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科研区位于上城区的正南方，是一处出了司法厅，需要绕环城大道半周才能到的地方。

        此处周围环有人造湖，进出路口只有正门前那一座长长的桁架桥。

        因湖面上方被科研区内的人设置了特殊磁场，任何交通工具都无法从上方通行，所以一旦这座桥梁被关闭，科研区就是一座孤岛一般的存在。

        钟磬不常来这，但仅少数几次的来访经历都并算不上美好。

        虽说自己没有正经对接过科研区的人，但她依稀记得，之前作为一组成员每次随刑远出外勤过来，都需要在桥这头等很久——就好像放他们进去是件多么勉强的事情。

        因为来过几次，知道桥梁上禁止外来车辆通行，钟磬将车身停稳落锁，同行的陈霖见此情形便也升起了自己的车门。

        钟磬无声看了他一眼，有些不习惯地收回了视线。

        出外勤她一般都是带着霍尔，毕竟自家副队总能使唤得更自然一些，奈何霍尔还得带人继续搜查c区。

        人还未走近桥面，桥两边便延伸出了电子屏障。

        上方的电子眼与此同时调转方向，将镜头缓慢而精确地指向了两人，里面传出冷漠的机械声，“来访者请出示访问申请单。”

        钟磬将刚申请的搜查通行证投放至悬浮面板，放大推至镜头前。

        没一会儿，上方又传来声音：“司法厅的？来科研区有什么事？”

        这次的声音与之前不同，不是机械声，而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上面的字看不懂？”钟磬瞟了眼光屏上的单子，明晃晃几个大字位于正上方。

        “科研区涉及机密实验，没有具体原因，不可随意搜查。”那人说。

        钟磬转而将视频录像中的黑色玻璃建筑投放至光屏，“这栋建筑，是不是在科研区内？我们现阶段调查的案件嫌疑人可能藏身此处。”

        见那边忽然没了声音，于是钟磬心里的三分笃定一下便升至了七分。

        如果这栋建筑不在科研区内，他们直接否认即可，现在这态度分明就是在询问上级意见。

        稍等了一会儿，那人的声音再次从上方传出，“如果你们所谓的嫌疑人不在科研区内呢？”

        钟磬与陈霖对视一眼，明白对方这是在找人担责。

        “嫌疑人不在科研区内自然是我们都希望看到的结果。”不等钟磬开口，陈霖已经先客套了起来。

        依旧是那副笑模样。

        就在钟磬以为他要开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时候，只听陈霖话锋一转——

        “但如果因为我们进不了科研区而延缓了搜寻进度，怕是谁也担不起相应责任吧？”

        陈霖双手插袋，语气淡淡，“我们完全可以保证不会影响你们的实验项目，也不会泄露任何信息，以上两种情况但凡发生，你们可以追责。这样两不耽误，你们看呢？”

        陈霖的嘴角始终挂着以往的弧度，此刻却硬生生被钟磬揣度出了几分威胁的意思。

        若不是还有外人看着，钟磬险些抱着手臂哂笑出声。

        这人果然是个狐狸，也不知道梁呈辉那小子从哪儿觉得这是个彻头彻尾的绝世大好人。

        过了一会儿，对方虽没说话，电子屏障却被解了开来。

        钟磬微一挑眉，多少是没料到科研区的那些死脑筋吃的是给个巴掌塞颗枣的套路。

        环岛人工湖有多宽，这座桥梁便有多长。

        钟磬和陈霖两人即使是搭乘了桥面传送带也足足过了三分多钟才来到了桥的那头。

        有个人穿着白色大褂的人此时正站在那里等待。

        面目周正，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应该就是刚刚通过电子眼与他们通讯的人。

        不待钟磬和陈霖二人走近，那人指了指此时正悬浮在地面上的载人移动装置，道：“二位，请跟我来。”

        说完，便领头搭载着他的那个驶在了前方。

        看就是一副不想和人搭话的样子。

        因为平时骑着小紫在空中飞惯了，钟磬双脚踩到悬浮机上后并没有产生多少失衡的感觉。

        本想直接追上那人，瞥眼却发现陈霖站在这东西上面左晃右晃，举步维艰。

        想想要是没有这人说不定她还被堵在外面，于是她难得好脾气道：“双脚前后分站，与肩同宽。”

        陈霖听后微愣一下，但也马上调整了姿势，果然那种失衡的感觉小了不少。

        陈霖抬头，“谢——”

        钟磬人已经和他有些距离了。

        ……

        毕竟那人不是抱着甩掉他们的心思往前走的，钟磬追了没过多久，就成功赶至那人身侧后方的位置。

        看了眼工作人员的背影，钟磬收起了平常的冷面孔，难得热络地开口询问：“不好意思啊兄弟，我想问下，那栋建筑平时是谁在使用？”

        ……

        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儿难得会轮到她头上，看来是业务不够熟练。

        钟磬锲而不舍地又往前追了点。

        “那个——”

        “多是几个高级研究员使用。”工作人员终于说话了。

        “可为什么要设置成保密性建筑？是在进行什么特殊试验吗？”

        工作人员听后侧眸。

        钟磬心想，他这应该是在隐晦地表达自己的不爽。

        可能是懒得和野蛮人动手，工作人员忍了又忍，回复道：“只是单纯为了不让人定位到建筑进行非必要损坏而已。”说完他速度加快，与钟磬之间再度拉开了一段距离。

        钟磬见此情形，耸了耸肩，反正她要问的也问完了。

        隔了好一会儿，等到接近了目的地，工作人员才主动说了第一句话：“到了，就是这。”

        移动装置停在石阶下，工作人员依旧冷着一张脸拾阶而上。

        玻璃建筑此时沐浴在白日的太阳光里，黑色镜面似的外墙映照出了周围的景色，如今看去毫无录像里那般阴森诡谲的氛围。

        因为是异形建筑，钟磬一下子没法判断这是一栋几层高的建筑，只是大概寻了个四楼的高度看过去。

        大楼西侧那处外边是一片树林，高的那几颗甚至高过了建筑本身。

        录像显示的开始时间是9月3日凌晨00:23分，而那晚罗斯福去到四楼拍摄到的场景的确也有树影，看来应该就是那片区域没差了。

        “如果不是高级研究员，有办法进入这里吗？”

        “需要经过实验楼内的系统许可，一般都是高级研究员会提前将来访人员的信息输入系统。”

        工作人员在门口的平台上操作了什么，钟磬看见了自己的名字和照片。

        “秋瑾女士已经同意了来访许可，你可以进去了。”

        他敷衍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前方玻璃大门便缓缓往两侧移开。

        钟磬往后看了眼，陈霖还在慢悠悠地往这处驶来。

        她站在门口耐心站着等了一会儿，待把周围的风景囫囵看遍了，人还没到，她问：“一会儿他能进来吧？”

        工作人员板着脸往后看了一眼，“嗯”了一声。

        于是钟磬没再废话，一脚踏进了实验楼。

        实验楼里面铺设的是由大理石切割而成的地砖，周围放置了不少绿植。

        满目的零碎绿意。

        钟磬愣了一下，她还以为这栋建筑里合该都是冷冰冰的实验机器和数据记录屏。

        安全通道就在不远处的右手边，如果调查方向没有错误，当晚罗斯福就是从这里去的四楼。

        钟磬抬步往那边走去。

        利索地戴上手套，钟磬取出从痕检同事那捞来的便携式勘察仪在铁质的门把上开始扫描。

        然而扫描许久，也未能提取出来哪怕一枚指纹。

        钟磬拿着仪器眉头紧蹙，视频里罗斯福的主视角中，本人并没有佩戴手套，这里不可能没有她的指纹。

        “怎么了？”姗姗来迟的陈霖见钟磬脸色不对，开口询问。

        钟磬将勘察机器递给陈霖。

        陈霖看着显示屏，面色也严肃了些，“去上面看看吧，四楼或许会有其他线索。”

        钟磬盯了好一会儿那个跟灰尘有仇似的，干净到不像话的门把手，最终点了点头，拉开门把，与陈霖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四下安静。

        光从黑色玻璃外打进来，明明是个大晴天，却并不显明媚。

        一步步往上走，黑色浮雕的4f标志没一会儿便迎面出现了。

        钟磬拉开这层楼的通道大门，将它吸在门碰上，然后才蹲下身，目光细细扫着地面。

        安全通道内的防滑地面光洁如新，仿佛是配合着实验楼里该有的一丝不苟。

        因此当借着外边的日光观察，地面上那道清浅的深灰色磕痕便显得分外突兀。

        往外看去，银灰色的电梯门此时紧闭着。

        那天晚上，赫克便是从这里走了出来。

        “我们还需要搞清楚的是，他们现在在哪里，以及赫克的同伙是谁，到底有几个人。”钟磬将磕痕拍照记录，站起身来敛容说道。

        现在看来，绑架者和被绑架者如果依旧在同一处，那么起码是四个人，目标范围其实很大，动静不会太小。

        能自由进入科研区走到这，不仅是控制了这一整片区域的系统，也控制了实验楼内的高级权限。

        贝芙·道尔手里的权限应该并不包含这些，甚至可以说，她一个行政区的人理应对科研区相当陌生才对。

        脑中正盘算着下一步该往何处搜寻，只听“叮”的一声，四楼的电梯应声打开。

        随着熟悉的机械声响起楼层报数，钟磬条件反射地往那看去，眼中充满了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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