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娘子闺情，挑拨离间试探多疑心暗

新年正月里倒是没什么大事发生，直接来拜会李正怡的人都被挡在了门外，他可不想落一个纠结党羽的罪名。

        陪张雪颜回门，在张太保那碰了一鼻子的灰。

        李正怡站在庭院中时，张太保让下人扫地，李正怡转身进屋与人攀谈，他就请那人到张玉河或张玉江那里。

        李正怡心道不能与长辈一般见识，干脆起身去了张玉河那，到了这边果然就不一样了，所有人都围着李正怡转，清清嗓子就有人送上茶，看看桌子就有人端上糕点，起身走走就有人凑上来问要去哪。

        李正怡面上快要挂不住笑了，着实惹人心烦，最后张雪颜道：“不知夫君是否要到雪颜的闺房看看，想必夫君也有些累了。”

        和张雪颜一起回到她未出阁时的庭院，李正怡才得了一份清静。

        张雪颜也是默默送了口气，方才正郎笑得实在勉强，如今见他眉头舒展才放下心来，指着一旁的秋千道：“正郎，你想玩这个吗？”

        粗麻绳系着半米多长的木板子，两端绑在两棵柳树上，若是夏日傍晚打秋千一定十分凉爽惬意，可是现在是寒冬腊月，柳树光秃秃的，看着有些萧瑟。

        李正怡摇了摇头，解下身上大氅铺在木板上，站到秋千后示意张雪颜上来：“我推你。”

        张雪颜抿着嘴乖乖走到秋千前，背着要坐下去，可惜坐偏了一点，险些跌到地上，李正怡手疾眼快接住了她，扶着送到大氅上坐下，叮嘱道：“要小心些。”

        “嗯，好。”张雪颜红了脸，明明与正郎已经是夫妻了，却像刚刚认识的年轻男女一样，因为触碰而悸动，她心想这不能怪自己，要怪也要怪正郎长得太好看了，跟那些话本里写的俊俏的书生一样，心悦自己这样的名门之女，记着不能逾越礼节规矩，却情难自已，借着旁人不在，昏了头的书生大着胆子悄悄在打秋千的心上人身后替她推秋千。

        只是正郎更像个风流倜傥的多情王爷，左拥右抱、妻妾成群。

        但正郎也没有那么滥情，也没有妻妾成群，只有自己一个王妃和白氏这一妻一妾，虽说白氏入府早，但正郎并不娇待她，对自己更好。

        “王妃，”李正怡见张雪颜似乎心思并不在秋千上，愣愣的在出神，便道：“可是冷了？不如下来歇歇。”

        张雪颜回过神忙跳下秋千，拿起大氅想为李正怡系上，但李正怡伸手接过大氅披在她身上：“天冷，女子家身子弱，还是你穿着吧。”

        “哦、那、那雪颜多谢正郎。”张雪颜结结巴巴道，又怕李正怡冷，忙带着人进屋。她阿娘知道她要回来，特意让人添上焦石烧地龙，屋里十分暖和。

        没人跟着伺候，张雪颜给李正怡添茶，有些惴惴道：“正郎，我、我能求您个事吗？”李正怡第一反应是要给她在家里也扎一个秋千，但又觉得这样的小事不必与自己说，问道：“什么事？”

        “您可以直接唤我阿颜吗？既是夫妻，就没必要如此生分……”张雪颜低着头道，李正怡点头道：“阿颜，我知晓了。”

        张雪颜被这声阿颜酥的说不出话，只知道点头了。

        “回去之后我让人在庭院里给你扎个秋千吧，就在那片花那边好不好，还有你想改什么都直接同我说，我让人给你安排。”

        回门后，李正怡找了人给张雪颜改院子，每日处理公务，有时与元、沈二人一起继续论诗作赋。

        上元节那天早上入宫见各宫娘娘，午膳在郑安年那挨骂、在郑平水那被调侃几句，回到府上待到天黑去看花灯，正好碰见赵观平，相伴到赵家去吃了元宵，临睡前又陪着张雪颜分吃了小半碗蜜糖馅的元宵。

        “正郎，我家的规矩是，上元节这天夫妇临睡前要分吃一碗甜元宵，寓意圆圆满满。”

        过了节便是李正怡的生辰，入宫拜见郑贵妃，她又因为李正怡许久不来拜见自己生气愤怒，狠狠抓了李正怡的脸。

        李正怡自觉对郑贵妃的态度很矛盾，一方面恨她对自己不好、害死了徐菱歌，一方面觉得她身不由己、实在无奈。

        这种心情在生辰这天尤其明显，两方拉扯，一个声音告诉他：别喊她阿娘，她不配；另一个声音说：阿娘也有自己的无奈，你知道她的，她不容易。

        所以李正怡既想气她，又心疼她。

        带着一脸伤从明帆堂出来，唐皇后的婢女连桑在宫门外等着李正怡，见了他行礼道：“平王，皇后殿下有请。”

        李正怡用手帕捂着脸，问道：“不知娘娘有何吩咐？”连桑只管在前面带路，道：“您去了便知。”

        走到凤栖殿，李正憺也在。

        李正怡垂眉行礼道：“娘娘安，郎君安。”李正憺端坐在桌前正在习字，看他一眼，点点头：“嗯，二哥有礼。”

        唐皇后哼了一声，李正怡忙转向唐皇后，道：“不知娘娘寻宗熙有何事？”

        唐皇后眯着眼睛，盯着李正怡道：“二郎前些时日案子处理的不错，可有与我唐家有关的人？”李正怡神情恳切，抬头道：“娘娘说的是唐家，还是唐六郎？”

        唐皇后闻言皱眉看李正怡一眼，对李正憺道：“五郎，你去玩吧。”声音难得放得柔和。

        李正憺却一言不发起身，沉面冷声道：“您若有话同二哥说，只管赶孤就好，不必找这些理由。”说完直接带着人离开了。

        唐皇后紧紧皱着眉，呵斥道：“没规矩的东西！既不想来，也不必再来了！”李正憺垂头抿嘴，行礼道：“儿子告退。”也没说还会不会来。

        李正怡垂眼只当面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屏退了众人，唐皇后已经平复了心情，对李正怡笑笑，道：“说吧，谁跟我小叔叔有关？”

        李正怡心中不知是该如何说唐皇后的应变能力，面上凝重道：“大理寺是涉及案子的处理，宗熙也查出了与唐六郎有关的全部人员。”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张纸，递与唐皇后：“这是其中一部分人。”

        唐皇后眯了眯眼睛，心知李正怡不会全盘托出，接过纸略看了看，便道：“那二郎打算如何料理这些人。”

        “宗熙以为，不如把这些人调到我手下任职，也好盯着他们的错处，早日收拾他们为六郎报仇，只是，”李正怡顿了顿，唐皇后心知接下来的话就是李正怡真正要说的内容了，不由屏息听他道：“可是官吏调度归吏部管，宗熙只怕有心无力。”

        唐皇后心中冷笑，有心无力？若当真如此，你也不会来找我了，可恨唐家都不帮我，唯有一个庶兄唐长如愿意相助，可这人她实在瞧不上，毕竟是个庶出的东西。

        难道当下真的不能为六郎报仇了？

        唐皇后心里思量了片刻，最终开口道：“吏部尚书是谁？”李正怡立即道：“孙家党羽秦天客。”

        “要是换了此人，二郎觉得谁接替他的职位更合适？”唐皇后心道果然，李正怡早已调查过这一切，只为部署谋算。

        不想却听李正怡道：“既是娘娘的功劳，理应由娘娘决定。”

        唐皇后闻言皱眉，盯着李正怡问道：“二郎不替自己人谋划？”李正怡垂首，十分恭顺道：“此事宗熙只为六郎，不为自己。”

        唐皇后不信，但她想信，无论李正怡说的话是否真心，只要有他在前顶着，这笔账父兄是算不到自己头上的，一切竟可以推到唐长如与李正怡身上了。

        唐皇后心下宽慰，面上也透出笑意，起笔写下一封信，递与李正怡，道：“此事我只想要一个结果，二郎只消将此信交给我庶兄唐长如，与他商议就好。”

        “是，宗熙遵命。”李正怡捏着还有些未干墨迹的纸张，也笑了：“宗熙与娘娘想的一样，只要结果顺遂心意就好，过程当真不重要。”怎么是唐长如而不是唐途南呢，难道唐皇后与她嫡亲的兄长关系不好？

        唐皇后却讥嘲道：“那这么说的话，徐小娘子的死二郎也不在乎了？”李正怡瞬间捏起拳头，又迅速松开，面上挤不出一分笑：“娘娘说笑了。”

        唐皇后心下舒坦，轻轻叹口气又皱眉关心李正怡，道：“啧，郑娘子怎么给你抓成这个样子了？”说着吩咐道：“连桑，快给二郎上药。”

        李正怡任连桑帮着涂药，还不忘道：“多谢娘娘、劳烦连桑娘子了。”“您客气。”连桑上完了药，李正怡起身告辞，道：“若娘娘没有旁的事，宗熙这就告退了。”

        唐皇后点点头，从桌上拿起小银剪刀，挥挥手道：“去吧。”

        “是，”李正怡却还有话要说，他看一眼桌上的糕点，试探道：“娘娘，太子他似乎不喜板栗，您还是收了吧。”

        唐皇后淡淡的哦了一声，不甚在意笑道：“我知道的，他和圣上一样不喜板栗。”她就是故意的，不想让李正憺有一丝顺心之处。

        她是故意的，李正怡确定之后请罪道：“宗熙多嘴，望娘娘恕罪。”“罢了，退下吧。”唐皇后没有心情与他闲聊。

        “是。”李正怡退出正殿，出了殿门却在拐角处见到了遇上方才赌气离开的李正憺，李正怡行礼问安道：“太子。”

        李正憺点点头，摆摆手道：“嗯，二哥免礼。”李正怡故意行了郑重的蹲跪礼，道：“方才太子与皇后争执，未能出言相劝，是宗熙的不是，请您降罪。”

        李正憺连忙扶他起来，道：“不怪二哥的，已经是常态了——稍等，二哥这脸，是谁涂的药？”

        李正怡暗想，原来李正憺还未完全与唐皇后离心，“回太子，是娘娘‘让’连桑娘子给某涂的药。”

        见李正憺神情变了，李正怡又道：“方才我见桌上有板栗糕，提醒了娘娘太子不喜板栗，望太子不要怪我多嘴。”

        李正憺闻言扶李正怡的手松开了，皱眉道：“无妨，只是二哥怎知孤不喜板栗？二哥是从何得知？”

        戒心还挺重，李正怡笑道：“自我去年回来，几次席上太子都对有板栗的吃食敬而远之，因而记着了，其实只要有眼有心，自然可以知晓。”

        李正憺皱起的眉松开了，轻叹气低声道：“兄长心细如发，孤佩服。”“太子过誉了，若无旁事某先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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