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如同那时在绥远县一样，谢元的豪横迅速出名。

        青州百姓都说知府一家各个都了不得，薛大人似天人下凡，美貌又有智慧；薛大人的夫君富可敌国，随便出手便是黄金万两；薛大人的女儿……呜呜呜薛大人的女儿真的好可爱！

        啾啾：虽然可爱是事实，但是我也是有别的点可以夸的……不过夸都夸了也行吧。

        那天宋舒圣挺身而出的光辉形象刷新了啾啾对他的印象，却对他更加警觉了起来。

        娘亲和爹爹要是因此就相信他是个好人怎么办！

        谢老夫人本来还有心思陪着啾啾盯着宋舒圣，谢元在青州的高调登场让她颇为苦恼，一天到晚不知道忙些什么。

        啾啾于是只能继续一个人盯着宋舒圣。

        “乖乖，你一定要这样每天看着我做事情吗？”宋舒圣把桌子上摇摇欲坠的卷宗往里面挪了挪，害怕掉下来打到她。

        啾啾点头。

        宋舒圣苦笑，突然眼珠子一转：“要不然我带你去找薛大人吧？我送你过去，正好我也和薛大人说两句话。”

        啾啾果断拒绝。

        宋舒圣叹气：“那你这么盯着我也不是回事啊……”

        啾啾也跟着叹气：“娘亲和爹爹现在都好忙啊，都没时间陪啾啾玩了。”

        谢元忙着在青州开店，他那谢氏饭庄自上次免费请大家吃饭之后收到了广泛好评，他最近起早贪黑，忙着联系拓展店面的事情。

        薛敏敏则忙着坐在府衙大堂上当塑像——这两天青州下属的官员都来找她述职，说是述职，十个有九个都是来看新鲜女知府的，剩下一个则是听说了新知府夫君贼有钱，来哭穷的。总而言之，也是忙得见不着人。

        可怜啾啾崽，每天竟然只能靠盯着宋舒圣打发时间。

        不过大人们忙好啊，忙就不会瞎琢磨什么白月光和替身的问题，多好。

        “所以你娘子还没找你吗？”啾啾想到寒将军和娘亲那双极为相似的眼睛，问道。

        宋舒圣不明真相，还以为啾啾说话颠三倒四：“是我还没找到娘子，你说你这个年纪多读读书多好，怎么连说话的基本逻辑都还没学会？”

        他之前被她盯得有些烦了，扔给她一本千字文被谢老夫人骂了，说他揠苗助长不要祸害别家孩子，宋舒圣现在抓住机会就要拐弯抹角的教育她，说她不读书小文盲。

        啾啾毫不在意，爹爹娘亲都说了她这个年龄就应该好好玩耍，不着急读书的。

        “你娘子为什么不要你了啊？”啾啾继续发问。

        宋舒圣手里的动作一顿：“我怎么知道？”

        啾啾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驿站以及在太后那里寒泠的反应，对他露出怀疑的神情：“真的不知道？你就没想过可能是自己的问题？”

        宋舒圣理直气壮：“我能有什么问题，我家娘子可是我明媒正娶的。”

        “我们曾经举案齐眉，我还为她日日画像，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走。”宋舒圣垂头丧气，“难道她被我画烦了？可她这么好看，不画下来，日后年老色衰多可惜。”

        “哎呀，可惜画我没带来，真的，我娘子可好看了，你一看就知道，可像薛大人了。”

        宋舒圣前面一连说了好几个四字成语，啾啾也没听明白。但他最后一句话听懂了，这人还想着自家娘亲呢！

        “都说了我娘亲不是！”啾啾瞪他，“是不是你找到娘子就能走啦？”

        宋舒圣点头。

        “我其实也不是非要赖在薛大人这儿，我，我这不是睹脸思人嘛！”

        好家伙，这人想法和娘亲简直一模一样。

        啾啾想了想，从小板凳上跳下来，拽了拽宋舒圣的袖子：“走，我带你找你娘子去！”

        青州作为州府，连街道都比绥远宽了不少。

        知府府衙出门右转，走不了十步，就是热闹的大街。

        虽然刚过午后，街上仍然是人头攒动。

        啾啾拽着宋舒圣往外跑的时候，正好遇见钱三吃完饭站在太阳下面有些昏昏欲睡。他一见是宋舒圣和啾啾这两个走在一起，还颇为惊奇地感叹了一下。

        “看来这书生是得了知府家的青眼了。”钱三啧啧得出了结论。

        而得到了青睐的宋舒圣本人，毫不知情毫不自豪，并差点被一个五岁的孩子拖着跑差点岔了气。

        “乖乖，要是想让我陪你逛街玩儿，咱们也不用这么跑吧？”

        啾啾拽着他出来，说是帮他找娘子，但是一上街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在人群当中窜来窜去。

        孩子个头小没什么，就是苦了他，身板又瘦弱，整个就是在人群当中被撞来撞去。

        岔气又昏头。

        宋舒圣只当是孩子找借口宽慰他，顺便好出来玩耍，根本没把啾啾的话当一回事。

        “早点帮你找到娘子，你不就好早点回家了吗？”啾啾垫着脚，四处张望。

        “哎哎，大人带着孩子看着点儿路，被我这锅烫着我可不负责啊！”一个豪迈的女声在宋舒圣耳边响起，吓得他一激灵。

        他赶紧把啾啾抱起来，聚过肩，避过来往的人群。

        啾啾被举起来，视野里从数不清的脚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她转过头，正好对上一个馄饨摊子。

        “鲁婶婶！”

        啾啾惊喜地叫起来。

        没想到鲁婶婶嘴上说着青州的生意不好做，自己却早就偷偷摸摸过来摆摊子了。

        鲁二娘一看是个粉嫩的小团子喊她，忍不住皱眉：“小孩儿，瞎叫唤什么！”

        鲁二娘嗓门儿大，又苦着个脸，一看就不好惹。

        宋舒圣把啾啾掉了个个儿，让她背对着这气势凶悍的大娘，自己壮起胆子回吼：“你朝孩子吼什么！”

        他光顾着给自己壮胆，没想到开口调还起高了，声音尖锐又刺耳，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这书生……抱孩子的姿势不太对啊？”

        “这娃是他的么，怎么长得那么不一样？”

        “嗐，这不会是拍花子吧！”

        “大家伙儿快围住他，这人偷小孩儿！”

        人们反应很快，在得出结论之后，迅速地把宋舒圣二人连同那馄饨摊子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

        宋舒圣：？等等，你们不对劲？

        鲁二娘一脸高兴：“哎来来来，瞧一瞧看一看，鲁氏馄饨，皮儿薄馅儿多，五文钱一碗，吃不了吃亏吃不了上当啊！”

        她这一嗓子吆喝，彻底把本来还有几分嘈杂的人群给搞安静了。

        人群里面沉默良久，有人忍不住发话：“大家都在抓偷小孩儿的，你在这儿吆喝买卖不太好吧？”

        鲁二娘毫不在意：“抓住了送衙门，自然有新知府断案，大家吃碗馄饨也不碍事是不？”

        “鲁婶婶家的馄饨可好吃了！”啾啾想起自己在绥远吃过的最后一碗鸡汤小馄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可是你不是在绥远卖三文一碗的吗？怎么涨价了呀？”

        青州属于富庶之地，百姓手头多少有点闲钱，大概是习惯了青州的物价，稍微价格高一点的也都觉得是本地的正常消费水平。

        可现在听这孩子一说，再看看那摊子上的馄饨，也就普通大小，碗嘛也不是很大一碗，顿觉上当。

        于是人们围着三人，话题又转移到了鲁二娘的要价上：“五文钱一碗，就你这？绥远都才卖三文，你上青州来就五文，当我们冤大头呢！”

        起哄的人愈来愈多，颇有些要掀翻摊子的气势。

        鲁二娘脾气爆归爆，但人多了也心虚，毕竟她自己也理亏。这馄饨确实要不了五文，但她平日里也卖四文，根本没那团子三文那么低。

        三文，这可是青州！要卖三文她成本都收不回来！

        “小孩子不懂瞎说话你们也信！行行行，四文，四文总行了吧！各位乡里乡亲，青州肉价多少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总不能亏着自己找补吧！”鲁二娘无奈，“再说了，你们不是搁这儿抓偷小孩儿的么！”

        宋舒圣在看见那么多人围过来的瞬间腿就软了，一度想借着他们骂着彪悍大婶奸商的时候溜出去。

        可还没开溜，这一双双眼睛又盯了回来。

        “我，我可不是拍花子，我是她……她叔叔，我带她出来逛逛，哈哈，逛逛。”宋舒圣干笑。

        “我不是他带出来的呀！”

        啾啾话一说完，众人目光看宋舒圣更加怀疑了。

        宋舒圣感觉自己呼吸一滞。

        下一刻就听啾啾天真的声音响起——

        “是我带他出来，去找他的娘子呀！”

        众人没过多久就散开了。

        可能是啾啾确实很有说服力，外加有人认出来宋舒圣是那天薛敏敏上任，被各大商户刁难站出来的府衙文吏，这场误会很快就解决了。

        依稀剩下两个人驻足盯着他们，估计是对宋舒圣的印象停留在那天寒将军走前门亲手把他扔进府衙的时候，害怕他真的把孩子拐跑了。

        人群是解决了，但鲁二娘一肚子气，想要和着团子算账。

        她叉着腰，居高临下地看坐在她摊子上吃糖葫芦的啾啾。

        “说吧，哪家派你来败坏你鲁二娘我的名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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