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捡第一个人

”我给你配点眠香，每晚睡不着时可以点上一些。但这些助眠的药香不能滥用。最好的办法还是放松心情，少思少虑，多出来走动走动，看看花草。城里的百药堂药材齐全，价格公道。你拿好这张配方，让百药堂的人按照上面配好药，碾磨成粉就能点上。”

        伏在桌案上写完方子的颜钰，抬头看了眼白衣女子怀中抱着的狸猫。

        好心提醒道：“养只小动物也能分散心情。只是狸猫野性未驯，当心别被它抓伤了。”

        被他好心提醒的女子却是浑身一颤，白纱蒙面，只露出一双盈盈秋水的眼睛，似嗔似怨的看过来。

        “颜公子不记得雪儿了？”

        “雪儿？？？”颜钰疑惑。

        白衣女子身旁的侍女青竹快速插嘴道：“就是小姐抱着的这只狸猫。小姐说这只狸猫是你们二人一起救的。”

        二人一起救的？有这么回事吗？他会主动救这种声音尖利，张开锋利爪子随时要抓人的狸猫？他怎么不记得？

        “小姐说见到它就会忍不住想起你们初遇的那日。又是在大雪天里，故而取名雪儿。我们家小姐对那日情形念念不忘。一直记着颜公子是怎么将小姐从雪坑里救了出来，一路背着她回寺院的。怎么颜公子转眼就将我们小姐抛之脑后，连雪儿都不记得了！”

        “青竹。”白衣小姐也就是裘思思，来不及阻止，侍女就劈里啪啦的说完。她只能歉疚的看了眼颜大夫解释道：“侍女无状，她不知那日情形。只偶尔从我口中听过几句，就自行猜测。还请颜公子见谅。”

        他记得。他还记得自己怕猫，是先露了一手芙蓉并蒂的指法把野猫定住，才出手救人的。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只是救了裘小姐顺带了一只猫。

        可这和自己认不认识这只猫有什么关联。

        见颜钰还没明白其中意思，青竹干脆捅破窗帘说着：“从那天回来，我们家小姐就开始茶饭不思。整天抱着雪儿出神，也不知再想哪个人。我一开始不明白，可见我们家小姐多次从四方城偷偷出来找您看病，我才明白过来。小姐她……”

        “青竹，你，快别说了！”裘思思红着脸微弱的阻止自己的侍女青竹。

        但青竹实在看不下去自己小姐单恋颜大夫。执意把话说完。

        “她思慕您，您看不出来吗？”

        木头颜钰：……只看出你们是一对难缠又喜欢装病的主仆……

        “青竹胡言乱语，我近期夜晚难眠是别的事。”裘思思似乎有些难言之隐，哀怨的看了他一眼，才慢慢斟酌着道：“三日前，我们裘家宴请城中豪杰做客。那林家的二少爷在后院花园偶遇过我，硬逼着我和他说了好些话。宴后，父亲大人询问我对林家二少爷的看法。”

        其实，从看诊脉象结束到现在。颜钰都处于一种云里雾里，搞不清这两人过来到底什么意思的状态。只是习惯了倾听，任由对方诉说。

        “颜公子，你说我该怎么办？”裘思思含泪的眼睛缠缠绵绵的看过来。

        颜钰：“什么怎么办？”

        青竹道：“家主的意思是想叫小姐嫁给对方。”

        哦，原来是世家联姻！

        颜钰拱手：“那颜某恭喜裘小姐喜得良缘。”

        裘思思听罢一脸伤心，青竹一脸郁结：“你方才没听到我说的吗！我家小姐思慕您！”

        颜钰：请把我当纸片人，谢谢！

        “颜公子你是个有本事的人，求求你帮帮我们家小姐！”

        “我只是个大夫……”颜钰道。

        “颜公子何必以大夫之名遮遮掩掩。您一个泽兑这样的大人物，只要往四方城林家传个话，他们哪敢强娶我家小姐。您看不上这片痴情，不想回应。也请看在我家小姐对您痴心一片的份上，可怜可怜她这回吧！”

        “小青，不得对颜公子无理。”裘思思斥责道。

        青竹正要继续哭诉时，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她。

        “你要求他，还不如求我。”

        烛九幽从晒药的竹筐旁走出，后面跟着前来看热闹的丁柔。

        “这位是……”

        裘思思用袖子遮面，眼神轻轻一扫，把烛九幽整个人记在心里又赶紧移开视线。

        “我的朋友。”颜钰高兴道。他头一次对烛九幽的出现这么欢喜起来。

        实在是这场莫名其妙的看诊，把他整个人弄麻了，全程不在状态。

        “不过嘛，”烛九幽双手环胸，拿下巴看人：“我向来不帮贱人，你求也是无用。”

        “你！”青竹气道。

        淡蓝色的袖子里，烛九幽的手指一勾。狸猫突然凄厉的叫出声来。声音刺耳，吓了裘思思一跳。双手也不由自主的将狸猫抛了出去。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竟然将狸猫朝烛九幽的方向扔去。

        受惊的狸猫在半空中亮起两只锋利的爪子，眼看就要抓上烛九幽的脸。

        “烛九幽！”颜钰急忙呼出声。

        千钧一发之间，狸猫的后颈被一只快的看不见影子的手掐住。“咔嚓”一声，张牙舞爪的狸猫瞬间没了生息。软塌塌的被烛九幽捏在半空中。

        “唉呀，下手重了点。”语气中却没半点歉意。

        ”喏，还你。”

        烛九幽对着裘思思的方向，手一松，狸猫整个掉在她脚跟前。

        一股无形的威压更是逼面而来。

        ”啊啊啊！”青竹被吓的瘫倒在地。

        反而是一向柔弱的裘思思，还坚持站在原地。只是脸色发白，不是很好看。

        咕噜一声，丁柔狠狠的咽了口唾沫。她瞅瞅烛九幽，又看看裘思思。

        这种有点害怕又有点爽到的心情是怎么回事？

        小院寂静了一瞬。

        裘思思很快恢复过来。她强忍悲痛，弯腰蹲下，轻轻抱起狸猫。整个人埋首在膝盖里，单薄的背脊微微耸动。

        “裘小姐……”颜钰有些愧疚又担心的看着她。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谁也没想到！

        颜钰想要安慰人都不知道怎么安慰。

        “抱歉。我朋友他……”他不知该说什么，是狸猫先发狂抓来，烛九幽才出手的。难道要他不出手，任由狸猫抓伤自己？

        正纠结着不知该从何说起时。

        裘思思从膝盖里抬起头来，蒙面的白纱松动，掉了下来。露出一张梨花落泪的小脸蛋儿。

        她双眼红彤彤的，故作坚强道：“是思思没有管教好雪儿，才叫它差点伤到颜公子的朋友。它的死与旁人无关，颜公子不用向我道歉。只是雪儿陪伴我三个月，对它的死我一时难以释怀。”

        “颜公子，打扰你多时了，我也该回去了。”

        听到回去，青竹连忙爬起来扶着自家小姐慢慢站起。两个瘦弱的人相互依靠着就要离开。及至木门前，颜钰叫住她们。

        “裘小姐稍等。”颜钰在书桌上快速写出一道方子拿给他。

        “方才你说的烦恼我确实没法帮你。但我这里有一张粹体练武的方子，你交给你父亲。或许能帮助你摆脱这门对你来说痛苦的亲事。”

        裘思思咬咬唇，断然拒绝道：“这怎么能行！粹体丹方是所有习武世家最机密的东西。颜公子怎么能随意予人。”

        “我只是一个大夫，除了治病救人，其余忙也帮不上。就只能给人开开方子而已。”

        “可我……”

        裘思思还想拒绝，她的侍女青竹却是快语欢呼起来。“太好了，有了这张方子，小姐就不用嫁给林家那个二公子了。可以自由的寻找自己的心上人！小姐，颜大夫的好意你快收下吧！”

        似乎是受青竹话语中的美好未来影响，善良的小姐也犹豫要不要还了。

        颜钰见此也劝道：“收下。毕竟是我的朋友伤了你爱宠。道歉的话已经太迟，能弥补你一些我的愧疚也少一些。”

        裘思思含着眼泪感激道：“那我就先谢谢颜公子。”

        说完带着狸猫的尸体与青竹相依而去。

        “想要方子就要，说一堆废话做什么。这种装模作样的女人，小大夫你不会看上了？”烛九幽一脸嫌弃。

        “烛九幽。”

        颜钰目送她们离开，才板着脸对烛九幽道：“你方才明明能制住狸猫，为何还要掐死它！”

        “这不赖我。”烛九幽狡辩着，他伸出手给凑到颜钰眼前：“你看，我还被那小东西抓伤了呢！我又看不见，有东西要伤我，我下手自然就重了。”

        听到烛九幽说自己被狸猫抓伤，颜钰也顾不得指责对方。

        “哪里，给我看看。”

        他握着烛九幽的手，翻来覆去寻找伤口。这古代的狸猫可没有打过疫苗，谁知道身上带了什么病菌。万一有狂犬病毒，那可怎么办！

        “没有找到啊！到底哪里抓伤了？”

        烛九幽指着手腕处的红痕给他看：“有的，你看这里。”

        两人的脑袋凑的极尽，颜钰才发现那一小块淡红的地方。

        颜钰嘴角勾起，调侃着：“幸好，幸好发现的早！再晚点，是不是连这点红痕都找不到了。”

        说完，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丁柔在旁边期期艾艾的问：“颜大夫，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颜钰：“嗯。”

        丁柔：“你们说的那个淬体丹方是什么？很珍贵？值多少钱？”

        颜钰道：“珍贵不珍贵我是不清楚。只是在看一本残缺的医书提到过粹体丹方。我尝试着弄了些出来。”

        相比于颜钰的话，烛九幽的回答更直接。

        “粹体丹方分天地玄黄四种。一张最低等的方子，在拍卖行里也能拍出十几万两吧？小大夫写的我看不见，没办法帮你们评级。”

        “十几万。。。”丁柔摇着颜钰的袖子继续追问：“那我们还可以再写一张丹方卖吗？”

        颜钰摇头，“东西既然送出了，自然就是别人的，怎么再卖出去！”

        丁柔崩溃的大叫：“十几万两，十几万两就这么没了！颜大夫，你比烛先生还败家你知道吗！你再这样大手大脚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赎回玉佩啊！！！！”

        ………

        主仆两人相携离去。

        待走远，青竹才敢朝颜家小院的位置看去。见没有人追来，一颗悬在嗓子眼的心肝总算能落回远处。方才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仿佛下一秒就要人头落地，太可怕了！

        还好她们总算从那个可怖的地方出来了。

        青竹松了口气，再回头时，迎面呼啸而来的掌风重重扇在她脸上。力道大的把她掀翻在地。

        “没用的东西！”裘思思一改在小院中柔弱姿态。整个人都变凌厉起来。

        青竹知道方才她在小院中的表现太差，已经引起小姐不悦，慌忙跪在地上求饶。

        “小姐，是青竹没用，请小姐再给青竹一次机会！”

        裘思思四处扫视了一下，见这里地处偏僻，却依旧属于小源村的范围。难保不会有人经过，连忙低声斥道：“还不快起来，你想让村民看见我惩罚丫鬟，让颜公子知道我是个坏女人！”

        “青竹没用，青竹这就起来。”她慌乱的爬起，胸口处有死物重重抛了过来。她接过来一看，原来是那只断了头的死猫。

        她居然让小姐一路抱着死猫过来！

        这样一想，青竹的心脏直砰砰跳，一点也不比在小院中感受的压迫低。

        裘思思对着空地说：“可以出来了。”

        从密林里跳出几个人，抬着轿子快速跑过来。

        “三小姐，收获如何。”为首的黑衣侍卫扶着她的手上轿，同时低声问了句。

        裘思思嘴角带笑，眼中也不可避免的流出喜意。

        “确定了，起码是两位泽兑大人。”她说完，眼角扫过低头捧猫的青竹，冷声道：“找个地方把她处理了，别被人发现。”

        黑衣侍从：“是。”

        捧着狸猫尸体的青竹眼瞳一震，整个人像被钉在原地，浑身肌肉颤抖。

        小姐说的把她处理了，是她还是它？

        青竹看着被抬着轿子走远的小姐，想起了她前头的青衣青雨青梅。

        呵，还能是哪个她，自己不都猜到了！

        可猜到了又能怎样！她逃的了？前面抬轿子的都是粹体境护卫。只要她敢往后退一步，随时都能杀了她。

        逃不掉，那就只能往前走，朝着死亡之路走。至少，至少还能死的痛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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