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chapter32
对于雇佣兵而言，关注是最无用的东西。
他们是活着的武器，是移动的屠宰机器，是长了嘴的枪，会喘气的刀。对他们来说，最好是在静默状态下完成雇主交代的任务，不要招来任何关注和好奇。
特别不要招来记者。
毕竟是雇佣兵，国际公约上的那一套对他们没用，动手时难免会有些没顾忌。不管是下手“不小心”太血腥残忍，还是“没注意”把平民当敌军屠杀了，如果被狗鼻子的记者循着味道发现，给雇主带来事端就不太好了。
当然，这些不过是小事而已。最麻烦的是在战场上万众瞩目，这意味着转瞬而至的集火，躲不过去的子弹，紧随而来的死亡。
虽然已不再是雇佣兵，但这些深入骨髓的习惯还是如影随形地附着乔伊。
她习惯低调，享受独自沉入黑暗中，在视线死角观察其他人的动态。但如今作为艺人，她不得不站在聚光灯下，面对四面八方含义不明的目光。
职业所迫，乔伊强迫自己习惯□□一般的镜头。但她真没想到，粉丝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就是这帮年纪比她要小、还口口声声喊着“妈妈爱你”的小姑娘？！
“年纪比你小的妈？”李洛不解偏头，等乔伊的下一句。
乔伊斟酌着问道：“嗯，我想问，你平时都是怎么和粉丝相处的？”
“这还不简单？”
李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在旁边暗搓搓竖着耳朵偷听的任之章，毫无灯泡的自觉，迫不及待地插嘴道：“等着，你看我给你表演一个啊。”
任之章转身面对观众席，待将他粉丝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后，他伸手指了指胸口，双手比出一个大得夸张的心，接着又向观众席抛出一个飞吻。
他正喜滋滋等着粉丝们的回应呢，却忘了有句老话叫粉随正主，平时爱好就是在微博下怼他的粉丝，现在怎么会配合他出演。
面对任之章抛出的飞吻，粉丝们毫无反应，有人甚至做出个抓住飞吻一把丢回去的嫌弃姿势。
任之章的笑容渐渐龟裂，此时现场一排乌鸦沉默飞过。
“哥，你吃错药了吗？”有人诚挚发问。
“哥，你还是不要笑得这么骚了吧，怪丑的。”有人发自内心建议。
还有人虚情假意地拍了拍手，意思意思地用手指比了个小的看不清的心。
附近其他艺人的粉丝看到这一幕，终于忍不住喷笑，渐渐周围笑成一片，引得其他人纷纷好奇探头，问这边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在知道事情的原委后，也忍不住笑出声。
这都是什么泥石流粉丝？！她们爱的到底是我，还是怼我的快乐？！
任之章转身一屁股坐下，咳了咳，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本正经道：“差不多就是这样。”
李洛：“呵。”
他挑眉看了任之章一眼，转身朝粉丝露出阳光笑容。
李洛的粉丝要比任之章的那群逗比粉丝靠谱多了，面对偶像突如其来的营业，粉丝们纷纷以尖叫和晃动手上的应援物回应。
李洛笑了笑，熟练地朝观众席招了招手，又引发一波尖叫。
李洛转回身，意犹未尽地朝任之章笑了一下，眼中满是戏谑不屑轻蔑之意。
任之章：“……靠。”
一旁的乔伊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的？
“小乔，不要和男人坐的那么近！”
朗彦林喊完这一嗓子，见有人朝他看过来，赶紧把口罩又朝上扯了扯，接着举起手上巨大的横幅，欲盖弥彰地晃了晃，遮在脸前。
他就知道，当初在拍摄现场的时候，他就发现姓韩那小子对乔伊的目的不纯，现在果然证明了他当初的远见卓识！
偌大的运动员席，那么多去比赛的运动员留下的空位，李洛不老老实实坐到东部赛区那边，非要坐到乔伊身边，明显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怀好意！
朗彦林气哼哼地拧开矿泉水瓶，抿了口水，刚刚喊得太大声，嗓子有点哑。
在知道这两天偶像运动会有乔伊的比赛后，朗彦林推掉了好几个重要会议和美人邀约，特地前来现场观看比赛，为乔伊加油打气。
怕被熟人发现他在追星，朗彦林连票都是自己去找黄牛买的，而不是像之前那样打个招呼就有人送来贵宾席的门票。在温暖如春的体育场内，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墨镜口罩全套上身，入场时惹得保安狐疑地看了他好几眼。
——毕竟身高颜值摆在那儿，保安倒不是怀疑有什么大明星微服私巡，只是担心别是什么变态想要潜入。
千辛万苦才入了场，朗彦林举着望远镜，对乔伊的一举一动都舍不得错过。
运动员席上，乔伊起身，脱下运动外套，交给了身旁的女生，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往场中某处走去。
朗彦林一下坐正，随手把矿泉水瓶放到身边，精神一振，到重头戏了！
乔伊走到场边，拿起一根跳绳，试了试绳，没什么问题后便跳起了绳，速度由慢到快，风声呼呼，绳子规律地在地上甩出清脆的声音。
热身得差不多了，乔伊放下绳子，拉伸了几下。然后随着工作人员的引导，同其他选手一起向布置好的场地走去。
此时，解说的声音响起：“攀岩是本次偶像运动会新增的运动项目，大家可以看到，场地中央已经竖起来了一道攀岩墙。这项赛事不仅考验运动员们的体力耐力和灵活度，更是考验他们的脑力，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规划出一条最快登顶的路线。在这个比赛中，我们将看到选手们带给我们的一场岩上芭蕾表演。”
“现在运动员们开始入场了。让我们为运动员们送上掌声，祝他们在接下来的比赛中取得好成绩！”
直播到现在，观众们有些观看疲劳，对比赛的热情也不如刚开始那么高昂。除了粉丝还在兢兢业业地刷弹幕，其他人已经开始走神，分心去做其他事。
这时攀岩比赛的开始，像是给所有人打了一注立刻见效的强心针。新鲜的赛事又激发了观众们的观看热情。
【啊啊啊啊乔伊出来了！】
【乔伊白到反光，我简直要怀疑橘子视频是不是在拍乔伊的时候偷偷开了美颜滤镜！】
【乔伊必胜！妥妥的第一！】
【前面的话不要说得太满，能不能得第一还说不定呢】
【坐等乔伊粉丝打脸】
【乔伊必输！倒数第一！】
乔伊崛起速度太快，给不少艺人及粉丝带来了深重的危机感。本来这肉就不够分，大家伙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了，现在又来了一个抢肉吃的，简直可恨。原本敌对的各方默契转枪，不约而同地集火乔伊。
乔伊粉丝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立刻加以反击。弹幕中顿时陷入一片混战，煽风点火的，浑水摸鱼的，阴阳怪气的，乱七八糟吵成一团。
有人在弹幕吵完犹不过瘾，把战场转移至论坛，故意发了个引战帖：
【八卦：乔粉说乔伊攀岩比赛必胜是什么水平】[配弹幕截图]
这个论坛本就乌烟瘴气，无理都要搅三分。此时看到这个帖子，彷佛发现新鲜血肉的秃鹫，铺天盖地黑压压一片就落了下来。
【粉丝心里真的没有一点哔数吗？？？】
【哈哈哈哈哈我特么笑死了，就拿了一个射击比赛的初赛第一而已，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等看打脸】
【还必胜呢，乔伊别掉下来就不错了，粉丝与其在这儿说有的没的，不如赶紧扑过去当蒸煮的肉垫】
【楼上怕是没看过偶运录播的视频吧，乔伊都一百一十斤了，掉下来粉丝怕不是要被当场砸死】
【一百一十斤？！我靠，我就没见过这么肥的女明星，还参加什么偶像运动会啊，不如去参加减肥节目】
【也太不敬业了吧，普通女生都不敢体重过百，一个女明星居然一百一十斤，我看她转行做谐星算了】
【不不不，我们谐星界要不起这种炒作咖】
【我觉得又是炒作的吧，乔伊看起来不像这个体重。我也是一百一十斤，你们看我的照片，和乔伊的身材根本不一样】[配马赛克全身自拍图]
【楼上的姐妹太实诚了，乔伊不配让你发图】
【连体重都要炒作，还有没有底线了？！】
【乔伊本来就是橘子视频的艺人，剪辑上做做手脚太容易了。你们看前一个镜头还是拍人，下一个镜头就对着体重秤拍，谁知道站在秤上的是谁？】
【这种人要是能红真是天理不容】
有好事的营销号把这个帖子搬运到了微博，很快引来吃瓜群众围观。
开始评论区还很正常，焦点集中在【粉丝是不是过度吹捧】和【乔伊能不能攀岩获胜】。但当别有用心者故意把舆论往乔伊体重造假的方向引后，评论的风向就慢慢变了。
在经历过瘦骨嶙峋的女明星非要给自己立吃货人设、实际上只摆拍不吃饭后，吃瓜群众们对此类行为极为反感。还没有确认事情真假，就跟着几个大v骂起了乔伊，彷佛已经断定乔伊必然体重造假。
接着乔伊体重的热搜乘着不知哪里来的东风，迅速攀上热搜高位。点开一看，全是多方位多角度对乔伊的大肆攻击，水军痕迹明显。
安晓倩又气又急，乔伊这是得罪谁了，接连不断的黑，还有完没完了？！
而蒋东睿却一副不担心的模样，此时还有心看比赛。
安晓倩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问道:“我们要不要做些什么？”言语间战意高昂，只要经纪人一声令下，她立刻组织人手进行反击。
蒋东睿视线不离赛场，随意摆了摆手：“不急。”
安晓倩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乔伊。
工作人员正在协助乔伊穿戴护具。她身材瘦削单薄，露出的皮肤惊人雪白，看起来像是触之即碎的易碎品。
粗大沉重的安全绳极不协调地缠绕在乔伊身上，尾端长长地拖在地上，像是要压倒她，让她再难行寸步。
“我相信乔伊。”
乔伊似有所觉，朝这边看了一眼。她转身，面向攀岩墙。
比赛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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