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周末

第二日恰是周末，难得的是两人都能有个双休。平日里李征周六都要去单位执勤，只有单休，而丝浓在没有轮到她值班时，都是双休。所以周六两人都在家的情况倒是少有。因着上周李征忙着办案，一直没有休息，这周单位补给他双休，这周六两人倒是在家里碰见了。

        往常两个人不在一起时，每到周末时，因着丝浓性子安静冷淡，不喜社交，也不爱热闹，所以往往是一个人待在家。而李征以前单休，不是和兄弟去酒吧把酒言欢，就是去会所夜夜唱歌，反正就是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如今两人在一起生活，他看丝浓待在家，自己提议的出去玩也被否了，便也赖在家中陪着佳人不出去了。王江约了半天约不出来人，笑骂他是二十四孝子。

        这日清晨，空气清新，蓝天白云，阳光明媚，别墅门口的蔷薇花均是娇羞地探出红艳艳的脸蛋，在徐徐而来的微风吹拂下，红艳烂漫的花朵青涩地摇曳着身躯。正是清风雨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倒是可惜了那绿叶，日日夜夜地痴情陪伴在花朵身边，却眼睁睁看着兴起而致的风惹的那佳人笑的东倒西歪。

        这便也如人类一般，往往忽略了身边沉默寡言的陪伴者，反倒被那偶然出现的轻浮皮囊表象所迷，待奋不顾身弃之而去，日子久了，便知日日美酒乃会麻痹神经，平淡温和的白开水反能熨帖人心。

        待两人各自起床，下楼至客厅，一起吃过那清粥小菜的早餐后，丝浓便轻轻地走去书房了。她今日无事，打算在家绘画，画一幅写意牡丹。

        她用茉莉花香的洗手液洗净手，又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中国画颜料，那中国画颜料有12色，颜料盒上绘着正正方方的一副写意牡丹小画，点了黄色花蕊的红色花朵的左上方题了一首诗：

        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

        风景春醉容，明月问归期。

        她轻轻打开颜料盒，看了看十二色有哪些，略思量了下待会要画的牡丹颜色，便取出曙红、藤黄、硃磦、花青、三青五只颜料出来，挤出点颜料到白瓷盘子里，倒了点清水，用大号白云笔往里面蘸了蘸，调好了色，便搁置在一旁。

        她又从笔筒中取出一只中号白云毛笔，将毛笔泡在温水里，便于笔尖快速变的柔软。以往习惯于用黑色墨汁先勾勒出花朵和叶片形状，再用颜料一点点地上色。后来无意中受了前人无骨花鸟绘画的影响，便开始练着直接用颜料勾画，反而更显得花朵叶子柔和婉转，无墨笔勾线的生硬冷峻。

        这边丝浓正端坐在铺了白色毛毯的红木椅上，端正身姿，埋首认认真真勾勒着牡丹一重重的花瓣，由浅入深，由里到外，白皙的手腕运笔很稳，未滴下一滴多余的颜料。

        那边慢条斯理吃完早餐的李征，洗了手后，也来到了书房。他轻轻推开书房的门，入眼的便是这样一幅安静极了的画面。书房里静悄悄，风吹动了白色的飘窗纱帘，不知是人入了画，还是画中入了人。

        眼见她从容地在宣纸上运笔游龙，一朵朵层层叠叠有浓有淡的锦绣牡丹栩栩如生地跃然于纸上，紫红色的贵气、桃红色的娇俏，扎根在右下方的花青色嶙峋山石中，青色的叶子脉络清晰，错落有致地掩在大朵大朵的牡丹花身后。好一副花开富贵图！

        李征的视线从铺在古朴红木桌上的画上缓缓上移，丝浓仿若未闻，只一副极静的心思专心致志地投入作画。她坐姿挺直，手腕端正，侧颜宁静，只一缕长发柔柔地滑落脸颊，露出白皙小巧的耳廓。花美衬的人亦美，只不过花是自然的美，人是书卷气的美，美美与共，美人共赏。

        李征不欲打扰她作画的兴致，自己轻轻地走近，寻了个旁边的坐榻，闲闲地躺下来，拿了个薄丝绒毯搭在腿上，又懒散地叼了根雪茄，随意地抽了本书，边看看书边偶尔侧头打量她一眼。正是：

        如花笑颜似昨夜

        冰雪之姿胜往昔

        佳人作画坐台前

        山海苍穹俱眼间

        怎堪美景停纸间

        可怜当年不知惜

        海誓山盟随风散

        一别两宽清凉月

        而今始觉韶光贵

        待丝浓给每一朵已经绘成形的牡丹一一点上了藤黄色的花蕊，这才松口气，捶了捶腰，从椅子上站起来，好好打量自己绘的这整幅画。因山石乃是沿着纸张的边缘右下角所绘，导致整张画的左上角显得空旷。丝浓想了想，倒了点墨汁，用毛笔蘸了，打算题个字，只是打不定主意，是用楷体、行书还是篆书书写，好配这幅画。

        正犹豫不决之际，李征看她迟迟不下笔，正欲开口询问，不料她已转头问向李征：“哎，你说题诗用什么字体，才配这幅画？”还不等李征回答，她就又转过头去自问自答道：“算了，料想你个俗人也不懂。”

        李征听了她这话反而不服气了，开口道：“哎，你这是歧视啊，谁不懂书法了？依我看，楷体秀美，行书潇洒，篆书古朴。你这幅牡丹图画的富贵，得用古朴的字体方才显得相得益彰。”

        丝浓听了他这这番见解：“看不出来，你这富贵堆里滚出来的，话说的还挺有道路。”

        李征被她的话逗乐了，依旧懒懒地半躺着，悠悠开口道：“是是是，小生不才，满身铜臭也正好配你这书生意气了。绝配，顶配。”

        丝浓被他这话逗乐，噗嗤笑了出来，到底还是采纳了他的建议，用篆书认真地书写了诗词在牡丹花旁，看上去总体效果还不错，篆书的古朴配上锦绣的牡丹，更显大气稳重。

        待她写好字，李征坐起身来，凑上前去，看了一眼，由衷赞了声：“不错，工艺见长。诗词更有意境。”

        待把画放在一边自然晾干，两人坐那准备煮茶，这主意还是丝浓提出来的。李征本来打算从酒柜里取出他姐从国外寄来的果酒，两人品尝的，酒不醉人人自醉。丝浓却摇摇头，不赞同道：“白天喝酒没意思，夜色配酒，白日煮茶。”李征也就随她，只要是两人一起待在家，反正干什么都好。

        丝浓让李征把柜子里的茶具取出来，之前李征一个人住在这空荡荡叠墅里，这茶具还是别人送给他外公的，他知道丝浓喜好这些古色古香的物件，便央着外公要了回来。带回来了后就一直闲置着没用过。今天为了讨美人欢心，才想起来翻出来。两人倒也是一时新奇，相对坐着开始研究煮茶。

        陆羽在《茶经》论及泡茶烧水有三沸：“其沸，如鱼目，微有声，为一沸;缘边如涌泉连珠，为二沸;腾波鼓浪，为三沸。以上水老不可食也。”

        意即将饼茶研碎待用，然后开始煮水，将好水置于釜中，以炭火烧开。但不能全沸，水烧到开始出现有如鱼眼般的水珠，微微有声，便加入茶末，让茶水交融。二沸时边缘出现如泉涌，连连成珠的沫饽，沫为细小茶花，饽为大花，皆为茶之精华。此时将沫饽杓出，置于熟盂之中备用。继续烧煮，当茶水有如波浪般的翻滚奔腾时，称为三沸。此时将二沸时盛出之沫饽浇入釜中，称为"救沸"、"育华"。待精华均匀，茶汤便好了。

        待李征将煮茶的一套器具拿出来，轻轻地摆放在桌上。这里面包括了石质湿泡台、玻璃煮茶壶一套、茶则（盛放茶叶）、茶匙（用来把茶叶拨入玻璃壶当中）、茶海（用来盛茶汤）、盖碗（可用来清洗茶叶）、茶滤（过滤茶汤）和茶杯（喝茶之用）。

        茶盘是鸡翅木茶盘，由白质黑章的鸡翅木制作，鸡翅木是制作名贵家具的上好木材，斜锯木纹呈细花云状，纵切面木纹变化万千，自然形成人物、山水图案。整套茶具则是上好的羊脂玉白瓷，白瓷茶具具有致密透明、无吸水性的特点，洁白通透，很显茶水温润的色泽，色清韵长。

        待李征将茶具摆好，两人先开始煮水，也即将水装入玻璃煮茶壶，当水加热冒的泡大小从蟹眼变为鱼眼大小的时候，就可以进行投茶了。借助茶匙、茶针、茶夹等工具把茶叶放入玻璃壶内，两人选的是普洱，将水和茶叶一起再煮1分钟后停止加热，让茶叶再泡2分钟。此时，就可以出汤了，煮茶完成之后就可以倒出，用茶杯慢慢饮用。

        两人对坐着，李征把腿上的薄丝绒毛毯给了丝浓，两人开始慢悠悠地品茶。煮出来的普洱茶汤色红艳明亮，滋味醇厚，入口绵柔顺滑，回味悠长。李征一边品茶，一边感叹道：“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平时工作时哪喝得到，除了白开水，牛饮罢了。”

        丝浓闻言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打趣道：“忙成这样你还能喝口茶就不错了，我们忙起来一天喝不上一口水也是常有的事。”

        李征点点头，一板一眼附和道：“所以趁着难得的周末，咱更得好好享受下这种生活。”

        丝浓才不信，瞥了他一眼，“王江他们喊你喝酒不去了？转性了？这倒不像你的风格了啊。”

        李征放下茶杯，慵懒地倚靠在后面坐垫上，“唉，年纪大了，浪不动了。得回归家庭了。”

        丝浓听着他在那一本正经地胡言乱语，“哦，原来是年纪限制了你的发展。别妄自菲薄，你现在也还是青年小伙崽，照样蹦迪。”

        李征给丝浓把毯子往上提了提，摆摆手：“蹦不动喽，马把王江也拉过来喝茶。”

        两人手机都开了飞行模式，没人打扰，倒也是乐的清静，比忙忙碌碌地工作、提心吊胆地办案、毫无意义地争吵要舒服多了。而另一边的王江、嵇夏各自想约他俩，都约不到人，只觉恋爱使人麻木，找人都找不到了，真是有异性没人性啊，恨恨感叹道。平时失恋时第一时间找他俩，和好了比谁跑的都快。

        两人就那样安静地坐着，时不时地吹着牛，喝着茶，一个下午的时间也就这样悠闲地度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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