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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故人依旧(3100字)


杜春卿摔了屁股,无法骑马,便与舒墨裁一同坐车前往灵山。路上舒墨裁的确不想老实,可杜春卿只要一板脸,他也就不敢造次了。

        “我不闹你,但你能不能好好睡觉?别再夜里钻研佛经了,眼圈子都黑了。”

        “谁钻完了,佛法自在心中,这是客栈半夜闹老鼠声音太响,搞得我没睡好。真是到处乱咬,把我《金刚经》的书封都扯掉了一半,桌上烛台也打翻了。”

        “待会路过街镇买点耗子药,下一个客栈我给你守夜。”

        “不必。”

        “闹耗子可不是玩的,兔子急了也咬人,”舒墨裁眼波故意在杜春卿身上绕了两圈,“耗子急了,连人的鼻子都吃。”

        杜春卿伸了一半的懒腰,凝固在了半空中。这夜虽然睡得是地板,舒墨裁也甘之如饴。反正天热嘛,客栈二楼地板反而凉快。

        失而复得最是珍贵。舒墨裁如今自然对杜春卿百依百顺,说话前先在脑子里过三遍,百般斟酌,唯恐惹他一丝不悦,可饶是如此,也有不能惯着他的时候。

        正如此刻,两人半路上救了一个被人劫去财物的行商。可仗剑执义过后,舒墨裁便后悔了。

        这不是曾经跟在那个假褚少莺身后的奴才吗?

        “公子!公子!”

        阿发一见杜春卿,便跪在地上不断叩首,可待看清旁边那人的脸,和杜春卿传递信号的挤眉弄眼,便慢慢转了话头,哭道:“两位公子……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愿做牛做马报答公子们!伺候在公子身边!”

        舒墨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难道这又是京城人的计谋?

        当初他曾安排人半路劫杀离京的假褚少莺,后来那些人回禀,遇到褚少莺时,他身边确实没有旁人。

        正要将杜春卿护在身后,可杜春卿却越过自己,十分亲切地蹲在那行商面前:“跟着我们做什么?你没有家人吗?你的父母呢?妻子儿女呢?”

        “回老爷,小人父母都已经亡故了,至今尚未娶妻生子……”

        从舒墨裁这个角度,只能看见那行商满面泪花。可惜,他若是往两手边稍稍挪动几步,便能看见杜春卿也落了几点痛泪。可惜舒墨裁此时已经杯弓蛇影,生怕这行商会用哭到皱成一团的五官挤出什么淬毒暗器来,便强行将杜春卿拽到身后,以剑抵住那人脖颈,而错过了破解真相的最佳时机。

        “你休要在本官面前弄虚作假。”

        阿发一愣:“公子!小人只想报恩!”

        舒墨裁冷笑:“谁知道你是要报本官今日救命之恩,还是先主的仇?”

        “你又发什么疯?相逢也是缘分,我想收留他,”杜春卿偷偷擦了几滴泪,“我想买他当杜家的随从。”

        “不行,”舒墨裁头也不回,“你真不记得他了?他曾经跟在假扮我恩公——”

        “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可没在那人身后见过他。”杜春卿知道舒墨裁这是在为假褚少莺之事耿耿于怀,便只好假装从没见过阿发,“我们杜家正好缺帮忙的,这人是我买的,不关你事。”

        不关你事——这四个简直如同几把匕首,狠狠插在舒墨裁心尖上。这一路上杜春卿将“你”“我”分的格外清:这个杯子是我刚用过的,那个杯子才是你的;这个房间是我的,那个房间才是你的;这个衣服是我自己要穿的,不用你掏钱买……

        一件件事像稻草一样压在他心头,成为移不开的大山,他郁结在心,“嗖”一声收剑入鞘,脸上黑云压城城欲摧。

        饶是如此,他还是把杜春卿强行从阿发跟前拽离,忍着心痛将人丢到马车上,随后自己骑上黑骏,俨然一幅割席模样。

        “启程吧。”

        大理寺众人胆战心惊。向来只见过别人顺大人的意,从未见过谁敢碰大人的逆鳞。

        不愧是乐府春莺,轻易就做到了旁人做不到的事。

        “以后你就叫阿荣。”

        陈荣发,曾经叫阿发,如今便叫阿荣。

        杜春卿开开心心给凑到马车旁的阿发起了新名字,余光感觉到舒墨裁拋向这里的阴恻恻眼神,觉得他这模样真好笑,不过也正合他想要拉远距离的心意,便心满意足地钻进车里。

        心里着实空落落的,不过没关系,反正迟早要适应。

        等杜春卿的车帘严实放下,队伍又再次启程,舒墨裁向身侧心腹道:

        “替我盯紧那人一举一动,如有可疑之处,立刻向我禀报。”

        一弯碧水绕城护,十里荷塘送风香。三日后,众人抵达灵山所在的怀南县。

        这里风景甚好,而此时天气炎热,夏日漫长,时间充裕,舒墨裁便命大理寺人打听这位隐士下落。与此同时,京城皇家与周家关系渐紧,剑拔弩张,舒墨裁一等便没去官驿,而在旅馆低调住下,以防节外生枝。

        这日傍晚,燥日西落,清风徐徐。舒墨裁带杜春卿来到湖边,租了一条小舟,自己坐在船头摇桨,与杜春卿渡至荷塘深处。

        荷塘深处有不少采莲女,见了两人,只觉得是两个俊秀干净的郎君,胆小的只敢偷偷瞟一眼,胆大的,直接摘下荷花拋向两人的小舟。

        “扔别人去。”舒墨裁将那些花远远抛开,不悦摇桨而去。那些女子见这竟是个冷面郎君,愈发不依不饶,很快,微黄花粉便砸了舒墨裁胸前一片,在黑衣上的痕迹格外明显。

        可杜春卿却视若无睹,一只手托着腮,一只手捏着那老方丈赠他的佛珠慢慢捻算,眼里只有波光万顷的湖水,思绪飘荡于万千世界。

        见杜春卿这模样,舒墨裁也无心于外界,任由那些人掷花盈船,自己只专心和杜春卿聊天。

        “这老秃驴的东西,你还偏偏当成了宝贝。”

        几日前,舒墨裁出门与当地官员论事,杜春卿去街上散步。

        一位老和尚与他擦身而过,随即晕倒在地,不省人事。杜春卿本就心思善良,最近又常读佛经,于是将人亲自送回寺庙,后来才知道他是慈恩寺的老方丈,便愈加敬重。

        舒墨裁永远都忘不了当夜杜春卿拿着佛珠在自己面前的得瑟劲。

        “方丈说了,我有佛缘。”

        佛不佛缘的舒墨裁不知道,但他确信自己与这老秃头一定有几百世的孽缘。他好不容易追回来一点的媳妇,出门一趟,就遇到了这老秃驴,从此天天去慈恩寺谈佛论道,连衣摆也不让自己牵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杜春卿从雄鸡岭下来才开始参禅,一来怀南县就遇到了这秃驴。舒墨裁曾怀疑过是不是那个阿荣在为敌手通风报信,可据心腹观察,此人每天都伺候在杜春卿旁边,忠心耿耿,寸步不离,简直比亲娘还可靠。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对手到底是谁?

        皇帝?

        不对,皇帝就算容不下小卿,此刻也该分身无术,专心与周家博弈。周家也同理,不会如此。

        舒墨裁正在脑中一个个筛选自己的政敌,杜春卿粗溜溜的话却将他拉回现实。

        “你若是想,大可以捡一朵荷花回去,也当宝贝。”

        “醋坛子——”舒墨裁抬头一看,杜春卿却一脸悠然,仿佛已经超脱尘世以外,自己的影子在他眼里,也不是自己曾经同床共枕之人,而是一个需要他点化的可怜世俗之徒。

        “不捡。”他自讨没趣,只好言简意赅地回答。

        “也罢,也罢……众生皆苦。听说隐士已经找到了。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他?”

        听到这话,舒墨裁猛地一心虚。三天前手下就已找到了这位隐士,可舒墨裁怕杜春卿一去,两人本就尴尬的感情又生变数,便打算先瞒着他。而如今杜春卿却用了“到底”二字来催自己,恐怕早就知道了。

        “舒大人别想骗我,三天前那些人给你汇报的时候我就已经听到了。”

        杜春卿如是说着,目光却仍停水面上,不看他一眼。

        舒墨裁将身子往前倾了倾,低声道:“你答应嫁给我,我就带你去。”

        杜春卿笑也不笑,满脸四大皆空:“阿弥陀佛,舒大人随意。反正这还是您自己的事,我不过是来渡你。”

        言下之意,便是我答不答应,你都得找账本报仇,少拿这个来威胁我。

        舒墨裁着实无话可说,愣在原地,活像一只技穷的驴。

        “你也別强迫自己,”舒墨裁没意思地咂了下嘴,“明明没四大皆空,偏偏装这种样子气我。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和你娘说了什么,才让她舍得放你出来?”

        “少卖关子,”杜春卿默默翻了个白眼,“路上问了你八百遍也不说,这回小爷不稀罕听了。”

        “看看,哪有出家人自称小爷的,可知你是在故意疏远我。”

        “所以呢?”

        这时,杜春卿秀眉一挑,目光朝他抛来,看的舒墨裁心荡神驰。

        “舒大人准备怎么样?这么多荷花任您挑选,干脆放手还我清净。”

        勾人表情,偏偏要说拒人千里的话。舒墨裁简直要被杜春卿这阴阳不明的态度和装模作样的话语折磨死了。这时又一朵荷花抛来,恰巧砸在舒墨裁怀里。

        “姑娘们如此热情,施主真不表示表示?”杜春卿看热闹不嫌事大,捡起那荷花扔回去。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夜湖畔,我替他约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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