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肇良乡的婚嫁喜饼分为大饼和小饼。

        大饼是订婚时娶亲方扛过去给嫁女方家里的，人们是通过喜饼的斤两评判娶亲方门第高低，因此大饼越多越体面。

        而小饼则由嫁女方提供，在大喜日子里分给客人品尝，4个为一组发放。小饼多用白面，鸡蛋，白糖及绿豆沙，莲蓉等内馅用特制的饼模具配合手作成掌心大小，厚四厘米左右的圆形，寓意和气美满。

        丁府嫁女，因此白桃她们要做的是小饼。

        肇良乡的喜饼由两家独大，多年没有竞争并没有进行任何改良，都是烙制成黄色的发面圆饼。饼皮烤得太老，带点焦黑和苦涩，时间久了口感差饼皮还会出现龟裂。

        因为卖相不佳，大户投诉过不少次，奈何两家垄断得厉害，想要找其他饼家得到靖西府府城，但府城的饼家根本不缺生意，采取预约制，通常要提前半年预约。因此大户即便不满也得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往往受气的都是中间作跑腿的下人。

        镇上两大饼家的不思进取给了白桃一次冲破垄断的机会。

        白桃所学的广式喜饼又名嫁女饼或绫酥，也是四个一组，但色彩比肇良乡本土的要多样。

        名为四色绫酥，四色各有寓意。代表红火喜庆的红绫莲蓉酥、代表金银满屋的橙绫豆沙酥、代表纯洁无暇的白绫五仁酥和代表富贵吉祥的黄绫豆蓉酥。

        为了改良成符合肇良乡人的口味的喜饼，白桃保留了四色酥脆饼皮的做法，内馅则采用本地常用的食材。

        白桃选用猪油和鸡蛋来疏松面团，这种方式制作出来的绫酥饼皮是酥松的，会掉皮渣。

        油皮和油酥按比例各自和成团，再分成等份大小的团圆。然后油皮用手掌压平用来裹着油酥包成团圆，再擀成长条卷起。

        擀卷过两次的面卷，接口朝上，在中间按一下，再把两边往中间靠，稍按压，擀成圆形面片。

        最后把碾成泥团的馅料包在酥皮内揉成团圆，收口朝下再用手掌压扁成厚度4厘米左右的饼团。

        再上炉炕熟。

        经过数次试验，终于做出了合格的样品。

        咬一口下去，芳香味扑鼻而来，酥化的饼皮更是落到手上、沾到嘴角。

        罗毅大赞不已：“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喜饼了，猪油做的饼皮酥脆芳香，内馅一个软糯一个有嚼劲，满足了食客对口感软硬的要求。”

        而沈从灵这边写写画画大半天，终于设计好喜饼的外观及饼盒。

        饼面中央是一个囍字被龙凤呈祥的花纹围绕。饼仍是圆柱形，饼身印有白记美食坊四色绫酥字样，用双线夹着凸显出来。

        镇上两大饼家的喜饼都是用油纸包裹、担子盛放及配送，也是按一担来算价钱。上面的饼太重，担子底部的出炉不久的喜饼难免会被压裂，装卸货时也因碰撞产生坏饼。因此订饼时也要多预算一成数量。

        饼盒分成木制和竹制。

        木制饼盒为正方形的推盖式盒子，档次高送亲友或贵宾。盒面和饼面一样的图案，右下角刻上白记的店名。盒内平均分成四格，铺上红布。盒底则用米糊贴上白记四色绫酥的寓意及宣传语。

        竹制饼盒则适合送街坊，选取适合喜饼大小的竹筒，再一侧切出一块做盒盖，把竹筒内壁打磨光滑，用油纸包着喜饼放进竹筒内，盖上盖子后，在竹筒盖子上贴一张囍字红纸。竹筒两端的则印上白记的徽号。

        定稿三人一致通过后，沈从灵带着设计图去找木匠高价赶工做出饼模和饼盒。赶在钟管事来付定金前做出几盒完整的礼饼，以便商讨价钱及让其带着样板回去跟丁员外汇报。

        沈从灵前脚离开，后脚巴结县令乡绅、吃饱喝足的成田崇就到了自家酒楼门前。

        进门前看到店门紧闭的白记美食坊，成田崇询问掌柜：“这白记一整天都没有开门吗？”

        掌柜整天在店内收钱算账、管理大小事务，并没有多留意对门的情况，随口拍了个马屁：“即使开门也不见得有客人上门，还不如不开回家种地去。”

        千穿万穿，唯独马屁不穿。

        成田崇听了开怀大笑，原本不大的眼更是眯成条缝，得意地说：“呵，白桃这女人也不过如此，开张那天还牙尖嘴利。过去只不过没人跟她争，我才刚出手，不过三日就关门大吉了。哈哈哈！”

        入内，成田崇查看账本。

        五折优惠力度大，基本把白记的食客都吸引了。但除了第一天图个新鲜会品尝凤厨的菜品，后面两天大部分食客都是点白记那些爆款小吃。

        当初为了打垮白记，成田崇就把小吃价格降低了五成。现今再来一个五折，小吃都是白忙活的了。

        本想靠凤厨的菜品赚回来，可惜食客并不买账。一天能出五桌已经是极限了。

        当日成田崇在白记搬石头砸自己脚，扬言开胃小菜免费续。而他家的小菜种类比白记多，很多食客几人一桌点几个小吃侃大山，一坐就一整天，聊累了续小菜吃。

        算上当日没有卖完的食材，一天得亏损三两。

        还有四天优惠期，这样下去整整损失十二两，加上这几天巴结县令及各乡绅花费的钱，合计亏了一个二进院子。

        本来眼红白桃一月就能赚两个二进院子的钱才开的酒家，想不到现在反而倒贴。成田崇对白桃是更加忌恨，他可千万个不愿意承认自己输给白桃。

        成田崇又看了遍账本，心里盘算着应对之策。

        涨价是不可能涨价的，在优惠活动结束之前都要维持，那只好另辟蹊径。

        眼下有两种选择：

        一、变相涨价

        价格不变，通过削减每款小吃的份量已达到涨价的效果。比方原来一笼包子能吃饱，变化后需要吃两笼包子才能饱。弊端是即使食客对价钱外其他因素比较迟钝，但容易被有心人发现，从而留下不好的印象。

        二、限量供应

        根据每款小吃热卖的程度，设定供应数量，越受欢迎的数量越少。强力纠正食客的消费习惯，推着他们转向其他菜式，这样做只会让食客因没有吃上热卖款而感到心有不甘。也趁机对食客进行筛选，剔除消费水平低的食客。

        拿定主意后，成田崇招来掌柜，附耳吩咐几句。

        话说白记那头，重赏下必有勇夫。

        白桃第二天就用上了新制的饼模和饼盒，竹木饼盒各做了三份。两份留给钟管事，剩下一份则让沈从灵带给柳淼淼，放在红线馆做样板招揽生意，做成一单支付半成收入作佣金给红线馆。

        钟管事当日未时三刻带着定金来到白记美食坊。

        面前摆着的竹木盒两份喜饼让钟管事眼前一亮，高端大气上档次绝对能让丁员外在各乡绅中大出风头。丁员外从田野乡间发迹的，搬到镇上这些年来各乡绅一直背地里称呼他泥腿子。而丁员外一直想扭转自家他们眼中的形象，因此处处跟各乡绅攀比。

        钟管事拿起一个喜饼闻了闻，酥香扑鼻，品尝一口饼皮酥脆掉渣，让人忍不住接着第二口。

        解决掉手中的喜饼，钟管事连手指头沾到的饼屑也舔个精光。抽出手帕擦净手，钟管事推到桌中央，大赞道：“白东家的喜饼看着非常诱人，吃着让人忍不住口。相信喜宴当日必定会大受欢迎。”

        接下来钟管事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进入主题，问道：“未知白东家的喜饼如何售卖？”

        知道这单生意成败的关键来了，白桃挥了挥手把庖厨里做着大杂烩的沈从灵叫了出来。“阿初，拿价目单给钟管事过目。”

        沈从灵擦净手，脱了围裙，从怀里掏出早已写好的价目单递给钟管事。“钟管事请过目。”随后与白桃并排而坐。

        白桃搂着沈从灵的肩膀向钟管事介绍道：“这是我的夫人沈从灵，昨天在后街跟您见过。”

        点头示意后，钟管事读起了手中的价目单。

        木盒喜饼五十八文一盒（四个），竹盒喜饼三十八文一盒（四个），油纸包喜饼三十文一包（四个）。

        白记的喜饼单单油纸包装的价钱就比两大饼家的高了三成，更别说竹木盒包装了。奈何她们家的喜饼确实好吃也好看。在出风头与高价之间，钟管事未能下定夺，只好带样板回府让丁员外拿主意。

        “白东家，这价格实在是超出了我的权力范围，请帮我竹木盒各包一份完整的喜饼带回府让我家老爷定夺。”钟管事无奈站起身，掏出钱袋准备支付样板费用。

        在定价时，白桃她们就考虑过这个情况，但为了树立白记四色绫酥的招牌，她们是不能要价太低的。无用是用料还是制饼工艺、包装都要甩两大饼家几条街，她们还是相信大户中有识货之人。

        跟整单的利润相比，区区两份喜饼并不算什么，白桃直接给免单了。“钟管事实在太客气了，丁府是我们白记喜饼谈的第一单生意，我们理应提供样板给您跟丁员外作交代的。”把钱推回给钟管事，又让沈从灵竹木盒打包两份。

        白桃亲自把打包好的喜饼递给钟管事，笑着说：“一份是给丁员外的样板，剩下份请钟管事帮忙品尝给点意见。”

        白桃把话说到这份上，钟管事也不好再推辞。接过喜饼，向白桃行了个拱手礼。“那钟某人就却之不恭了。”

        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此时店内弥漫着一股肉香味，是罗毅那边做的大杂烩出锅了。

        钟管事的鼻子耸了耸，很浓郁的肉香，钩得他馋虫四起。侧身望向庖厨，罗毅正把大杂烩一勺勺地装桶。钟管事抬手指了指罗毅问道：“白东家，敢问这庖丁做的是什么菜品？似乎并未在店内见过。”

        反应更快的沈从灵抢答：“这是我们新出的菜品——福禄鸳鸯烩，适合大排筵席或和众多街坊分享，而且价格也不贵八文一勺。”罗毅也适时举起了手用的大铁勺向钟管事展示。

        “好名字！”钟管事闻言拍手叫好，心中也有了个新的想法。“劳烦白东家也给我包一份福禄鸳鸯烩。”

        同样的白桃给免单了，并多赠予一份。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钟管事回府后放好自己的那份，马不停蹄地赶去主屋向丁员外禀报，同时替白记说了不少好话。

        看过样板，也品尝过后，丁员外立马拍板。

        买！

        还要追加数量地买！

        至于喜饼分配方面，丁员外的想法和钟管事不谋而合。

        木盒喜饼赠予县令乡绅富豪，竹盒则派发给亲友和街坊，给镇上的低收入住户分发福禄鸳鸯烩，四舍五入等于宴请全镇，何等的气派。

        第二天，辰时未到。钟管事就匆匆赶来递了整单给白桃并全款支付。

        足足近二十两，刨去成本，净赚十两。

        丁小姐半月后大婚，两千多个喜饼，加上食客回流，人手短缺。白桃只好让罗毅的媳妇，女儿也一起到店里帮忙，顺道把手艺传授给她们。

        顺利地摆脱了成田崇的价格战，白桃也动了开分号的心思，专门做饼。

        由于选址不能太远，附近又没有铺子转租，白桃只好先压下这事不提。

        但很快她的想法就得以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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