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罗斯福怎么会突然发现道尔不见了？

        钟磬凝眉思考着，余光瞟到了角落里一闪一闪的红光。

        难道她当时人就在监控室？

        毕竟如果是回到了酒吧内部，那她能接触到外界画面就只能是通过这里。

        可是不对，四组的人之前调取过这里和周边商业区的监控，道尔人不是在harbour附近消失的。

        “主人，您有新的未读消息。”

        钟磬调出悬浮面板，通讯界面中，方才与弗修建立的临时联络框中出现了一条新的讯息。

        他说——

        我忽然想起来，我们老板和道尔小姐之间应该是建立了设备绑定的，道尔小姐之前来找梅的时候，有提起过是通过设备得知梅在店里的。

        钟磬肩膀缓缓松了下来，看来她猜的没错。

        很多亲密关系，譬如亲子、情侣、挚友等，在双方同意绑定的情况下，可以随时定位双方的位置信息。

        而智能系统在主人遭遇危险的时候，为避免消息判定错误打扰警方，会选择在第一时间通知亲密关系的另一方。

        那么就能够理解为什么她能快速定位道尔的位置并且跟踪尾随了。

        可罗斯福又为什么要派人去查黑市呢？

        从现在所有的线索看来，黑市和道尔的失踪可以说是毫无关联。

        钟磬将黑市监控中所截取的动态画面在自己的悬浮面板上放大。

        蒋茗、金·马南以及克莱拉·莉莉，这三个人都是为了秘密交易才去到的这里。

        前者是为了购买飞往城市空间站的飞梭机票，后二者则是为了托人伪造能帮助他们离开维特尼市的虚假证明。

        第一张画面中，克莱拉·莉莉正紧张地四处张望，金·马南则和里边的摊主正在对话。

        第二张画面中，马南把现金递给了对方，面色犹豫。

        第三张画面里，黑黢黢的摊位里伸出来一只手，蒋茗从那只手上接过了飞梭票。

        钟磬重新将注意力转向了角落的红光。

        最后将手放在键盘上，调取了这个房间于9月2号当天凌晨01:16之后的画面。

        和她所预想的一样，这段时间罗斯福并没有出现在监控画面中，人是在二十几分钟以后才冲进来的。

        画面中罗斯福正绷着脸，以八倍的速度快进所有酒吧内的监控画面。

        忽然，她停住了。

        而在钟磬这，从电子眼中所拍下的画面里显示，罗斯福所停顿查看的监控画面看起来应该是类似后街的地方——有个男人从小门里混了进去。

        男人的黑色连帽卫衣将他的身形笼罩得严严实实。

        只见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左右看了眼便推门进了酒吧。

        当时的罗斯福或许还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

        但钟磬却清楚地知道，这个男人的那个出现在黑色玻璃建筑外，以及从电梯里走出来的男人，明显是同一个人。

        钟磬盯着屏幕，抿着唇，眼眸里晦暗不明。

        选择了另一个酒吧内可以拍到赫克的视角，钟磬抱臂又看了会儿——

        赫克自从进入酒吧后就一直处于监控范围下，没有做什么，只是躲在角落处。

        直到道尔与罗斯福二人离开吧台，他才又折回了酒吧后门的小巷。

        赫克出现在酒吧内的时间点和之前那道诡异的影子在酒吧外消失的时间点完全可以对应。

        到这钟磬基本可以笃定，那道影子就算不是赫克，也多少和他分不开干系。

        这人明显是从道尔来到酒吧之前就已经盯上她了。

        可是赫克所出现的那栋建筑，布雷昨夜搜遍了上城区的地图也没能查到具体位置，照理说卫星系统可以定位任意建筑。

        除非——这是一栋不会出现在寻常地图上面的保密性建筑。

        这种建筑并不多，其它主城暂且不论，维特尼市内应该只有科研区内才拥有建立这种建筑的特权。

        但如果赫克当真就是绑架了道尔的人，道尔手上所持有的权限应该是对他藏匿在行政区更加有利才对。

        “……”

        这么一来，他能藏身于科研区内这件事情就又说不通了。

        钟磬皱了皱眉，单手撑着控制台看着眼前的屏幕，不得其解。

        将视频截取发送至技术部门的人，要求再次勘察酒吧现场以后，钟磬走出了监控室。

        走下一楼的时候，顾客都已经被清光了，只剩下弗修还坐在吧台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钟警官。”听到动静，弗修抬起了头，“我们店里的监控视频……有找到一些什么新的线索吗？”

        钟磬摇了摇头，“在技术部门给出结论之前，我没有办法透露给你我自己的猜测。”

        弗修失望地低下了头，一头卷发好像都随之耷拉了下来，整个人显得有些可怜。

        钟磬将视线转开看向满架的酒杯，等弗修的情绪大概消化了一点，才继续说道：“在你老板的事情没有得出结果之前，我们不会放弃她。所以一旦有关于你们老板还有道尔小姐的消息，务必第一时间通知警方。”

        可能是钟磬的话多少起到了一点安慰作用。

        弗修抬起头，笑容短暂地明媚了一些，“好的，一定。”

        ——

        技术部门的人速度一向很快，钟磬事情交代下去才过没多久，他们就对比出来了酒吧正门录下的那道影子的确就是酒吧内出现的赫克的影子。

        而另一边，派去现场勘查的痕检同事也在最短的时间内，于酒吧后门周遭提取到了赫克的指纹，经过对比，的确是就是下城区上报的失踪人员之一赫克。

        唯一遗憾的是，酒吧那片区域因为是商业区，地形错综复杂，有很多的监控死角。负责提取监控录像的同时说赫克在离开酒吧后没多久就转进死角找不到了。

        而道尔就更不必说了，之前失踪案还在四组的时候，他们早就已经把商业区的监控录像翻烂了，可人就是出了就把没多久便凭空消失了，同样在商业区内。

        “这栋建筑，局里就没人有印象？”钟磬将黑色玻璃建筑的照片投放至中央圆桌，在夜晚背景的衬托下，这栋异形、仿佛几个大箱子堆砌起来的建筑无端显得有些阴森。

        “应该就是科研区的了。”霍尔道，“但你也知道科研区的那些死脑筋，最讨厌外人进入他们的区域了。”

        ……

        “而且他们一直觉得司法厅的人都是野蛮人。”二组的一个同事脸色不妙地接道，“特别是刑侦处。”

        ……

        钟磬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她以前也不是没受过白眼。

        指尖在桌上点了两下，钟磬站直了身体道：“我去处长那边申请进入科研区的通行证。”

        在维特尼市，司法厅是独立存在在行政区及科研区之外的组织，简单描述的话，它与行政区是互相制约的关系，与科研区则更类似是相互扶持的关系。

        照理来说，一个提供技术，一个提供警力，应当关系和睦，可也不知道是谁先招惹了谁，反正自钟磬入职那年，两大机构就已经是互看不顺眼的状况。

        这导致司法厅的人但凡需要去到科研区，都需要和自己所在部门的高层申请出入证明。

        搭载传送通道来到处长办公室，钟磬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这才通过了门口的身份识别。

        司法厅的高层之一——刑侦处处长，巴顿·格雷，此时正四平八稳地坐在自己的案前审阅文件。

        他的头发已经半白，算起来也是快满百年的年纪。

        怎么说再过个几年也该是光荣退休的人，精神力却一点也不弱于钟磬一等年轻之辈。

        只见他抬首的时候眼神清明，没有一丝浑浊，也没见得有什么其他情绪。

        见来人是钟磬，格雷拨开光屏打了个招呼。

        他的眼梢挂上了些许笑意，显得温和慈祥了几分。

        钟磬的强项在于伪装和观察，但在格雷处长这却常常碰壁。

        比如现在，她就没办法窥察出来对方有没有因为连环失踪案查办进度缓慢而生气。

        说来也是奇怪，尽管共事了那么多年，格雷处长为人一直都挺和善，凡事也很照顾刑侦处的所有人，但没来由的——可能是因为他常年居于高位，又或许是年龄摆在那——钟磬就是有点怕他。

        收起心里的那些揣测，钟磬道：“失踪案的嫌疑人有了些眉目，从目前线索来看，不排除其藏身在科研区的可能性，所以需要向您申请进入科研区的搜查通行证。”

        格雷点了点头，叮嘱道：“科研区的人别随意招惹，办完事了就回来。”

        开完的通行证被钟磬接收存入库中，见处长此时已经把光屏拨回了自己面前，钟磬便以为交谈至此结束，于是道：“那格雷处长，我就先走了。”

        步子踏至门口，身后格雷却出了声音：“这次失踪案关系牵涉甚广，我下令让你的前队长协助二组办案，心里没意见吧？”

        钟磬心中一怔，脑中迅速划过无数想法，转过头，她一副“一切听上级安排”的顺从表情道：“怎么会呢？有邢队协助，自然是更好。”

        “那就好。”

        格雷越过光屏看向钟磬的目光里好像透露着什么情绪。

        只是钟磬还未曾探看清楚，他就已经继续道：“这次的案子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不要让我失望。”

        “是，格雷处长。”

        走出处长办公室，钟磬直到踏进传送通道才终于勉强松了口气。

        她曾隶属于一组这件事，近两年已经没怎么被人提起了。

        而刚刚格雷处长突然试探自己的态度，是单纯在关心下属还是别有用心，她竟然完全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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