颜钰在旁边补充着。
“对，忘恩负义。所以，你也要对颜大夫好，要报他的恩，知道不！”
烛九幽摸着下巴重复道：“亲自照顾我喝药？”
丁柔胸一挺：“对啊！我亲眼看着颜大夫一日三次的煎药，不是你喝的是谁喝的。！”
“我这几日都昏迷着，小大夫是怎么喂我的？”
丁柔被问懵了，道：“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去颜大夫屋里看过。但除了你，还能是谁喝的颜大夫的药！”
烛九幽笑的意味深长：“小大夫，你是嘴对嘴的喂我？”
颜钰一不小心捏碎了手中的乌桕子。
丁柔的视线在两个人身上转了转，脸上瞬间爆红起来。
“咳咳。”颜钰掩饰的咳嗽几声。“只是治疗需要的手段而已。等我以后找到适合做软管的材料，就可以把软管直接插进胃里灌药。”
说完，颜钰不着痕迹的瞪了挑起这个话题的人一眼。
“再说，也不是人人都如烛九幽这样，昏迷后紧紧咬住牙龈不松的。一般的人只要扎在他口鄂穴处，托住后脑勺，小心喂药还是能喂进去的。”
颜钰：“以后遇到昏迷的病人。我教你怎么扎穴位。”
“哦，原来还是能直接灌进去的。”说完丁柔直接呆住，她的话怎么怪怪的，喂药最常见的方法当然是直接灌进去。
刚忽悠完丁柔小姑娘，烛九幽那里又发出可恶的笑声：“所以，这几天颜大夫还是嘴对嘴的喂我喽。”
颜钰道：“闭上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烛九幽是能被人挟制住的人嘛，当然不是。“我说怎么昏迷中感觉嘴里甜甜的。原来是小大夫你的舌头放了进来。”
丁柔在旁边目瞪口呆。啊，这是她一个未及笄未出阁的女孩能听的？
见这人越说越不着调，颜钰白了他一眼，“再说，药里黄连翻倍！”
眼看脾气那么好的小大夫真要被他惹毛了，烛九幽适合为止。他平躺回去，左手中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叩着躺椅。
烛九幽：“小大夫，我们日后相处的时间长着呢。你可要多多指教。”
颜钰：“指教不敢，你别气我就行。”
一来一回，呆愣的丁柔才回过神来。她脸上热烘烘的，不用看，自己都知道肯定红彤彤的。
丁柔低着头把脸藏起来，掩饰性的抓了一大把乌桕子，假装自己很忙很认真。过了会，实在忍无可忍的吐槽了一句：“这人脸皮真厚，无耻！”
“且无聊。”
“啊？”没想到颜钰会搭话。丁柔睁大眼睛看他。俊美的大夫利落的处理手中的药材，动作不紧不慢，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若不无聊，怎会拿人消遣。”颜钰叮嘱道：“你以后离他远点，就算要说话也少说，说多了，气人。”
烛九幽：“小大夫，我听到了。”
颜钰：“说的就是给你听的。”
丁柔：……额，感觉像在斗嘴。不过，颜大夫难的有一个能和他一起斗嘴的人，也是好事。村里人都敬重颜大夫，也有心亲近，可没有共同的话题也说不上多少话。多数时，是颜大夫包容的听。真正能和颜大夫随意交谈的，也就自己和阿爷两个了。
颜大夫在村子里，应该很孤单的吧。
能有个人和颜大夫说说话，聊聊天，就算是坏东西。丁柔想，她还是为颜大夫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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