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忠犬池悲风的一生(双重生) > 第25章 暗巷

第25章 暗巷


池悲风重生而来的事情她早有揣测,此事过于荒诞,让人怀疑这是否属于上天的戏弄。可也只有这样,池悲风只身闯谢府的行径才能说得通。谢府的部署岂是外人能轻易弄到手的?只有在惨痛的浴血厮杀中经历过一次,才会铭记得刻骨铭心。

        死而复生,先死后生,堂堂池大阁主怎么会死呢?沈幼菱想不通。

        池悲风是个完美到近乎无懈可击的人。武学排在榜上第一,人品无可指摘,财、权、色一个不沾。当年若非他自曝其短,把网撒到江湖每一个角落寻找曲菁华,恐怕至今也没人能挖出他的短处。

        很多时候连沈幼菱都觉得自己看不透他。

        池悲风停下脚步,幽深的眼底像一口井,让人看不清里面发生过的一切。像是料到她迟早会再问,锋利眉目沉了一沉:“魔教。”

        沈幼菱攥着衣袖的指节下意识收紧:“为什么?”

        魔教少主尉迟颜和池悲风是宿敌,一个想率魔教渡过金明河,一个严防死守不让魔教渡过金明河,二者纠缠十几年,少说打了上百次,角逐如此持久仍旧不分伯仲。是以除非尉迟颜突然得高人指点,一夜之间学会奇门秘术,不然不可能轻易杀了池悲风。

        他都能从谢府的分舵全身而退,就算昔日点墨崖上魔教布了箭阵又奈他如何?最差不过是负伤逃命罢了。

        沈幼菱不是一个心思细微的人,她的敏锐体现在行事的拾遗补缺,而非情绪上的洞若观火,直到她从池悲风的眼神里看出明晃晃的令人心痛的哀伤感,这才惊觉自己失言:“抱歉,不该问你。”

        不是所有人都能将生死置之度外,旧事重提无异于自揭伤疤。那之后沈幼菱就很少见到他。池悲风很忙碌,最得力的下属孟钊去了永章分舵,帮孟垂青一起收拾烂摊子,于是总舵这边大部分事情都需要他亲力亲为。香主们频繁聚在一起,常常议事到深夜。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江湖上都在关注这场罗刹门与黑街的争斗。当年池悲风的烛龙阁也遇到过类似困境,只要挺过这次的瓶颈,日后罗刹门在江湖的地位必然大幅提升。

        池悲风和荆琛各自行动,有来有往的,砸了黑街几处地盘。这场争端江浸月的妙玄分舵相安无事,本能置身事外,却也带人南下,频繁突袭干扰黑街视线。因为花朝楼和黑街共处一城的缘故,荆琛每晚都宿在花朝楼,蔻美人倒是因此夜夜好眠,罗刹门五位龙首,她是唯一敢睡沉的那个。

        荆琛无疑是一名骁勇善战的得力大将,但若论剑术,南陈北江。无惧剑的主人可与江浸月分庭抗礼,而阴阳双剑若能合璧,强强联手,更是横扫江湖的利器。

        沈幼菱明白,黑街生死局快到了,前生的江浸月就是因此而死,今世她一定要保住江浸月。为保万无一失,沈幼菱向所有龙首下了同样的命令:找到陈尧。

        可不论是拥有自己情报网的池悲风与蔻美人,还是拿到佩剑就与对方刻下深深羁绊的江浸月,都没见过陈尧。

        沈幼菱无端端有种不祥的预感。

        罗刹门与黑街拉扯了三个月,各自折损了一些人,谁也不服谁。年关快到了,逢年不生事,这是江湖上不成文的规矩,但黑街就是黑街,黑街最大的规矩就是没有规矩。于是今年的腊月,所有龙首都守在自己的地盘严阵以待,包括孟垂青也一动不动待在永章,罗刹门上下谁也没心情过节。

        炉火烧得很旺,室内温暖如春,一进门仿佛有暖风扑面而来。放下布帘再往里走,沈幼菱才看到赤膊上身坐在桌前的池悲风。

        臂膀结实,能看到常年练武的肌肉,腰身精悍,清晰的线条往下没入小腹,是那种什么也不做待在那里就能给人安全感的类型,极具力量美但不夸张。

        沈幼菱视线落在他手里的瓷罐上:“受伤了?”

        池悲风不以为然道:“无妨。”

        “我来吧。”

        不用想也知道是被黑街所伤,沈幼菱接过瓷罐,见他背上有一道血口。不深,但从肩胛骨开始,足有男子一掌长短,“黑街十吼,哪一个下的手?”

        “黑荣。”黑荣是黑街的老大,谢三的拜把子兄弟,在十吼中以霸道闻名。

        “你已经和他交过手,如果让你们打擂台,胜负几开?”

        “五五分,”池悲风思忖片刻,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今生变数颇多,到时候不一定是我对上黑荣。我担心的是,黑荣对上荆琛或者江师姐。若论贴身肉搏,当下无人能敌荆琛,但黑荣用的是砍刀,除非卸掉兵器,不然荆琛很难近他身。至于江师姐……黑荣天生怪力,足足有三个江师姐宽,实力不分伯仲,但力气所差太过悬殊。”

        力气虽然不是决定性因素,但也是战斗中需要考量的因素之一。荆琛在武林英豪榜排第十一,看似和池悲风只差了十个人,但前二十名一共才二十一个人,每个人之间的差距都是难以突破的,如果池悲风和黑荣的胜率是五五开,那荆琛会打得相当吃力。

        “我准备月末去一趟湘水。”沈幼菱停下手中动作说:“罗刹门和黑街都有疲态,再这样长久的打下去,只能落得两败俱伤。除了摆擂台,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池悲风“嗯”了一声,清楚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沉声道:“到时候我和你去。”

        沈幼菱洗净手,从瓷罐里舀出药膏,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一只手顺着伤口走势涂上。池悲风脊背绷紧,挺得笔直,他背上深深浅浅很多伤疤,最长那道满背的,是曾经在永章为沈幼菱挡下的偷袭。

        那时候沈幼菱几乎以为他活不下去,叫来蔻美人一起日夜守着他,好在蔻美人医术高明,融了丹药的苦汤一碗接一碗硬是把人救回来。

        上过药,沈幼菱娴熟地将细布绕到他身前。肌肤相触让人心猿意马,池悲风定了定神,正色道:“烛龙阁当年被邀请至论剑大会,与武林门派平起平坐。罗刹门现在远超于烛龙阁,只要这次胜过黑街,江湖地位甚至可以超越长剑门。”

        沧海桑田,万象更新,武林的前后换代很寻常。

        “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吧。”

        出了正月,沈幼菱与池悲风来到湘水,此地距离花朝楼很远,处于湘水边缘。

        沈幼菱小心翼翼跟在池悲风后面走,下脚软踏踏的,分不清是烂了不知多久的菜叶还是溺死的老鼠。到处都是脏水洼,一个不留神踩上去,裙裾上立刻溅满乌黑的泥点,弥漫着臭烘烘的味道。水洼里乍一看闪着亮光,走近了才发现是刮下来的鱼鳞。内脏洒落一地,融在黑池里,早看不出血水。

        路上见到的黑街手下,眼里如同闪着荧荧鬼火,虎视眈眈盯着闯入者。沈幼菱手按住刀柄,一路上心都没放下来。

        很难想象,像湘水这样的都城竟然还有这般腌臜污浊之地。黑街赚到的钱早就能让他们搬离这种鬼地方,但黑荣不肯,说过街老鼠就应该藏在暗巷里,到了阳光底下,还算什么黑街。

        临近盘口,逼仄潮湿的小巷仅容一人通过,从拐进来开始,就有人不远不近缀在后面跟着。池悲风停住脚步,侧过身,示意沈幼菱走前面。

        巷道弯曲复杂,外人迷路是板上钉钉的事,况且黑街不允许使用轻功,见轻功则见仇敌,所有人都会一拥而上。幸而荆琛靠地势之便早早踩好点,靠自己的记忆画了份地图给他们。

        黑街十吼池悲风基本都打过照面,十个兄弟各有所长,不过今天要见的只有三个:老大黑荣,老二黑裘,和老三谢三。

        几乎是淌水一般走过小巷,眼前道路终于宽敞起来,沈幼菱与池悲风并肩而行,还没到盘口就看见人影。为首的大胡子朗笑几声,厚实如墙的身影逼近:“我黑荣仰慕沈门主已久,今日终于见到本人了。”

        沈幼菱不紧不慢道:“早听闻阁下豪爽,今日一见,果真豪情万丈。”

        黑荣是个壮实汉子,络腮胡爬了大半张脸,往那一站,乌压压像小山,走两步地都要晃了。未等黑荣靠近,刀鞘横在他身前,兵刃沉重的声响有警告的意味,池悲风上前一步,挡在黑荣与沈幼菱之间。

        黑荣看上去兴致颇佳,一点儿也不在乎,连罗刹门与黑街这段时间的恩恩怨怨都没放在心上:“副门主也来了,上次胜负未分,今日若是有空,咱们再打上几局啊!”

        如果是黑街像一坛咸菜缸里的臭水,那么此时此刻的池悲风就是从北疆凿出来的玄冰,冷得像个不近人情但尽职尽责的护卫:“我们门主有事相商,特来贵地拜会,旁的事情不若稍后再叙。”

        黑荣一拍脑门,大剌剌地引他们二人入议事堂:“我这脑子,差点耽误了正事,沈门主,请。”

        屋顶开了天窗,漏下的四方天光刚好罩住方桌,座后黑街手下的面目皆隐于黑暗里。沈幼菱抬眼一扫,见黑荣座位两旁都立着人。左边是个干瘪老头,除了智慧瘦得一无所有,眼神里透着阴鸷之意。右边面貌和谢朓楼有五分相似,整个人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像没栓绳的闲不住的小犬,龇牙咧嘴总想往人身上窜。

        黑荣大马金刀坐在对面,自上而下的光线平添诡谲:“咱们拉扯的时日也不短了,我倒有个办法解决,又干脆又麻利。从这出去往东走,六里地之外有个擂台,贵帮的二龙首常出没于此,定然清楚打擂台的规矩。但这次不一样,咱们摆的是生死局,没有点到为止,只要上台,死生不论,除非认输求饶。”

        “黑街如果输了,此后不得再犯罗刹门,沈门主若有危难,凭黑字令牌随时喊我们兄弟。”黑荣手上拿着一块精铁令牌,望着沈幼菱说:“罗刹门如果输了……沈门主,我要《踏雨探花》。”

        ——他怎么会知道《踏雨探花》?

        沈幼菱头瞳孔骤然紧缩,数个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足有十来秒才说:“好。”


  https://fozhidaoxs.cc/book/16290582/63807289.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fozhidaoxs.cc。顶点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m.fozhidao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