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真心错付昔化变，不以为然留祸患

“那你每天都预习课业写一份赋，觉得前一日写的不好再写一份，偶尔还要去学小经和律算法度，怪不得有时总不见你人影。”

        “写赋作诗、骑马射箭、习剑用武，”李正怡一一点着道：“都是要学的，只是我后来到了边关才知道我在宫里学的都是皮毛。”

        “说起来，自打当初二郎离开长安，先生便提了我做他随身学子，住到先生隔壁了，先生他很思念你。”

        孔维生中年丧妻子，大病一场后也不在想着再娶或如何，孤身一人只有远在洛阳的亲戚，所以苏连淮才想为先生守孝。

        “我在外也时常想念先生和长安，后来也没什么可念的了。”先生死了，长安的君主也让他心灰意冷。

        苏连淮带了点惋惜的口吻道：“后来你走后一年多，那年大考有个叫宋九牧的进士郎，轰动朝野呢，先生十分喜爱他的文采，但宋九牧拒了许多人，递了门状给江御史，可惜了……”

        可惜宋九牧死于非命，但李正怡知道这其中另有隐情，只是如今不便与苏连淮透露，所以什么也没说，只沉默的饮了一杯酒。

        “山姜，说些旁的吧。”李正怡勉强笑笑，说道：“说说你在洛阳的事，如何？”

        “好，也是，今日你我旧友相见，不该说这些旁的，”苏连淮夹了一箸鱼肉，说道：“我原是住在一家寺庙里，为他们抄写经书记录，算是有个傍身的地方，后来另找了个私塾教书，又有二郎的帮助，所以日子还算尚可。”

        苏连淮继续道：“我与桃雨也是在那私塾相识的，当时我二十一二，散学后听见她拉着一个小娃娃在私塾后巷子里学那些诡怪恶谈，也好奇听了听，谁知一听就入了迷，而后每日赶过去听她说话，渐渐的倒也认识了。”

        李正怡听罢笑道：“我猜她就是专门讲与你听的。”

        苏连淮笑红了脸：“后来有一日，那小娃娃没在，只有我与她在，她转着辫子抬眼对我笑，我当时心里慌了，想着她笑得甚是漂亮，甜的像过年熬的糖。”

        “她说，今日豆娃不在，我单独给你讲故事好不好？”苏连淮学女子讲话，语气甜糯糯的，甜得李正怡牙疼。

        “我自然当即应下了，问了她的姓，说了我的字，一来二去便互生情愫，说好等明年便娶她入门。”

        李正怡知道那扶家小娘子的名字，扶桃雨，父母是洛阳栽花的人家，家中还有一个兄长和一个妹妹。

        “那等山姜娶亲时我一定送上一份丰厚的贺礼，”李正怡举杯与苏连淮相碰，又道：“山姜可还记得当初扶小娘子说的故事，不如挑一个与我说说。”

        苏连淮迟疑道：“记得倒是记得，只是我害怕吓到二郎了……”李正怡笑道：“山姜说来听听。”

        苏连淮便讲了一个湖中凤犴鸟夜啼引人前往吞食的故事，听得李正怡暗想这扶家娘子真是个胆大的，也就笑着将话转到旁的上了。

        “最近在国子监如何？”“一切都好，左右我现在也只是个闲散职，碍不到旁人。”

        李正怡心下计算着，笑道：“山姜别急，差不多等到四月里，你这官职就该晋了，到时候有你忙的。”

        两人喝了一壶酒，只是酒不浓，李正怡走时也不露醉意。

        回到映雪堂，张雪颜亲自为李正怡擦脸，有些关切道：“正郎怎么又喝酒了？难受吗？”李正怡差点没唤出徐菱歌三个字，堪堪忍住唤道：“阿颜，我没事，只想早些休息。”

        刚过了两天，这日傍晚赵起月特意求见，脸色极其不好：“二郎，今早我总觉得心神不宁，坐立难安。有燕四的信吗？我担心观平。”

        李正怡的脸色也不太好，昨夜燕三拿了信鸽：【突遇暴雨，不见平，来寻。】

        他已经派人去寻了，于是避重就轻道：“不会有事的，燕四他们的身手都很好，已经加派人手了，白玄别担心。”

        “那我……我，我先回去等着。”赵起月知晓这是赵观平出了事，可除了等着人回来，她还能干什么呢？

        “好，林耳，好生扶着你家娘子。”赵起月腿软的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万一、万一观平他出了事……她怎么办？

        二月初九下午，众人才带着两人回来。

        赵观平只是皮外伤，李正忻却是骨折加高热，意识都不清醒了，圣上直接把人接到宫中，派了两位太医给李正忻。

        燕四道，当夜突发大雨，几人怕有山洪便往山上走，赵观平脚滑滚下斜崖，李正忻情急之下拉着他，也摔了下去。他们找了两天，才在一个石头后发现两人，也多亏李正忻当时死死拉住一段树藤，否则两人估计已经被山石埋了。

        说完燕四燕八两人跪下求罪。

        李正怡紧张了这些天，总算松了一口气，让两人休息好了再去找燕三领罚，一下了职便往赵家去，赵观平已经醒了。

        “平郎，你怎么样了？”“我没事了，李正忻呢？”

        李正怡沉默半晌：“……他被陛下接到宫里了，你别担心他。”不对，赵观平怎么突然问起李正忻了？

        李正怡觉得赵观平情绪不对，开口解释道：“我一下值就来了，来晚了是我不好，你气归气，可不许跟自己过不去。”

        赵观平半晌才点点头，“哦。”又问：“燕四、燕八呢？”李正怡给他扶好靠垫：“此刻应该在受罚。”

        “这不怪他们，他们也不想下雨的，”赵观平皱眉：“不能不罚他们吗？”

        “不能，”李正怡语气强硬。皱眉：“无论如何他们都应该护好你！救你的事本应该交由他们去做，山洪又如何？就是刀山火海，他们也应该让你毫发无损。”

        “这是他们作为暗卫的职责。”

        “可是本来是我的错，何必无辜牵连到他们！”赵观平不甘示弱：“是我自己脚滑了，你何必迁怒于别人。”

        “你的意思是，我在不辨是非、拿他们撒气？”“难道不是？你若真的担心我，为何不亲自来寻我？”

        原来是在气这个，李正怡缓了语气，安抚道：“并非我不想去找你，我真的一直担心平郎的，只是公务实在繁忙，你知道我担心你的。”

        “我不知道，其实你打发我去跟李正忻打交道，就是想支开我，对吧？”赵观平眼神犀利，“是不是？”

        李正怡愣了一下才道：“平郎，我没有想支开你，我只是觉得你待在我身边不开心，我知道你不喜欢伯律、圆江，还有那些门客，所以是想让你避开他们，没有支开你的意思。”

        赵观平仍然沉默不语。

        “难道我少关心你了？平郎扪心自问，我可有忽视过你半点？”李正怡当初拿出哄燕二的劲，“我为平郎着想，就算哪里做得不对，平郎也看在我过往的关心上，看在你阿姐的面子上，不与我生气，可好？”

        “当真？”

        “自然当真，我李正怡若有半点厌烦平郎的心思，就叫我死后坠入阿罗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赵观平这才抬眼看他，点点头道：“那就好。”李正怡松了口气，起身道：“我去给你端药吧。”

        赵观平却喊住他，皱眉道：“我听李正忻说，你亲手喂他喝过药？”李正怡一阵头疼：“是，但是我是为了让他喝苦药，一会我也亲手喂你。”

        正巧赵起月端着药碗进来，李正怡接了碗当真要喂赵观平，被赵起月拦了：“差不多得了，你当爹当上瘾了？”

        李正怡给赵起月使眼色，赵起月真的看不惯李正怡这样，夺过药碗塞给赵观平：“喝，我看没人喂你喝不喝？”

        赵观平皱皱眉，见赵起月当真一直盯着他，便接了碗一口闷了，赵起月递给他手帕。擦了嘴边药沫后，赵观平要李正怡来接手帕，被赵起月抢过去直接甩在了李正怡身上：“都是你！惯的他一身臭毛病！”

        李正怡一言不发，接住手帕，叠好放到桌上。

        赵观平皱眉道：“阿姐，我又不是对谁都这样，二郎他算是我兄长——”“人家正经四弟还在宫里躺着呢，你算什么弟？”

        赵起月一手戳李正怡的肩膀，一手虚点赵观平，“你！李正怡，你要再惯着他，别怪我跟你不客气！”“还有你，赵观平，从小就黏李正怡，长这么大了还这样你害不害臊啊！”

        李正怡连忙安抚赵起月，只道：“好了，我这是照顾他习惯了，我改！改还不行吗？”赵起月横他一眼，哼道：“你最好说到做到！回去吧，这有我照顾他。”

        “好，那平郎好好休——”“快走吧你！”

        门在李正怡身后摔上了，燕五从一旁出来，“主子，郑公说今日元郎的上司于向北写了信约见张太保，怕是不太好。”

        李正怡当机立断道：“去大理寺找出于向北犯错的宗卷，拦住于向北，让元玉台来找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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