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如意算盘

第一百四十四章      如意算盘

　　血海巨浪在这个小镇里面的不起眼的客栈里翻滚着，房间里面的两人都沉默了许久许久……

　　“这十几年来，父亲郁郁寡欢、明哲保身，我投靠世子，机关算尽，强撑着独孤家不倒。但事到如今，独孤家却受我所累、全家蒙羞，想想终是徒劳一场，时也命也！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倘若真有后半生，我就都放下，做一会清静人。”最终，还是独孤罗独孤罗打破了宁静，颓然说道。

　　竹玄之心里冷声念道：犯下那等罪恶，五马分尸都难以偿还你的血债，还想做个清静人，真以为老天不长眼吗，但他依然不能流露出半点仇恨，因为自己还有话要问呢。

　　“翻出这桩因果，实在是在下的意料之外，这确实是难以左右的事情，我等也就量力而行吧，现在我们说说我们能左右的事情——夜煞吧。”

　　独孤罗冷笑一声，说道：“夜煞，嘿嘿，夜煞，竹帮主执掌灯笼会十年，难道就没有本事查清楚夜煞的背景吗？能让竹帮主头疼，看来他们也算是有点本事。”

　　“灯笼会在江湖上的确有些薄名，但杀人放火的买卖却从来不屑于去做，可近来却有夜煞兴风作浪，坏了江湖规矩，而且是一些鼠头蛇尾之辈，所以有关夜煞的事，我们需要知道。”竹玄之直接问道。

　　“看来竹帮主认定我们就是蛇鼠一窝了？”独孤罗自嘲道。

　　“独孤将军前几次派人来拜访，都是饮恨收场，还把自家的好端端的一座桃园给毁掉了，实在可惜，独孤将军这么位高权重，世子那边又是挥金如土，怎么尽让那些不入流的人前来呢？”竹玄之很不客气的嘲讽。

　　听到这些话，独孤罗便不再自讨没趣，索性说道：“要问什么直接问。”

　　竹玄之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桌上的茶碗，问道：“那个被砍了脑袋了孙白，在夜煞是个什么角色？”

　　“他在夜煞的地位不低，是夜煞在长安总舵的舵主，是可以直接听命于半面佛的人。”独孤罗说道。

　　“半面佛？总舵？”竹玄之很疑惑。

　　“对，夜煞的头领，就叫半面佛，夜煞在几个繁华的大州都有总舵，分管着周边几个郡县的分舵，组织严密，行动诡秘。你刚才说的杀人放火的买卖，他们也做，还有你们灯笼会刺探消息的买卖，他们也做。他们不光在大周，而且在齐国、吐谷浑等地，都有势力分布。”独孤罗说道。

　　“看来，灯笼会要面对的，是一个庞然大物啊。”竹玄之冷笑。

　　独孤罗接着说道：“比起你们灯笼会来，他们做事的确有些不讲究，只要有钱，什么都干。”

　　“你刚才说道，章健能和突厥勾结来合谋杀害赵家军，全是因为这个孙白，孙白既然是章平的探子，而且对章平很是感恩戴德，那章平死后，孙白到底凭借着什么本事，就坐到了长安总舵的舵主之位呢？”竹玄之一边分析，一边问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孙白对章平很是感恩戴德的话？”独孤罗转头问道。

　　“你并没有说过，是有人告诉我的，因为众所周知，无鱼监的密使章月专门负责调查江湖之事，此次大案涉及到夜煞，所以她提审过孙白。”竹玄之算是回答了他。

　　原来案发以后，司寇府将孙白的来历上报，宇文护专门指定无鱼监的章月去审问孙白，让他交代出夜煞的事情，就在章月第一次提审孙白的时候，孙白居然主动下跪磕头，并唤章月作少主夫人。

　　章月大惊，已经有十年没有听到过这样的称呼了，便走进一看，原来是昔日在亡夫章平身边鞍前马后的孙白。

　　“巴尔松？怎么是你？”章月大惊。

　　“是的，奴隶巴尔松见过少主夫人。”孙白又俯身磕了一次头。

　　“你……怎么会是夜煞，怎么叫孙白？”章月问道。

　　“孙白是少主早就给我起好的汉家名字，少主故去后，我一直用孙白这个名字，行走江湖。”孙白低着头说道。

　　“那你可真给你的少主长脸啊，都做到夜煞的舵主了。”章月冷笑道。

　　孙白不以为然，说道：“突厥不把我当人看，我在那里活的连畜生都不如，自从跟了少主，我才觉得自己是个人。夜煞更是给了我权力和尊重，所以，我为他们卖命，心甘情愿。”

　　“把自甘堕落说成心甘情愿，枉我们当年那么照顾你。既然你是心甘情愿的，那你说我怕被你拖累也好，说我不讲人情也罢，我都认，反正你也活不了，不如大家都痛快点，供述你的罪行，说出你的同伙，我好交差。”章月直截了当的说道。

　　孙白一直很平静，很配合的交代了罪行和同伙，章月去查证了之后，也没什么问题，便结束了审理。

　　“在下倒是很好奇，夜煞的总舵主，在夜煞的地位也算的上举足轻重，孙白凭什么在长安这么重要的地方当舵主，除了心狠手辣、有些算计之外，还有什么打动半面佛的长处？”竹玄之问道。

　　“执掌灯笼会的人，果然心机深沉，你想的不错，孙白确实有一个常人不能拥有的缘由，能让他稳坐长安总舵主的位子。而这个缘由，你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独孤罗很自信的说道。

　　“我猜，应该是信任吧？”竹玄之说道。

　　独孤罗点点头，说道：“没错，半面佛很信任孙白，孙白对他也很忠心不二。”

　　“那么……这个半面佛，到底是什么人？”竹玄之问道。

　　独孤罗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这么聪明，难道不会联想一下吗？孙白之前是突厥人的奴隶，活的连狗都不如，逃出来之后谁给了他活命的机会，又是谁让他活的像个人，手握生杀大权，坐拥万贯家财……”

　　“章平……半面佛就是章平？”竹玄之脱口而出。

　　看到独孤罗点点头，竹玄之彻底怔住了，夜煞居然是章平建立起来的，他居然没有死。当初在凉州城外，他们里应外合杀退突厥人后，独孤罗来势汹汹，见面就取出诏书宣布他们为叛军，之后自己拼死反抗，被章平在背后偷袭，自己一剑划开了章平的半边脸，而后独孤罗才出手，差点砍断他的左臂……怪不得，章平会叫半面佛。

　　今天独孤罗说出的话太震撼了，让竹玄之恨不得夺门而出，跑到外面大吼几声，但他现在不能，只能强忍着，故作镇定的继续说道：“怪不得夜煞的崛起这么迅猛，原来背后靠着大周最有势力的世子，和大周最有能耐的无鱼监。以章平耳濡目染其父的手段，再加上世子和将军您的支持，建立起一个遍布天下的杀手组织、情报网络，并不是什么难事，佩服佩服啊。”

　　“比起竹帮主来，夜煞还稍逊一筹，呵呵。通远大师金口一赞，竹帮主之名威震江湖，各方云集响应，甘愿俯首。十年之间，刺探消息的本事独步天下，经营豪强的谋略世间无双，竹帮主更是名动天下，招来各方的垂青。我独孤罗栽在你的手上，一点都不丢人。”独孤罗算是给自己找台阶了。

　　“过奖了。独孤将军知道这么多，还活在好好的，更让人佩服。”竹玄之淡淡的说道。

　　“世子并不知道章平的事，他只知道我和孙白有点交情。章平确实是受到了他爹章健的帮扶，但章健所图甚大，我知道这么多秘密还活在世上的原因，并不是我帮章健报了他的杀弟大仇，而是……我对他还有些用处。”独孤罗说道。

　　“当然！章健的如意算盘打的挺好：勾结突厥灭了赵家，不但解决了冢宰的心腹大患，帮助冢宰在朝廷上站稳了脚跟，而且还报了私仇，一举两得。最后把你放在在世子身边做掩护，自己躲在后面暗中操作，等世子一旦登上宝座，那他就有拥立之功，届时大权在握，会立时成为下一个大冢宰，对吗？”竹玄之分析道。

　　“可惜啊，他的计划被你破坏了，冢宰一直视齐国为最大的对手，又是和突厥和亲，又是继续和吐谷浑保持联络，都是为了有朝一日灭了齐国。于是他派章健到齐国去刺探敌情，去才不到两年，没想到被你钻了空子，坏了他的大事，竹帮主以后还是自求多福吧。”独孤罗算是提醒道。

　　“这么说，在下的运气还算是不错了。”竹玄之故作得意之态。

　　独孤罗砸着墙，说道：“我们苦心经营了十年的人网，司空崔石、司马韩直、宫里府里，朝廷上下，全都在看着，等着世子上位的那天，就算是二公子费尽全力，也仅仅拉拢了一个司寇吕正和一个伪君子西门白，哪里就比得过我们了！没想到啊，人算不如天算，一步错。步步错啊。”

　　竹玄之不屑的说道：“你们自己找死，贪得无厌落下大窟窿，最终拖延了冢宰的东征大计，可怨不得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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