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一阵混乱过后，宋子允坐上了啾啾一家的马车，而宋舒圣则被寒泠横放在马背上，一路捆着去青州。

        夜里赶路，又有寒泠手下官兵护着，车上摇摇晃晃，两个孩子很快就睡着了。

        微凉的夜晚过去，太阳出来不消一会儿，热气就再次升腾了起来。

        啾啾心里想着事情，早上醒的很早。

        她一睁眼便看道宋子允整个脑袋倒在薛敏敏肩旁，立刻就连仅剩的一丁点睡意都消散了。

        啾啾小心翼翼地起身，走到宋子允旁边，两只手托着他的脑袋，把他整个人摆正，然后把他朝旁边挪了挪。

        宋子允虽然比她矮小，但啾啾要把他挪动还是耗费了好些力气。

        放在以往啾啾肯定是不会废这种功夫的，但一想到这个家伙昨天和他爹爹的神奇行为，啾啾就气不打一处来。

        终于在宋子允和薛敏敏旁边挪出一个空隙，啾啾满意地坐下，却见自家奶奶掀开了帘子，从外面进来了。

        “醒了？醒了就下车，咱们到青州了。”谢老夫人把啾啾拉了起来。

        还以为还要在路上很久的啾啾：……

        啾啾不情不愿地下了车，脚刚落地，就遥遥看见宋舒圣仍然被塞住嘴捆着，寒泠却不知了踪影。

        谢老夫人见宋子允下来，便指给他看他爹的方向：“你一会儿跟你爹走。”

        宋子允看看他爹，又看看正在和谢元说话的薛敏敏，一副很苦恼的样子。

        谢老夫人见状，到底是将冷嘲热讽的话咽了下去，她耐心道：“你其实也多少应该知道的，把你生下来的娘亲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抛弃你们父子两个不管，你那爹是个糊涂蛋，我看你却是个聪明孩子。带着你爹去找你真正的亲娘吧，不要为莫须有的相似而浪费时间。”

        啾啾瞪大了眼睛，她有点怀疑奶奶是不是也和她一样，是知道爹爹和娘亲的离谱“白月光”的。

        但奶奶平日里从没有插手过他们家里的事情，她如果知道这些，不可能让啾啾最后失去爹爹和娘亲的呀！

        宋子允低下头不说话，然后转身就跑。

        甚至没再回头看薛敏敏一眼。

        谢老夫人颇有些感慨，然后就看见啾啾盯着自己一动不动。

        “奶奶帮你把想抢你娘亲的人赶跑了，开心吗？”谢老夫人逗她。

        啾啾沉思良久，一脸严肃地开口：“奶奶，我觉得你应该把刚刚说的话和娘亲爹爹说一遍。”

        谢老夫人疑惑：“刚刚？和他们有什么好说的，和他们又没有关系。”

        啾啾很坚定：“有关系的！就最后那句，特别有道理的那句！”

        谢老夫人笑她：“你还知道有道理了。”

        啾啾最后也没能让谢老夫人把最有道理的那句话讲给爹娘听。

        他们到了青州以后，先到府衙把东西放下，稍作休整，就要去青州郊外的盛德堂拜见太后。

        寒泠说，太后听闻青州最近提拔了位女知府，对此甚感兴趣，无论如何也想见到薛敏敏一面。

        却没说好端端的太后不在上祟皇宫里，反而出现在青州的原因。

        谢元年幼时曾在宫宴上见过太后，虽说他身形大变，但难免担心被认出来。

        好在太后感兴趣的是薛敏敏，他可以借故不去。

        “草民就不去拜见太后了，”谢元和寒泠说明原因，“草民是男子，粗手粗脚的，就不去太后娘娘面前丢人现眼了。”

        寒泠不甚在意，表示没问题。

        她显然也有些心不在焉，唯一露出的一双眼睛飘忽不定。

        谢元突然就觉得看她有点眼熟了起来。

        啾啾换好新衣服跑到院子里，就见自家爹爹和蒙面女将军单独站在一起，顿时警铃大作。

        她跑到爹爹面前，把二人隔开。

        寒泠早就听见了她蹦蹦跳跳的脚步声，蹲下身和她说话：“你也和你娘一起去吧，去见见太后娘娘。”

        啾啾歪头。

        在她的梦里，太后娘娘是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在她的小脑袋瓜里，感觉自己似乎是梦见过，又似乎没有。

        不过，既然和爹爹娘亲的未来有关，去见见太后娘娘，说不定她就能想起更多梦里的事情了呢！

        啾啾点头：“好呀。”

        乖巧等待娘亲收拾整理好，和爹爹道别，便在寒泠的带领下出发了。

        盛德堂地处青州郊外，是一座建在海棠林子里的宅邸。

        寒泠带着啾啾母女两个穿过一个又一个的垂花门，啾啾感觉自己仿佛每一个门都刚刚是走过的，紧紧地拉住娘亲的手，生害怕一个不注意自己就迷了路。

        寒泠把二人送到花园门口，对薛敏敏说：“我就不进去了，”然后俯下身摸了摸啾啾的头，“别紧张，太后娘娘人可好了。”

        “寒将军夸奖哀家也是可以当着面夸的。”

        啾啾还在看是谁说话，就看见威风凛凛的寒将军单腿跪地，朝着里面行了个礼：“太后，薛大人和她的女儿到了。”

        里面的人没有回话。

        啾啾困惑地看娘亲，发现她却没有动。

        娘亲不动我也不动。啾啾这么想着，又大胆地踮起了脚尖，探头探脑。

        只可惜她看了许久，也没有看见声音的主人，倒是突然哗啦啦出现了一群低着头的小姐姐。

        等了良久，一个长发花白、穿着绛紫色薄纱长裙的女子走了出来。

        寒泠再次行礼：“见过太后。”

        啾啾这才发现，这位除了一头白色长发以外根本看不出来年龄的，竟然是和自己奶奶一辈的太后娘娘。

        薛敏敏带着啾啾行礼：“太后娘娘万安。”

        太后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扇子：“薛大人礼仪倒是周到。”

        薛敏敏没有搭话。

        太后看向啾啾，她朝她招招手：“小乖乖，过来让哀家看看。”

        啾啾犹豫了一下，没动。

        太后轻笑，这母女二人在她看来倒是比和应付青州前来拜会的世家女子来有趣许多。

        “走吧，乖乖们，咱们去屋子里，这日子可太热了。”

        太后话音刚落，院子里刚刚还低着头十分木讷的宫女仿佛得到了释放，竟然欢呼雀跃了起来。

        啾啾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她的表情一点不落全被太后看在了眼里。

        太后自己走过来，牵住她的小手：“小乖乖，你将军姨姨可没骗你，哀家人真的可好了。”

        啾啾感觉到自己的手仿佛被一团冰包住了一般。她第一次知道有人的手可以冰冷成这样，明明很柔软，却毫无温度。

        可刚刚太后娘娘不还在说热么？

        薛敏敏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二人的背影露出了严肃的神情。

        寒泠以为她紧张：“不用紧张，你家团子乖巧，太后娘娘也喜欢的。”

        薛敏敏看她一眼。

        寒泠莫名其妙：“怎么了？”

        薛敏敏开口：“你应该和我夫君挺合得来的。”

        寒泠以为她对自己有敌意，赶紧撇清关系：“我对你夫君不感兴趣，嗐，实话和你说吧，我看不太上男人。但凡我看的上，我也不会跑出来……”

        薛敏敏盯她。

        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寒泠闭上了嘴。

        “心大又唠叨，你们两个半斤八两。”薛敏敏陈述事实，然后把寒泠没说完的话补全。“你看不上宋舒圣，所以就跑出来了？”

        寒泠看薛敏敏的眼神立刻就像看怪物一样。

        眼见前面即将进屋子，寒泠低声骂道：“真是见了鬼了，你怎么知道的？”

        还没等薛敏敏回话，太后那头拉着啾啾一起坐上软塌：“还不是寒将军你自己说出来的。”

        寒泠立刻告罪：“太后娘娘赎罪。”

        太后拿起盘子里的糕点递给啾啾：“谁家里还没点糟心事情呢？寒将军为我奉安立下汗马功劳，区区一个男人而已，算不上事情。”

        啾啾觉得太后娘娘真是了不得，明明方才她还在和自己说话，怎么就连娘亲和寒将军在后面聊了些都知道了呢？

        好神奇啊。

        “薛大人和寒将军都是我奉安女子中的栋梁，若是家里有男人拖你们的后腿，哀家第一个不答应。”太后缓缓道。

        啾啾茫然，娘亲家里的男人可不就是爹爹么？爹爹除了眼神不好（没有认出娘亲就是他的白月光这是最大的毛病）、偶尔犯犯傻、一直以来都很唠叨以外，好像也没有别的拖大腿的地方吧？

        啾啾赶忙给自己爹爹辩解：“太后娘娘，我爹爹一点也不拖娘亲后腿的。”

        太后看她。

        啾啾又狠狠点头：“爹爹真的真的没有拖后腿。”

        太后又看薛敏敏。

        薛敏敏迟疑地点了点头。

        太后嗤笑出声。

        “那看看来被拖后腿的就只有寒将军一人了，真是可怜。”她敲了敲桌子，“这样吧，宋舒圣既然是个书生，便安排在薛大人府衙里办事，也让他好好学学薛大人夫君如何辅佐娘子，如何？”

        啾啾差点跳起来。

        这不就是和梦里……一样了吗？！

        “臣……觉得不可。”寒泠愣了一下，然后坚定拒绝。

        太后此刻却不似方才那般好说话了：“哀家觉得这样的安排很妥当。”

        语闭，再无商量的余地。

        啾啾对太后娘娘这般蛮不讲理十分不满。

        她开始有点讨厌太后了。

        啾啾把她递给自己的糕点放回盘子里，然后从榻上爬下来，走到薛敏敏身边，拉了拉她的袖子。

        太后看了眼她放回去的糕点，和身旁的侍女说道：“看来这不太符合小乖乖的口味，撤了吧。”

        然后她接着又说：“小乖乖，哀家很喜欢你，你有空也常来看看哀家好不好？”

        啾啾想了想，点了点头。

        “你不可以讨厌哀家哦。”银发太后笑眯眯，和啾啾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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