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疑心显，文曲下凡遭磨难

屋里赵起月交叉双臂抱在胸前，道：“说说吧，这次为何跟二郎生气？”

        赵观平立即回道：“他非要罚燕四和燕八，我没生气，劝了两句。”

        赵起月叹口气，俯下身给他整整靠垫：“你不要怪二郎狠心对燕四他们，说到底，他们是二郎的人，护着你也只是听二郎的命令，不然人家为什么找了你两天。”

        赵观平倚在床头，附和道，“是，都是我不好。”

        赵起月看他这副样子叹了口气，驱车去了平王府，刚才说李正怡说得有点过了，该跟人道歉去。

        文天冬在书房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哟，赵姐姐，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少贫嘴！”赵起月先瞪他一眼，后放低声音问道：“二郎还好吧？”

        文天冬照样没个正形：“好得很、好得很，能吃能睡能废话，估计活到五十八……哎！哎，疼！”

        赵起月松了手：“我看你才能废话，他心情怎么样？”

        文天冬揉揉肩膀：“不怎么样，在里面训人呢，都快把那元玉台训哭了，哎呦！我最烦凤眼的人哭了。”

        眼看赵起月又抬手，文天冬连忙说：“真的！不信我给你学！”

        屋里李正怡确实心情不太好，虽说他十几岁的时候没少被赵起月说道，可现在大了还要被骂，确实难受。

        元玉台也被上司发现他与自己有来往，写了信要交给张太保，虽然信没送到，可难保别人不知道。

        “你被于向北发现了，你知晓吗？他给张太保说你与我有来往。”

        “伯律不知。”元玉台捏紧手指，有些惴惴的。

        文天冬信口开河，元玉台肯定没哭，此事是他的错，便任由李正怡骂。

        “你该学小心谨慎些，此事难的是如何堵住于向北的嘴，万一他告诉陛下你给孙家或者我这里传递消息，揣测圣意这顶帽子扣下来，谁都保不住你。”

        “是，伯律知错了。”

        李正怡也没想拿他撒气，就事论事而已：“以后别再犯了。”

        “是，伯律知错了。”元玉台依旧垂眉低眼。

        训完了人，李正怡也要给个甜枣：“记住就好，此事交给我，不必担心了。”

        手里捏着大理寺就是好，犯过的错别想逃。

        “给二郎添麻烦了，伯律知错……”

        李正怡摇摇头，问道：“以后不要再犯就好，不必内疚。伯律似乎并不意外我知道你的事，你知道我在派人留意你？”

        他问得平淡，彷佛还在宽慰元玉台。

        元玉台点点头：“知道的，元某只怕真心被辜负，所以多有留心。”

        “再加上元某第一次见文郎时，他的表现很奇怪，好像跟我很熟，但又不愿见我一样，所以伯律并不意外二郎会知道我的事。”

        李正怡千算万算没想到岔子出在文天冬身上。

        “伯律不怪我就好，”李正怡轻叹息，“我疑心重，总是不放心身边人，也是因为伯律实在有才，只盼伯律不怪我。”

        “自然不会。”元玉台因着一些巧合，听人说过李正怡的性子，另外上位者若无疑心，似乎也说不过去。

        文天冬学不出来了，怎么还错在自己了？

        “哎，怎么不骂了？”文天冬话音刚落，立马跳到房顶上。

        原来是李正怡同元玉台出来了，李正怡送他出书房，给元玉台拢了拢披风：“天冷，我让小五送你回去。”

        赵起月同两人打招呼：“平王，元郎。”元玉台同赵起月打招呼：“赵娘子。”

        “赵娘子来给白雉把脉？”李正怡故意问，赵起月以为要在元玉台面前装一装：“对。”

        谁想李正怡道：“白雉在灵鸣院，往那边去。”

        元玉台辞别二人，跟着燕五走了，李正怡转身回书房了。

        “二郎！”赵起月连忙跑进书房：“你生我气了？”李正怡冷哼一声：“是有点不高兴。”

        都气成这样了，还说是不高兴呢，赵起月哄他：“是我不好，不该跟小时候一样说你。”

        “没和你生气，”李正怡放缓声音：“你还是把脾气改改吧，好好看着平郎的伤。”

        “我这脾气改不了，反正我也不打算嫁人了，你没生气就好，”赵起月放心了：“我看着他，让他好好养病。”

        李正怡把摊在桌上的手握拳收回：“为了简郎，值得吗？”

        赵起月笑道：“我觉得值得，你知道我脾气不好，多担待啊。”

        “嗯，”李正怡撵她，怕张雪颜会多想：“你去给白雉把脉吧。”

        赵起月被他撵也不恼：“好，张娘子每天都吃着药吗？”

        李正怡点点头：“每天都吃。”他现在不能让她有孕，知归还小，局势未稳。

        “日后你若改了主意，就来找我换方子，”赵起月放心了，起身告辞：“观平还在家，我先回去了。”

        过了几日，赵观平养好了伤来找李正怡，李正怡见他跟跟霜打的茄子一样，问他怎么这样没精神。

        “总在家中无聊，”赵观平恹恹的，喝着茶都像品不出滋味。

        他自己不舒坦就觉得旁人也不舒服，指着桌上的文书问：“二郎整天看案子不烦吗？沐休也这样忙啊？”

        “只是提前整理一下，不烦，毕竟马上要处理楚家的案子。”

        李正怡想了想又道：“我在京郊的庄子里有温泉，平郎去吧，听说泡温泉对身体好。”

        赵观平应了：“好。”

        “带上桐奴吧，他好歹救了平郎，”李正怡低头道：“平郎也别老说我不在意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可真要去跳护城河了。”

        李正怡故意刺赵观平，音调上扬道：“没得听人说两句话就跟我面前娇，再被白玄训了。”

        赵观平被说得有点难为情，摸了摸鼻子道：“咳，那我先回去了。”

        赵观平准备的快，第二天下午就带着李正忻去了李正怡的庄子。

        李正怡让他带上燕三，被赵观平拒绝了：“不了，二郎，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

        赵观平语气郑重，面色凝重，李正怡难得见他这样，也微微皱起眉。

        “你真的不让张娘子有孕吗？”赵观平直直看着他。

        李正怡点头，解释道：“是，是因为——”

        “二哥！”李正忻兴冲冲的过来：“多谢二哥愿意让我去庄子泡温泉。”

        “嗯，”李正怡连忙收了话音，笑道：“桐奴好好和赵郎待着，去吧。”

        李正怡越过李正忻去看赵观平，想示意他回来在说这件事。

        结果李正怡刚和赵观平对视，赵观平就转开视线了，李正怡愣住了。

        完了，赵观平肯定又多想了，他不让李正怡用这些手段害人，可李正怡也有自己的考量，怎么一不小心还是让他知道了呢？

        李正忻跳上马车，跟李正怡挥手告别，李正怡回以微笑，目送马车离开。

        过了八九天，赵观平才从庄子里回来，李正怡忙着处理宋州旧案，没去找他说张雪颜的事，他也没来找李正怡。一来二去，李正怡也忘了这件事。

        李正怡要处理的是宋州楚生路的案子。

        楚生路，宋州斜坡村人，天和二十一年任宋州从七品文学博士。

        他的案子不难办，左不过是被人诬陷杀了人，只要把在宋州官吏记载还有当时李正怡截获的信件奏上即可。

        但那被杀的苦主是江结的学生，宋九牧。

        宋九牧，天和十九年及第，是我朝第一个三元及第的进士，且当时他不过十九岁，开榜后，考官唐党孟邵、孙党黄朝垣等人立刻拉拢宋九牧，但宋九牧把门状递给了御史大夫江结。

        江结亦是爱才之人，为了宋九牧破了自己从不收人门状的规矩，后还向圣上求提携宋九牧，圣上委以起居舍人，命其常伴圣驾。

        天和二十一年五月，宋九牧自请外放历练，圣上甚感欣慰，准其出任刺史奔赴宋州。

        不想上任途中，宋九牧丧命宋州流匪之手，这于江结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此后，再无人唤江结“先生”。

        整个事情是这样的：当时的宋州长史柯文杀了宋九牧，诬陷给宋州文学博士楚生路，将楚生路革职流放。但报给长安写的是宋九牧被流匪所杀，且已将流匪关押送到大理寺狱。

        当时的大理寺卿是唐党常晓楼，人称“常数钱”，在李正怡归京前被御史中丞段秋明弹劾革职了。

        最后卢信羽新上任宋州刺史，与刘和、柯文等人狼狈为奸。

        早朝上，李正怡一一呈奏信件、记档、口供，证明宋九牧并非楚生路所杀。

        不过显然朝堂上无人在意这个，所有人都在关注江结，他情绪十分激动，几乎不能站立。

        圣上匆匆退朝，带着江结去了旁殿歇息。

        下朝后才派人到大理寺，“此事事关紧要，朕权衡左右，决转交御史台查案为上。”

        那内侍宣读口谕后，对李正怡笑道：“二殿下不必往心里去，此事江明公知道是殿下的功劳。”

        李正怡往他怀里塞了一枚银锭，笑道：“多谢侍官提点。”

        内侍收了银子，眉开眼笑：“殿下客气！那小人先行告退。”

        “慢走。”

        楚鹤空的案子终于提上议程了，李正怡有些恍神。

        燕三收了茶碗：“主子是否要写信给楚郎？”

        李正怡回过神：“不急，江向敏做事谨慎，此事不用半个月不能出结果，再等等吧。”

        李正怡叹口气：“楚郎已经等了那么久了，也不急这一时。”燕三看他神情低落，问道：“主子在想什么？”

        “不过是想起宋州了，”李正怡不由自主放缓声音：“想起菱歌了。”

        燕三立马噤声，不想扰了主子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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