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空洞的想象
不可描述18
“是不是你！小爱。”应雨回到房间，神色中带着慌乱，明明又急又怕，但只能极小声地开口问。
“你在说什么？应雨。”小爱缓缓地回答着，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属于男生的清亮声线无限地接近林谦益本人。
“那个医院，我在梦里看到的，我爸爸妈妈那晚也在医院，你，你——”应雨说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开口：“我爸爸妈妈的孩子，是不是——”
再三提起，却没法接着往下说。
应雨急得都要掉泪了，她怎么说得出口啊，她怎么可以直接问小爱是不是吃掉了爸爸妈妈的未出生的孩子，自己未来的亲人啊。
“应雨是在问我种子的事情吗？”
“对，对。”应雨的手捏得紧紧的，平整的指甲用力卡得手掌微疼，她多么希望小爱否认啊！
只要你说不是，那我就相信你。应雨徒劳地拼命想着。
“那个就是种子。”小爱的语句乍一听有些答非所问，应雨却听懂了。
小爱从那扇门内走出的变化，那突然消失的哭声。
从进入医院的时候，应雨就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因为是在梦中，怎么也想不起来。
“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应雨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量了，刚得知那所谓的弟弟妹妹没有的消息，她是暗喜的，尽管有些担心妈妈，但早晚一定会好起来。
可是反应过来是小爱造成的时候，她是多么害怕啊，小爱，从她枕头下长出来的小爱，居然能够伤害应雨的亲人。
小爱会不会伤害我。
“应雨不明白吗？它是种子，我也是种子。”
在现实里总是维持着手环样子的粉色藤蔓居然开始攀爬着应雨的手臂。生长的速度看似缓慢，却在应雨眨眼的时候爬满了她的整只手臂。
不可以这么继续下去了应雨觉得自己必须要告诉爸爸妈妈，小爱实在是太危险了。
应雨想把那些藤蔓拽下来，可是小爱他温和的声音却越来越近，应雨一直都是优柔寡断的性格，小爱越说，她就越无法动手。
“我能够看见，应雨让我发芽，感谢或者说必需归还的灵魂，我需要更多——土壤。”
开始生长出眼球的藤蔓，所有的球状物体在可以视物后都看着应雨。越来越多，等到爬上脸颊的时候，应雨觉得微痒。
“不然，我们会死。”
小爱说出了最后的话，爬满应雨半张脸的纠缠藤须变成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那只手捧着应雨的脸，支撑着应雨差点软倒的身体。
皮肤接触让应雨回复了些理智。
“我们会死？”应雨呆呆地重复着小爱的话，从那只白皙的手开始，尽管那些藤蔓仍在长，却仍然显得有些后劲不足，似乎也只能维持这个样子了。
“为什么我会死？”死对于应雨来说，是一个非常遥远的概念。应雨摘下了那只贴在脸颊的手，用双手捧着它。
“我看见了。”最为奇异的是，声音居然能从一只手上发出来：“从出生开始，应雨就是土壤。”
“你骗我。”
应雨其实也不是完全不明白，自己的爸爸妈妈多少有些奇怪。
自己偷听到的话，也不是全然的晦涩。爸爸妈妈不会避讳自己，应雨其实很想说，小爱只是想骗自己，不想让应雨告诉爸爸妈妈这件事。
“爸爸妈妈很喜欢我的。”像是强调，应雨开始细数爸爸妈妈对自己的好：“他们接送我上学，给我最喜欢的食物，会听我的心愿，给我过生日陪伴我，他们是我的爸爸妈妈！”
应雨又不是电视里那样被抱错的孩子，她跟妈妈长得很像，五官也有像爸爸的地方。
“我还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应雨咬词很重，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我也喜欢应雨。”小爱认真的听，他的回答却宛如平地惊雷。
“！！！那不一样！”
应雨焦急地加大了声音，急迫地反驳着。
明明小爱又不是那种喜欢，他什么都不懂，自己脸红个什么呀，我还得好好教教小爱这个，这种话只有轻浮的人才会随便说——不对。
应雨猛地摇头，她现在最关心的是——什么叫自己生来就是土壤。
“喂，小爱……”应雨按下情绪，打算开口问。
“应雨，你在跟谁说话？”没上锁的房间门突然从外打开。
应雨的爸爸就站在门口，表情严肃。
一定是自己之前说话太大声了
应雨双手捧着化形为一只手的小爱，那看上去就像一只断手，横截面的地方蔓延出淡粉淡红的藤蔓，藤蔓缠着应雨半边的身体，仔细看，根部竟然是扎进了应雨的手腕，宛如流动的管道，皮肤之下还有些不自然地蠕动。
就像是它在从应雨的身上生长。但应雨什么也看不到，她看到的是，小爱从手环里钻出来而已。
”啊”应雨被开门的声响吓得有些木然了，嘴唇张合说不出话来。门突然打开让她的心跳猛地一震，有点疼。
爸爸却像是看不到应雨的诡异之处，只是维持着疑惑的表情，对于应雨的呆滞还有些不满：“我问，你在跟谁说话？”
“什，什么都没有，爸爸，”
一说出口应雨就知道糟了，她完全不擅长撒谎，而自己刚才的表现实在是太可疑。
“那你刚才在说些什么。”
那是不是疑问句的疑问句，让应雨如坠冰窖的平静声音。
爸爸一定什么都知道了，大人总是什么都知道，我完了，我骗不过他们了。
小爱说我很快就要死了！
为什么不敲门就进我的房间？为什么要怀疑我！我明明什么也没做。
应雨的眼泪扑簇簇地往下掉，但她心里却怀着微不足道的期翼。应雨嗫嚅着，没开口，用含着泪水的视线看着她的爸爸。
那个中年的男人却蹲下了身，即使这样他的视线还是比应雨要高。他放缓了语气：“爸爸没有凶你，哭什么，我是想问，应雨是看见了什么吗？”
没有。
应雨刚想这么开口，她握着的小爱就打断了她：“应雨，你要说，【什么？看见什么？】。”
应雨听从了小爱的话，有样学样的复述，然后垂下了头，静静地等待。
等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应雨才在心里啊地一声反应过来，小爱的回答是更正确的，
明明才不到一周，小爱的变化就让她心里吃惊不已，从不会说话的植物，到逐字逐句学习的小爱，到流利地说话，模仿人的样子，现在甚至还会说谎。
屏住呼吸。
“如果有什么不舒服，记得要告诉爸爸，好吗？”
爸爸的声音低沉又柔和，安抚着应雨的情绪，可是她现在哪里能被这么简单的安抚到？应雨心里充满了怀疑。
爸爸只是在哄我吧？如果我真的什么都告诉他，他会做什么。
应雨没开口，只是轻轻点头，算作答应。
门重新合拢，但她已经不想继续聊下去了，应雨先是怀疑爸爸可能就在门口等待，僵僵地坐在原地，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她一会儿想着，孟梦与自己交握的手的触感，一会儿又想着电视剧里的情节，光怪陆离的画面占用着应雨的大脑。
就像电视的频道不断地切换，带给她安心、兴奋、迷茫、慌乱的情感。
最后停留在了，小爱变成林谦益的样子。
最后，她抬着手，在空气中碰到了想象中的小爱的脸，指头摸着眼尾往上拉了一点，又转而摸着侧脸，把线条抚得更柔和，是的，鼻子更小巧一些，上嘴唇再内收一些，更苍白一些。
孟梦的眼睛也很美，清澈得像湖潭，泛着幽幽的光。她望着人的时候，就像倒映着影像的镜子。
是的，就像是那个梦里倒映着月亮的湖一样。
最后应雨“看”到了一张她最好的朋友的脸，却有着小爱的表情。
应雨什么也感觉不到，就像是心里有着巨大的苍白空洞，吞掉了她所有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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