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姜浓一觉睡到下午三点半,然后被周落浅的电话给闹起来,一时也懒得顾忌什么形象,乱飚了一阵起床气。

        等姜浓终于平静下来,周落浅凉悠悠道:“姜姜,我非常荣幸地能够替璐璐来转达消息……”

        话还没说完,就被姜浓揉着太阳穴打断了,“谁?璐璐是谁?你哪个男朋友吗?”

        周落浅欺负姜浓反正看不见,微笑着翻了一个优雅的白眼,压着想呼死这货的心,凉幽幽道:

        “首先,我男朋友为什么会有话对你说?第二,要我说多少遍,我就暗恋过一个,谈过一个,而且暗恋的那一个还是初中时候的事情了。懂吗?”

        周落浅声调拔高,顿了一下才解释道:“璐璐就是姜小姐你高中的年级主任方璐璐啊,方璐。”

        姜浓:……

        “哦~懂了懂了,okok,”姜浓敷衍道,“他找我干嘛?我都毕业两年了,难不成他还想继续支配我的手机吗?”

        周落浅:“……别贫,是真有事。高二升高三的那个暑假,不是要补课嘛,那时候明九(明州九中)不是一向都不做人,拉前两届和本届的文理科校第一第二来做什么傻//逼动员。台上学长学姐写稿子水演讲,台下学弟学妹们就在下面睡挺香。”

        姜浓对当年自己经受的那几个小时的折磨,不忍直视,战略性沉默地喝了口水,洗着脸含混不清道:

        “明九一向不做人,真不理解这样搞有什么意义。不过演讲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是文科校第三吗,要去也是你和包涵去吧?”

        “对啊,可包涵那家伙也不做人呗,她填了她们大学的什么表,跑去交换学习去了,赶回不来。so……璐璐就让我来拉你的壮丁。”

        “璐璐把我们拉进了这届高三他们准备毕业典礼的□□群,群文件里有发要求,你自己去看吧,我憋演讲稿憋了三小时了都没憋出来。我写两年了,还年年得不一样,靠。”

        姜浓:……

        姜浓勉勉强强把自己收拾出了个人样,摁了摁自己空荡荡的胃,有些烦躁,“所以今年我被按头来陪你,你高兴了吧?”

        “这不是废话吗,亲。”

        “亲现在很不高兴,非常有一种想把你摁在地上摩擦的冲动。”

        周落浅闭嘴了大概也就不到十秒吧,又没话找话地开了口,似乎是真的憋演讲稿给憋惨了:“这件事啊……你算啥惨的,你想想人家岑安,那才是真的惨。”

        姜浓拉开冰箱,装出诧异的感觉,挑眉含含糊糊问道:“嗯?就是我们那一届那个理科一班的神仙?她怎么了?”

        周落浅手上转着笔,身体往后一靠,悠悠笑得幸灾乐祸:“对啊,就是她。她复读了两年,读了三遍高三,今年又是我们学校的年级第一,她得听三遍学长学姐演讲,自己在讲三遍……哈哈哈哈,惨,岑安是真的实惨。”

        因为姜浓是高二转学的,直接进了明九唯一一个文科班,选了历生地。

        她第一天去学校时就听说了岑安的名字,高一下学期期末考试区统考全区第一。

        后来更是只要一到贴红榜的时候,她总是在物理方向前五,还一直上明九的微信公众号,以及靠近校门口的那块滚动大屏。

        姜浓想不记住她都难。

        “不过说到岑安,她真的是牛逼。”周落浅似乎是拉开房门去倒了一杯冰水,话音在哗啦啦的水声里面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我们高考那一年她不是也参加了吗?我当时就在她隔壁考场,而且还在靠走廊那边的位置。就看到语文那场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要收卷的时候,我们学校的校长还有考点的巡考主任什么的都来了,非要把她给叫走,都不顾还在高考。岑安好像是强撑着写完作文才跟他们走的,下午物理就没有考。”

        “但是你知道她高考成绩多少分吗?”周落浅咕咚咕咚灌了一口冰水,有些酸得控诉道,“姜姜,我想想就觉得要疯,人家缺考一科,高考总分633。”

        这下姜浓也停住了,岑安高考的事情她前前后后也听了不少,但只知道她缺考了,却不知道她后来两天居然还是来参考了。

        姜浓本来只是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这时候也愣了。

        633分就相当于岑安语数英化生五门课一共才扣了17分……

        “岑安……”这个名字对姜浓来说再熟悉不过,曾经还在笔尖心头描摹过好多次。

        记得高中时,因为她们那一届因为教室不够用,所以文科班和其他两个理科班并不是放在一起的。从她们班出来几乎要绕过一大圈走廊才能去理科班。

        她们学校人少,一整个年级才80几个人,用得是走班制。

        除了二选一的科目是在本班上,四选二的就要按课表走班。

        像姜浓当时的生物就是去理科一班上。

        姜浓在开学了快一周才转到明九,虽然明九没有开史生地的选科,但因为她原本的选科就是这个,方璐跟她商量后,也觉得现在再改实在是不太现实,便特地给她安排了课表。

        这一点也是因为明九人少,所以方便安排的人性化教学。

        所以那时她生物走班时没有任何文科班同学作伴,加上她那时候心理上出现了点问题,不太愿意与人交流,有点自我封闭,就只是低着头找了个靠墙没人的位置匆匆坐下来。

        她刚一坐下来,前座的女孩子就转过头来对她打招呼,“你是姜浓吗?”

        本来还以为是不是这里本来有人,而自己占了别人的位子。

        姜浓刚准备开口道歉,就见她笑嘻嘻道:“别走呀,就是特地给你留的。杨老师怕你刚转来跟不上,让我跟岑安给你留个我两附近的位置,让你上课有听不懂的地方可以方便问我们。”

        说着她就拍了拍身边趴着睡觉的人的肩膀,“醒醒,姜浓来了。”

        然后又转过身对她说,“这是岑安,喏,看到走廊那边贴的红榜了没有,就那个上学期期末生物第一名。我叫君誉彤,你要我们谁做你同桌呀?”

        姜浓刚要指向自己旁边那个在做题的男生,问“这里不是已经有人了吗”,就看见岑安直起身转头,敲了敲那个男生的桌子,淡淡道:“孙东,你还要不要去3班上你的课了?”

        3班就是理科二班,岑安她们是2班的,文科班是1班。

        就在男生收拾好要去上课的东西准备走时,岑安就“啪”得把书放在了他桌子上,却一把被君誉彤拉住了:“你干嘛?”

        岑安面无表情地拉上笔袋拉链,淡淡看了她一眼,“收收你那点心思吧。杨老师是要求让我照顾一下新同学。如果到时候出什么问题,她找的也是我。”

        那时是姜浓第一次看清楚岑安的脸,半长的短发挡住了左耳上从耳骨一直坠到耳垂的鱼吻耳链夹,眉尾处残余着方才趴着睡觉时压出的红印,像极了一尾薄红的游鱼。

        还没等君誉彤反驳,岑安就又开口了,不过这次是对着姜浓说的,

        “你好,我叫岑安,岑是岑参的岑,安是安息的安。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我。如果你觉得来找我觉得不方便,我也可以去找你或是你直接去t401找杨老师。”

        周落浅又絮絮说了什么,姜浓都没有仔细听,都如同南北通透扫过的风,在耳廓处拂过便散去了。只是舌底牢牢压住了两个字,一个女孩子清清淡淡的名字。

        曾经平安,现在只求安息。像是那层说不清晰的谐音一般,连渴求之物也从不可奢望的天边,变成了别人触手可得的。

        如同破碎瓷器剜去的膝盖骨,或是尊严尽失的穿云箭。

        姜浓像是被周落浅提到的同样两个字唤回了神,“哦对,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要出去玩的事吗,时间定了我们返校演讲完。除了我们两还有戚槭和岑安。戚槭是我初中同学,你可能不太熟,但她人很好的。怎么样,你觉得可以吗?”

        “戚槭和岑安?”

        “对呀,别担心啦,相信我,戚槭人真的很好的,她也是我们同一届的,只是后来休学了去……”

        姜浓垂下眼睛,突然像是没头没脑地接了一句:“好呀。”然后就挂了电话,徒留周落浅一脸茫然得听着挂断后的“嘟嘟”声。

        “哈?”

        时间过得很快,像是有什么精神支柱在前方等着一样,岑安感觉每天都像是飘在天堂一般,愉悦得连码新坑都频率加快了很多。

        转眼就是去演讲那天,可是直到前一天晚上岑安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演讲稿一直拖一直拖,结果到现在一个字都没有动。

        所以她只好一大早上爬起来开始码字,不知道是不是脑子在大清早根本工作不起来,一心只想黏在睡梦里头。

        写了2000字,1500都在不知所云。

        最后岑安果断放弃了,也没有保存文档,打算到时候直接上台自己即兴发挥。

        嘿,反正都听了三遍了,还不懂怎么讲吗?

        然后她就拿起了手机,驾轻就熟地点开了微博,把手机往床上一甩,去衣柜里翻西装衬衫礼格裙皮鞋了。

        反正一时半会私信转发评论也弹不完。

        西装什么的还是学校统一要求定制的。

        三百多块钱对于那时还只有十三岁,刚来明州独自谋生的岑安来说实在是一笔巨款。

        后来还是觍着脸迟交了房租,才堪堪交上去。

        等她去洗手间把衣服换好,把皮鞋放在门口,就又趿着拖鞋踱回了房间。

        岑安把点赞的红点点掉,在准备去看评论的时候,微博会员的消息就被推送到了最上面,告诉她“尊贵的会员,您的微博会员已经过期了十三天”。

        岑安很少登录稚消这个号,一般只有在更新了或是版权购买方需要帮忙宣传才会登录编辑转发一下。

        有时候甚至更新也就只是发一句“我更新了”,再配上一张不知道哪里找来的表情包。

        而她充会员主要就是为了维持一下她的账号封面和小尾巴,除此之外基本上就用不上什么。

        毕竟就那几个字的微博,只要不太傻也不会打错字或是发错话需要编辑嘛。

        所以岑安基本上都是一个月一个月得充,而且异常不情不愿。每次微博强制捆绑的自动续费,哪怕再忙也会马上取消掉。

        谁不知道自动续费就15r一个月了,而手动充只要10r一个月呢?

        岑安不情不愿面无表情地又续费了一个月,点开相册开始找自己想用的头像。

        她的相册里面有一个专门的分类叫“风浓”,里面全部都是风浓太太给她的文画的画,每次只要她一发图片就会立刻转发点赞评论,手速快的不行。

        ……不过当然用的是小号,大号登录起来太麻烦了,每次都要等好久才能正常操作。

        但每次岑安在小号上看到另一个太太发图的话,还是都会登上大号去转发一下那条微博。

        因为是网络上认识的很好的朋友,不转发她就要开始轰炸岑安微信了,岑安后来被她搞怕了,只好认命地次次乖乖转发。

        “不过怎么会有我给风浓太太吹得彩虹屁动听呢,强求不来的。”岑安想。

        在看到相册里面有一张花盆图的时候,岑安手指顿了一下。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张图是二十三天前风浓发在微博上的,评论区里说了可以存图自用,但是不可以商用的。

        岑安盯着那张图看,是宋以聆的q版,矜贵的宋塔主被埋在花盆里面,带了条狐狸尾巴,头上顶着狸斑草的叶片,软萌可爱气鼓鼓的样子真的让人非常想要rua他。

        ……虽然岑安知道这是个悲伤的故事来着。

        十九重塔的第三世里,因为再也没有机会解释,而和心爱之人错负的宋以聆默默种了满园的狸斑草。

        在被所爱之人当作杀手任务目标杀死后,又被觊觎他功法的歹徒用密法将他的灵魂束缚在了缩小的骨骼里,悉数被埋入了一个花盆里面,上面移植了他自己所种的狸斑草。

        狸斑草以其骨为养料,长成了扭曲又参差的新物种。

        被歹徒摘取后送给了此时已经取代了宋以聆当初位置的爱人,他用新物种狸斑草屠戮了千万人,最后被反抗者用宋以聆的骨头和灵魂炼成利器,将爱人镇于永不得往生的黄泉之下。

        纵使结局惨淡,但风浓太太画得狸斑草盆栽塔主还是让岑安第一眼就沦陷了。

        岑安抓心挠肝地觉得这张图绝美,但又觉得这么贸贸然地直接用人家的图好像不太妥,就点开了风浓的微博私信,蜷了蜷手指,犹豫了一下把消息发了过去。

        然后认命地暂时换上了她以前的封面,是很久以前随手拍的一张风景图。

        她真的好喜欢风浓太太的画。

        也真的好喜欢风浓太太这个人。

        好期待今天就能见到她了呢。

        岑安这么想着就顺手切到小号点开了风浓的主页,愉悦地看见太太又发了几张塔主和周檎的同人图,点赞抱图留名一气呵成,然后点开图片一张张保存起来。

        风浓太太yyds!

        我太爱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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