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哀家可以下令，在青州清除端庆太子余党。”太后缓缓说道，”薛大人觉得如何？“

        薛敏敏点头。

        接着，太后又露出一副苦恼的样子：“但哀家如今在青州，是偷偷跑出来的，要是事情闹得太大，皇帝一定会让人来把哀家接回去。“

        “哀家还想存点私房钱呢，可不能让皇帝全撸了去。”

        “寒将军，你威名已然在外，再来做回恶人如何？”太后抬眼，看向寒泠。

        寒泠所带领的军队本身就因太后扶持而存在，她没有任何犹豫：“臣接旨。”

        “你表面上是跳过薛大人在青州行事，但主要还是要听薛大人差遣，要是你们有什么拿不稳的，再来找哀家。“太后道。

        这就是要有什么动作都要先过她这个明路的意思了。

        寒泠明白，这是要自己做中间人。可这个中间人，她一边是薛敏敏，一边是太后，着实看着都有些不好应付。

        上阵杀敌她可以，排兵布阵她也在行，但这处理起人和人的关系来，她一向是能缩头绝不伸头的。

        她决定当个没有脑子的执行机器，他们指哪儿自己向哪儿。

        寒泠低头看地面，用余光瞥这两个人。

        便又听见薛敏敏语出惊人：“太后娘娘不如微服私访一番，同臣一起探探这瑞广村的虚实。“

        太后依旧和蔼：“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寒泠觉得自己应该开口插个嘴，起码佯装一下，说点类似“太后娘娘尊贵之躯又怎么是你这样折腾的“的话。但她还没开口，就听太后拍手：“薛大人真是太合哀家心思了！这海棠也都谢完了，又没有别的景可赏，确实缺点乐子。微服私访这种事情哀家还没有体验过！哀家觉得这个提议非常的不错！姑娘们，你们觉得如何？“

        太后是非常兴奋的，但在场除了薛敏敏和啾啾以外，所有人都在眼观鼻鼻观心。

        倒是侍奉在太后身旁的一个与其他侍女看起来装饰略微不同的女官率先开了口：“太后觉得好，自然是好的。但娘娘，恕婢说一句，您年纪大了，还是多多静养为好。”

        太后眉眼轻抬，看她一眼。

        却也没见她发怒，倒是招手让这位女官来到她身边，给她蹲下捶腿。

        女官蹲下，太后像是爱抚晚辈一样，摸了摸这位女官的头。

        啾啾看着，又害怕地缩回自家娘亲身后。

        然后便又听见那女官开口，声音比方才轻了许多：“还请娘娘带上婢，好有个照应。”

        太后没有理会她，却对薛敏敏道：“薛大人如何安排哀家呢？”

        薛敏敏拱手：“太后娘娘可装作普通老妇人，身份上可假装臣的娘家人，等臣夫君带回消息，我们就一同前往金矿。”

        太后眉开眼笑：“哟，哀家岂不就成了小乖乖的外婆？哀家一直遗憾，当年生的是个儿子，没有小棉袄也就算了，连抱孙女的机会都没有。”

        当今是有位皇太女的，且不提奉正帝还有几位公主。

        太后这话说的……

        寒泠觉得今天信息量真是太大了，不适合她这行军打仗的脑袋，于是决定继续低头当鹌鹑。

        太后轻轻拍了拍那捶腿女官的肩膀，那女官随即起身，又回到了刚开始站的位置。

        “小乖乖，来叫声外婆听听？”太后站起来，逗啾啾。

        啾啾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家娘亲。

        她犹豫了一下，开口：“太后娘娘外婆？”

        太后摇摇头：“直接叫外婆。”

        啾啾仰头看娘亲。

        薛敏敏朝她点了点头。

        啾啾撅了撅嘴巴，好不容易才小声开口：“外婆。”

        太后满意了：“你们且等一下，哀家……啊，我，我先去换身衣服，同你们一起走。”

        啾啾心里有一万个疑问，也有一万个不愿意。

        娘亲为什么要给啾啾认太后娘娘当外婆呢？不这样就救不了爹爹吗？

        可是太后外婆真的让啾啾有点不舒服呀……

        薛敏敏蹲下身，又把啾啾抱起来。

        啾啾以为她要向自己解释，结果她只是抱起来，和她说了一句：“站累了没？一会儿我们就坐马车回去了。”

        啾啾有点委屈了。

        她蹭蹭自家娘亲：“娘亲……”

        薛敏敏摸摸她的后背：“别担心，别害怕，有娘亲呢，爹爹会没事的，咱们要相信他，也要相信自己呀。”

        一旁的寒泠露出羡慕的眼神。

        瞧瞧人家这一家，孩子又可爱，夫君又靠谱，家人之间还相互信任。

        这是什么神仙家庭！

        没过一会儿，太后换好衣服出来了。

        她褪去那件充满刺绣的罩衫，换上了和薛敏敏今天如出一辙的麻布衣裳。连头发都挽作普通妇人样子，只用一根麻绳绑住发尾。

        薛敏敏抬眼一看，然后开口：“太后娘娘也不必如此故作朴素的。我那夫君挣钱有几分本事，从不在穿衣上节省，大可放肆些，衬得起他谢老板的身份。”

        太后听她说自己过分朴素，先是一愣，随即笑了出来。

        她觉得今日见着薛敏敏，自己比平日一年笑的还多，人说笑一笑十年少，她今天也不知道能增寿多少年。

        若是真的如此，倒是便宜太上皇那糟老头子了。

        太后难得乱七八糟想了一堆，和薛敏敏摆了摆手：“不换了不换了，我这行李里一半一半，要么是宫里出来的，要么就是这我来青州之后随手遣人在地摊上买的，可够不上谢老板那’富可敌国‘的生活水平。”

        薛敏敏也笑了。

        啾啾困惑：“富可敌国是说爹爹比整个奉安还有钱的意思吗？”

        太后走过来，刮啾啾的鼻子：“哎哟，乖乖真聪明。”

        又是冰凉凉的，啾啾下意识缩脖子。

        太后见她如此，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手，却没说什么。

        她大手一挥。

        “走吧，咱们一起回家咯。”

        谢元被换了个“做客”的地点，由两个年轻人架着“押送”过去的。

        当然，以谢元八尺的身长，若不是他配合，这两个小鸡仔身板年轻人根本动不了他。

        他从地窖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村里泥泞的小路上，莫说人，连个活动的牲畜都没看见，只看见一座座亮着灯、房门紧闭的屋子。

        空气里除了土腥气，剩下就是为数不多的晚蝉在作最后的鸣叫。

        还是有几分渗人的。

        不过好在关他的柴房，还给他留了一根蜡烛，倒是比地窖潮湿又黑暗的环境好了许多。

        谢元心里隐隐做着盘算。

        那地窖的黄金只是隐隐一角，若是那老头说的是真的，那恐怕这平平无奇的瑞广村下面就是一整个完整的还未被朝廷开发过的金矿。

        这老头说着要给端庆太子翻案，恐怕就是想找个光明正大的仰仗，好中饱私囊罢了。

        想不到做生意这么些年，还真能天上掉金矿啊……

        也不知道瑞广村实际多大，不然倒是可以估算一下多少钱来着……

        “吱哟”一声，柴房的门打开了。

        这回进来的不是那个盲眼老人，竟是个脸上还沾着土灰、头发有些散乱的女子。

        谢元茫然看她。

        这又是哪一位？

        “嘘！”女子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谢元：？

        他又没有说话，嘘什么嘘？

        虽说如此，谢元还是配合着屏住了气。

        女子进来后，朝门外左右张望了一下，检查了一下确实没有人，这才把门合上。

        她进门来，见柴房里蜡烛点着，又赶紧伸头把蜡烛吹灭。

        谢元：？？

        谢元紧张低声开口：“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女子又朝他“嘘”，但她似乎黑暗之中不太能看得清，朝着谢元身旁没有人的方向做了这个动作。

        谢元：……

        行吧，他继续闭气呗。

        然后又见这女子胡乱摸索了一番，黑暗之中，她竟摸到了谢元的身上。

        谢元猛地朝一旁躲开。

        女子被吓了一跳，低声吼道：“你干什么！”

        谢元无奈：“你看不见就把蜡烛点起来。”

        女子摇头：“不行，蜡烛会把我影子照出来，这样外面一看就知道这里进人了。”

        “可这蜡烛好端端亮着，突然说灭就灭了，你说外面的人会不会进来查看情况？”谢元走过去，把蜡烛捡起来递给她。“你能点上么？”

        女子看不见，自然也接不住他递过去的蜡烛。

        但她明显对谢元的说法不明觉厉；“好像也有点道理。诶，蜡烛呢？”

        见她在黑暗中又是乱摸一通，谢元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哗啦”一声，把蜡烛点上了。

        蜡烛虽小，光亮不少，起码这黑暗里跟个瞎子似的姑娘眼睛里有神了。

        她转过身来，正好正面看见举着蜡烛站着的八尺高的谢元。

        她吓得一下跌坐在柴堆里。

        女子“你你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谢元只好蹲下来，把蜡烛举到她面前，和她直视：“请问姑娘你是谁？有何贵干？”

        女子看了看蜡烛，又看了看谢元：“你把蜡烛光对着我，外面不就看到我的影子了吗？”

        怎么还记着这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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