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申时未到，当日的份量就尽数售罄，白桃果断打烊，带沈从灵到西大街的打铁铺购买佩剑。

        打铁铺挂着琳琅满目的各样式武器，剑、大刀、匕首等，也有平民生活上用到菜刀，剪刀。要是墙上的现货看不上，还可以来图定制。白桃就曾在此定做了整套衬手的刀具，有好的工具做起事来事半功倍。

        铁匠老林正在卖力的锻打着被烧到通红的铁块，铁锤与铁块的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哐铛”声与风箱的“呜呼”声两相呼应。

        铺内只有老林和伙计栓子，都在忙着手上的活，打了声招呼让白桃她们自己先挑选。

        征战沙场十多载，沈从灵已是个十足的武器行家，看一眼就知道好坏。

        沈从灵没想到小镇卧虎藏龙，墙上的武器从设计到造工都是上乘之作。唯一不好的是，上手后剑的重量不适合，要么太轻要么太重。

        沈从灵正想着在其中选一把勉强能适应的剑时，瞄到老林工作台上夹着的图纸，顿时瞪大了双眼。

        图纸上画的正正是跟随沈从灵东征西战十多载的佩剑。

        一心带沈从灵来买剑，白桃自然不会看漏沈从灵见到图纸时眼中闪着的精光，还未等她开口就抢先跟老林搭起话：“林东家，这图上的剑可是有人定做？我夫人也看中此剑，做一把要多久？”

        老林一连捶打了十数下，直到剑身成型才停下手，神情得意地跟白桃介绍：“这宝贝疙瘩可是沈大司马的随身佩剑，玄铁打造，坚硬无比，削铁如泥。跟着大司马东征西战，在沙场上砍瓜切菜的，斩下无数外敌将领的首级，此乃神兵利器也。”

        说了一通，老林还故作神秘，四处看看确定无人，以手遮嘴小声地告诉白桃：“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才从一个行家手中买到图纸，现在打造的这把剑便是了。暂时没有买主，夫人当真喜欢就赶快定向下了，十两白银。”担心白桃犹豫，老林继续加码，制造紧迫感：“此剑放出声去，不出一天定有买主上门。”

        沈从灵多年来练就了一身过硬的功夫本领，更是听力过人。

        老林的悄悄话一字不差地传入她耳中，虽知自己的宝剑并不止十两白银，但白日在店里收银知道白桃一日的营业额不过三两白银，还没刨去成本。十两白银，白桃得做多少天才能赚到，沈从灵也没忘记白桃还要每月拿出近五十两白银维持私塾的日常开支，按照昨天看的账本，本月下旬白桃就要把银子交给里正。

        沈从灵当即打断老林的推销，“林东家且慢，容我们妻妻二人商量商量。”拉过白桃往铺外走去，打算直接到十字街口等罗毅。

        快要踏出门口，白桃就明白她的意图，顿住步伐，扯了扯沈从灵的衣袖柔声地把她叫停。

        担心自己一个劲的走会拉倒白桃，沈从灵听话地停下，皱着眉一瞬不瞬地看着白桃不说话。

        沈从灵的套路，白桃十多年前领教过不少次，过去都是白桃主动服软，但此次她并不想这样。

        抱上沈从灵的手臂，左右晃动着，边说服她：“那把剑阿初不是第一眼很喜欢吗？在你失忆前都跟了你十多年，肯定用得衬手，也不用再慢慢适应磨合。”

        “十两白银太贵了，随便买一把我也能用，又不是非它不可。”沈从灵撇了撇嘴，移开视线，说着违心话。

        看着沈从灵那心虚的模样，白桃就知道她睁眼说瞎话，只好祭出大招，一击即中。

        装作不高兴，甩开了沈从灵的手臂，迈开步子往外走，越过沈从灵时还轻飘飘地蹦出一句：“人家不过是想看看阿初当年沙场杀敌，威风凛凛的样子，小小的愿望为了区区十两白银就被扼杀了。”

        白桃做戏还做得全乎，末尾那句话还加了哭音，吓得沈从灵紧张地大跨一步，把白桃扯进怀里，两手紧紧地抱着她的腰，下巴抵着她的发顶，禁锢着她。

        “白桃姐，不哭了好吗？原谅我这个混账东西，你什么时候想看我舞剑，我就舞，绝无二话。”说完轻吻几下白桃的发顶，又拉开点距离抵着额头看她。

        忽如其来的对视，白桃连忙眨了几下眼睛，热泪盈眶，瓮着声追逼：“那我们就要那把剑，拿到手那天你舞给我看，以后就用这剑来保护我。”

        沈从灵还想劝说几句，白桃挤出了滴泪挂在眼下，要掉不掉，我见犹怜的样子，沈从灵果断闭上嘴，用鼻音回应。“嗯”

        铺内，看戏的老林擦了擦手，吩咐栓子备茶，自个儿嘀嘀咕咕地走去拿纸笔开单。“真看不懂这些小辈，买个东西都要卿卿我我一番。”

        付了定金，约定十日后提货，妻妻二人便双双把家还。

        罗毅的马车刚走，两名衙差骑着马给一辆挂着衙门徽号的马车开路，前往成家的凤厨私房菜。

        早在凤厨私房菜开张前几天，成田崇就通过贿赂县丞向县令武殷恭进言，为老太爷免费举办六十大寿的寿宴。

        县令武殷恭泰安六年中举，因无钱贿赂安排外放的官员，被下放到苦寒之地，艰苦地度过了三年。后来家中凑钱打通关系，才在泰安九年被安排到富裕一点的肇良乡。

        到任时各乡绅孝敬了不少银子给他，除了抵消打通关系的钱，还略有剩余。体验过这般幸福后，武殷恭又怎会轻易放过，三年来巧立名目，从乡绅那里搜刮的钱财足够他们一家挥霍大半辈子。临近调任，武殷恭打算再搜刮一大波，因此就有了老太爷寿宴这名目。

        恰逢成田崇主动承担寿宴的开销，有冤大头主动送上门，武殷恭不多说立马拍板，还让衙差登门通知所有乡绅。

        成田崇和各乡绅早早捧着贺礼在门口恭候，申时三刻，武殷恭的马车到场。

        一群人在门口高声喊着：“恭迎县令大人，老太爷，夫人，公子小姐。”连喊三遍，武殷恭一家才千呼万唤始出来。

        武殷恭满面春风地和众人打招呼，携家眷大摇大摆地入内，身后的衙差一一接过贺礼查验，县丞登记在册。

        “城东卢员外，千年人参一条。”

        “城西张员外，玉如意一柄。”

        “泰兴行吴东家，金钵罗一个。”

        寿宴持续到酉时末，众宾客才把县令一家送走。临行前，成田崇已和武殷恭称兄道弟，还获得其赐予的墨宝，第二天开店前就让人裱装好挂在门口牌匾上。

        成田崇不懈余力地推销，在十字街口弄了个牌坊指引食客，还请了一大帮人在各个商铺门前拉客。

        “几位夫人，县太爷都赞的凤厨私房菜，开业头七天所有菜品一律半价，往前走过三个店铺就到了。一连三个铺位，单坐雅间任君选择。”首饰店内走出几个妇人，成田崇的伙计便一窝蜂地围了上去推销。

        东大街昨晚有不少晚打烊的商户瞧见成田崇和县令称兄道弟的场景，以为他跟县令关系好，都敢怒不敢言。

        成家半价促销吸引力极大加上牛皮糖似的推销方式，这天白桃店里的食客锐减，剩下了大量的食材。

        当初为了稳定成本，白桃和屠户签订了长期供货协议，屠户每日供应猪牛肉、肋排等共计几十斤。

        当天要是不消耗所有食材，第二日新一批到来，就会造成堆积。虽然临近年末，肉菜没那么快变质，但隔夜的食材会影响美食的口感。

        为了保证质量和良好的口感体验，白桃开店以来从不出售隔夜食品。

        午时一过，提前打样。

        白桃把肉类混在一起剁烂，再搓成小丸子倒进锅里和蔬菜骨头一起炖成大杂烩，整整三大木桶。

        又把剩余的白面烙成油酥饼，足足做了两百五十个。

        在桶上盖上蒸布装上马车，一铁勺杂烩配两个油酥饼的组合餐以五文钱的价格卖给回家沿途的农户。

        这是白桃开店初期销量未稳定时为了快速回本用的招数。

        一斤猪肉市价十八文，牛肉四十文，农户非年节甚少舍得买来吃。白桃的大杂烩，碗口大的铁勺份量充裕，荤素均衡搭配价格仅比三文钱一斤的白面略高，对于农户来说十分划算。

        沈从灵不清楚当下的肇良乡的物价，当白桃提出这种做法时甚是不解，按照京城的物价，五文钱施舍乞丐也嫌少。

        “这样吃力不讨好岂不是亏大本？”沈从灵边问边快速地用双刀剁肉，三两下功夫就把一整块猪肉剁成肉酱。

        “基本赚回了一天的成本。”白桃切着菜给沈从灵算了条数学题。“两百五十分套餐可以卖一两白银又二百五十文，冬季肉价处在比较高的价格，其他时候单靠套餐足够回本。”

        “而有些农户会以物换物，比如鸡蛋，番薯等，按菜贩子的收购价抵消套餐。获得的这些食材留下店里可以用到的，剩余就拿去卖给大户，赚取差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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