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人群外围，李珍大娘仍在担心地喊道：“姑娘，怎么了？”

        云苓向厉京墨道：“大人，那位大娘是跟我一起来的。”

        厉京墨立即示意衙役放李珍大娘进来。

        李珍大娘担心地问道：“姑娘，怎么才一会儿不见就成这样了。”她握着云苓的手，“哎呦，手这么凉，哪儿不舒服？”

        “大娘，我没事。”云苓苍白的嘴唇露出一个笑容。

        听说大娘说云苓手很冻，厉京墨身上把披风脱下，披在云苓身上，“温姑娘，为了替府衙查案弄成这样，是我们疏忽，还请姑娘见谅。”

        方才进到停尸房里面很冷，那些来验尸的大夫想必是忍着冻，想到如此是府衙的疏忽，应当在门口备些棉衣才是。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李珍大娘马上用披风把云苓裹得严实，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公子怪罪下来，铁定要卷铺盖走人。

        “是我不小心。”云苓心想是自己经验太少才会中招，而且害得仵作也中毒，心里过意不去，“仵作大人实在不好意思，我不应该让你把鼻塞拿下来的。”

        仵作摆摆手，笑道：“温大夫哪里的话，多亏了你，我的工作才能有进展，值了。”

        厉京墨问道：“这幽兰剧毒从哪里来的，什么人会用，你可知？”

        云苓摇摇头，“此毒是记在一本叫《毒经》的书籍里面的，知道配方就能配制，配方我写下来给大人。”

        也就是说没法根据毒追查到人，但并非毫无用处。厉京墨调查官盐私贩案已经半月，进展缓慢，朝中上下已经对他颇有微词，非常不看好他。他也是暗暗着急。既然现在先前黄腾达是中毒而死，如今王万利又是中毒而亡，就可以向陛下禀报，此事必须彻查到底，就从盐商查起，赤珠楼也脱不了干系。

        这天晚上，他就拟了个折子给陛下。

        云苓重伤才康复不久，如今中了毒，显得更加脆弱。

        这两次发现，都有赖与云苓的帮忙，一来是感谢她，二来是想将她留下，把那个戴面具的人引来。厉京墨想了想，说道：“姑娘余毒未清，不如现在府衙住下，等好了再走。”

        “不打扰大人，我回家可以的。”云苓直接拒绝，因想到万一后福哥回来看不到她会担心着急。

        厉京墨觉得这个姑娘看起来柔弱，但实际上性子很倔强，便不再挽留，“那我安排马车送你。”实际上可以趁机得知他们住在何处。

        此处离湖边小院甚远，如今中了毒，走是走不回去的，因此，云苓便接受了厉京墨的安排。

        衙役买了解毒草药回来，给了云苓一份，厉京墨付了这次的赏银，并安排马车从云苓和李大娘出城。

        云苓从府衙出来，天斩并未跟着，而是留在了府衙继续监视厉京墨。但是，令绝命担忧的是，云苓帮官府找到盐商是中毒而死线索之事必定会让赤珠楼主知道。赤珠楼主盛怒之下，很可能会杀了她。

        绝命没有继续跟着云苓，而是盯着天斩。

        马车里，云苓捂着胸口，仍是难受。

        “姑娘，你这样能行吗？”李大娘很担心，更担心绝命回来了发现端倪追究起来。

        “大娘，我没事。万一后福哥回来了问起来，我会跟他说。”尽管不知道他关不关心、在不在乎。

        “知道了，早知道这么危险，说什么我都不让你去。”

        “其实不危险，是我经验不足，下次注意些，就不会了。”

        “还去啊？”

        “能用自己所学帮助官府破案，替死者讨个公道，挺好的啊，为何不去。”

        “话虽这样说，但是千万要注意安全，万一让公子知道了，我吃不了兜着走。”

        “嗯，我会注意的。”云苓微笑着点头，从赏银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李珍大娘。

        “呦，给我做什么，我又没有出力帮忙。”

        “多谢你陪我去，保护我呀。”有李珍大娘陪在身边，云苓感觉很踏实。

        “我不能要。”

        云苓气鼓鼓的样子，佯装生气地道：“你不要，下次就不带你了。”

        “行，那谢谢姑娘了。”李珍大娘欢欢喜喜地收下银子，更加殷勤地帮云苓把厉京墨送的披风裹紧，不住地感慨，“那钦差大人真是好人，一点官架子都没有，还这么体贴。”

        “嗯。”云苓现在感觉暖和了许多，觉得官府挺好的。

        正当此时，窗外传来了吵吵闹闹的声音：

        “哎呀，真是可怜啊。”

        “卖身葬母？”

        “卖身救父？”

        “小姑娘长得不错。”

        云苓撩起车帘，看到街边围了一群人，中间有个小姑娘披麻戴孝、泪痕满面，身前躺着个人，用竹席包裹着。

        此情此景，云苓感同身后，想到了当初爷爷奶奶去世，她觉得天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幸而有后福哥相助，现在这事让她遇上了，就不能不管，于是向车夫道：“老师傅，请停一下车。”

        “姑娘，你身体未好，我去看看。”李珍大娘大概能够猜出她要做什么，这姑娘心眼好，定是想帮忙。

        “嗯。”云苓点头答应。车才挺稳，李珍大娘利索地下了车，打听一番就把事情了解清楚了，是小姑娘爹生了病，娘上山采药摔死了，爹现在吊着一口气，小姑娘没有办法，就卖身葬母救父。

        云苓听了更觉得小姑娘可怜，要下去看看。

        马车上下来一位白衣姑娘，脸色苍白，似有病容，但晚霞余晖映照下，有种神圣之感，令她周身散发着淡淡光晕，更显姿容绝世，美若天仙。

        众人啧啧称奇，莫非是小姑娘的祈求被老天爷听到，派了位小仙女来帮她？

        那小姑娘抬起泪眼，看着云苓，也以为是看到了仙女。

        云苓走到人群中央，在小姑娘面前蹲下，问道：“小妹妹，我能看看你娘亲吗？”

        “嗯。”小姑娘怯怯地点头。

        李珍大娘帮忙掀起草席，那妇人摔得头皮血流，双目紧闭，看来已经死去多时。云苓将双指搭在那妇人颈侧，确实没有了脉搏，又检查了心跳，确实是死了。

        纵使医术再高明，也无法起死回生。

        “小妹妹，你爹呢？”

        “爹在家，仙女姐姐，求求你，救救我爹。”小姑娘一边哭着说，一边给云苓磕头。

        李珍大娘忙拦住，“孩子起来，别磕坏了头。”

        “你带我去看看你爹，你娘拉回去吧，姐姐帮你。”云苓拿出一锭银子给李珍大娘，“辛苦大娘去买口棺材来。”

        话才出口，人群中就有个大叔高声说道：“姑娘大娘，我家就是卖棺材的，就在边上，便宜点给你。”

        “我跟你过去看看。”李珍大娘拿了钱，跟那个卖棺材的大叔走了。

        “谢谢仙女姐姐，谢谢仙女姐姐。”小姑娘又不停地磕头。

        云苓拦住她，看着旁边破旧的板车，问道：“这个板车是你的吗？”

        “是的。”小姑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回答。

        云苓对着围观人群提出了请求，“各位乡亲，可否帮忙把这位大婶抬上板车？”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先是一位中年妇人站出来，“行，算我一个，乡亲们咱们帮帮忙吧，再来一位搭把手。”

        一位长着络腮胡子的大叔声音洪亮地应和，“来了。”

        于是，两人把小姑娘的娘抬到了板车上。

        云苓拿出一锭银子给那位妇人，说道：“大姐，辛苦帮忙取买些纸钱蜡烛香火等下葬用的物品，剩下的银子给您做辛苦钱，谢谢了。”

        那妇人很是豪爽，拿了钱，就去采买。

        云苓又取了一锭银子给那位大叔，“大叔，可否请你帮忙等下把板车拉回去，帮忙下葬。”

        “没问题。”那络腮胡子大叔洪亮地回答。

        本来他们是热心帮忙，就没想过要钱，如今有了钱，就更加热心了。

        众人看到云苓出手大方，那妇人和大叔更是得了银子，看着像是二两的，心中暗暗后悔方才没有站出来。

        云苓又问了小姑娘家中的情况。小姑娘名叫佟小满，今年十三岁，住在城南的佟家村，娘名叫白芳，爹名叫佟福，病了大半个月。

        云苓又问她爹是怎么病的，症状如何，小满磕磕巴巴地说全身没力气，吃不下东西，喉咙痛得说不出话，发烧，咳嗽，还呕吐。云苓猜想是得了伤寒，便把可能会用到的药材写下来，让那位络腮胡子大叔帮忙去买。

        等了一会儿，李珍大娘和那棺材铺伙计拉了一口棺材回来，那妇人买了纸钱香火等用品，络腮胡子大叔把草药买了回来。

        小满跪在地上，对几人逐一磕头道谢。

        云苓带着佟小满、李珍大娘上了马车，络腮胡子大叔拉着板车跟在后面，再后面就是伙计拉着棺材。几人在佟小满的带领下，一直往南城门而去，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来到一个破旧的小村子，在村子边缘的一个茅草屋停下。

        “仙女姐姐，就是这里。”佟小满把云苓领进屋。

        还未进门，一股腐臭霉烂的味道扑面而来。屋里很阴暗，佟小满把油灯点上。

        在昏暗火光中，木板上有一床陈旧发黑的被子，下面盖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大叔，脸颊凹陷，面色苍白，嘴唇干裂起皮，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他便是佟小满的爹佟福。

        离家半日，佟小满很担心，生怕爹没了气似的，急切地唤道：“爹，爹，大夫来给您看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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