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续灵草

走廊外的感应灯从亮到暗，四下一片安静。

        “怎么伤这么严重？”

        几乎是话刚刚说完，司砚就察觉到沈则的情况有些不太对劲，目光在眼前人身上打量了了个来回，最终落在对方隐隐有些无法聚焦的眼睛上。

        意识像是有些不清醒的样子。

        见状，司砚拧起眉头，伸手在沈则眼前轻轻晃动了一下，继而开口：“沈则，你……”

        话还没说完，尚且还悬在空中的手被沈则抓住，随后陡然一道大力袭来，司砚脚下踉跄，他惊呼了一声，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沈则拥在了怀中。

        司砚愣了愣，他想要抬眸，但箍在他腰间的手却猛地收紧，

        男人格外炙热的呼吸落在他的侧颈。

        司砚又是一愣，一种很难形容的情绪涌上心头，以至于叫他忘记了挣扎，时间在此刻也仿佛静止。

        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这个拥抱。

        但可以肯定的是，有那么一瞬间的光景，这个拥抱对于他而言，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可能是在自己漫漫上千年所渡过的光阴中，曾经也出现过类似的人，虽然记不起来他出现在哪段岁月中，但就像是某种感情上的继承。

        在这一刻，司砚也只当沈则是一个自己认识很多年很多年的朋友。

        沈则的力气很大，几乎是想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在这样负距离的相拥中，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沈则正有力跳动着的心脏，以及灼热的体温下，几乎汹涌着快要溢出来的情绪。

        应该不是什么负面情绪，因为它不带丝毫的进攻性，也足够温暖。但它到底包含着什么，司砚也说不清楚，只是本能的知道，沈则此刻应该很需要这个拥抱。

        所以司砚没有动作，也没有发出声音，只是任由沈则抱着。

        鼻尖浮浮沉沉的是一种冷冽的水调香味，但即便如此，还是无法掩盖中越加清晰的血腥气。

        沈则好像……伤的比他想象中要重。

        “沈则？”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察觉到沈则揽在自己腰间手松动了一下，他才开口：“你还好吗？”

        沈则僵了一下，沉默了半秒，他才将司砚松开：“抱歉。”声音格外沙哑。

        “没关系，”司砚摇了摇头，视线在沈则有些微红的眼角停留一瞬，又很快移开。他觉得沈则这会或许有些尴尬，本着体谅和关心伤患的原则，又玩笑着试图缓解气氛，问：“你是帮我当成别人了吗？”

        闻言，沈则侧身准备让司砚进门的动作又是一顿。

        司砚：“……”

        他觉得自己可能问错了什么。

        下意识的又补充了一句：“嗯，你就当我什么都没问好了。”

        气氛好像因此更加僵硬了一些。

        不过司砚到是感觉不到什么，他总是有一些这样的特质。心细起来就格外心细，但是心大起来又格外的心大。

        两人十分默契的不再谈刚刚的那个拥抱，沈则看了司砚一眼，侧身让开：“进来吧。”

        这还是司砚第一次进到现代社会的‘家’，和他想象中的有些出入，较千年之前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确实又很好看，从地板到墙壁，再到家具摆设，有一种不那么繁琐的精美，以及还有一些他还未曾见过的东西，应该是现代人口中所谓的电器。

        虽然好奇，但司砚并没有到处乱跑着观察，他跟着沈则在沙发上坐下，做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你家很好看。”

        只是有些空。

        如果是他的话，一定要在目光所及之处摆上许许多多宝石，亮晶晶的多好看。

        沈则答应了一声，刚想说些什么，余光在司砚额上发现了一点淡淡的灰土：“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嗯？”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司砚回答：“你不是吩咐你那个仆从给我送了手机吗，我问了他具体位置，想着来还你手机。”

        闻言，沈则眉眼微垂，或许是此刻病气缠身的缘故，惯常漠然的语气里浮上了一点数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你就这么着急和我划清界限？”

        这实在是一个很突兀的指控。

        司砚知道生病中的人情绪总是不稳定的，这会听他这么说，只是微微挑眉，仔细意会一下，反而还觉得有些好笑。

        平时见面的时候，沈则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待人冷淡而又疏离，难得像此刻这样，头发也没有刻意的去打理，细碎的长发半遮掩眼帘，浓密而又锋利的眉拧着，居然平白显出一点稚气来。

        司砚这才发现这人有时候是挺讨厌的，但说来说去，其本质终归只是一个喜怒无常的小男生。

        兀自在心里笑了一阵，司砚往椅背后面靠了靠，说：“你这话说的不对。就算是亲兄弟之间也是要明算账，俗话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你好心借我手机，我总是要还给你的才是，这样朋友间的情谊才能延续下去，不是吗？”

        顿了顿：“而且，我这会也不是来还你手机的，那边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处理呢。”又玩笑道：“所以界限还不着急划清。”

        听了他的这后半句，沈则愣怔了片刻：“那你现在是？”

        “问的好，”司砚拍了拍手，在沈则的注视下，他以右手打了个响指，继而掌心向上，有灵光闪过，一株正散发着灵气的仙草就凭空出现。

        那仙草叶生九片，脉络有荧光细闪，甫一出现，浓郁的灵气便在室内徐徐漾开。

        晃了晃手中之物，司砚说道：“从岑灵山挖的，那地方不错，连续灵草这种东西都有，而且我估摸着这株至少有八十年的岁数了。”

        续灵草，相传在最初时诞生于天人两界的交界处，受天地灵气滋养，乃是疗伤圣品。只是此物存活的几率极低，偶尔有流传于世的，都会遭到万人哄抢。

        也不知道是没人发现，还是现在的人不识货，这么一大株续灵草长在那儿，居然都没有人采摘。

        “给。”

        直接将续灵草递到沈则的跟前，司砚开口说道：“你受这么重的伤都不忘叮嘱仆从给我送东西，我总不能看你受这么重的伤却不管不顾。”

        两个小时前，

        在沈则将车门关上后，那边鎏墨也是立刻上车，像是彻底忘记了在场还有一个他的存在，一脚油门便扬长而去。

        其实当时司砚就大约猜到沈则应该是受伤了，在车门关上的瞬间，他分明听见了一道压抑着的闷哼，与之而来的还有一点淡淡的血腥味。

        直到十分钟不到，鎏墨又去而复返，说是应沈则的吩咐，特意来给他送了手机。

        那会司砚就在想，沈则或许并没有先前自己所认为的那样讨厌，不然也不会在那种情况下，还记挂着他的事情。

        他向来是个不喜欢欠别人的性格，沈则非但借他手机，还特意去特殊管理局将他捞了出来，这份情谊是要归还的。

        同时也算是两人迈向友谊之路的第一步。

        记起之前在岑灵山一处悬崖峭壁上见到过续灵草，当时见到的时候，他还讶异那地方居然也能生出如此仙草，正好沈则受伤，他索性就先去了一趟岑灵山，将仙草采下。

        “拿着啊，”司砚又将续灵草往沈则跟前递了递：“还愣着干嘛？”

        “这……”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住续灵草上，沈则却没有立刻伸手去接，因为眉眼低垂着，看不太清脸上是什么表情，直到开口问了一句：“给我的？”

        司砚道：“不然呢。”

        沈则没说话，过了一会，伸手接住。

        “既然受伤了就好好休息，我看你伤的似乎很严重，当心落下病根。”说着，司砚站了起身，他看了一眼时间：“那我就去忙我的事情了。”

        见他起身，沈则也跟着站了起来，手上动作还略有些僵硬的拿着续灵草：“你要去什么地方？”

        他看着司砚，脸上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但那双在病气下略显暗淡的眼睛里，却带着一点他自己或许都没有察觉到……紧张。

        司砚觉得受伤的沈则和平时的沈则实在有巨大的区别，

        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一个在外界有着令人闻风丧胆的煞星名声的男人，居然也会有这样一面。

        果然，

        生病受伤，总是会叫人一并生出脆弱又磨人的性子。

        这一点，连沈则这样的男人也无法避免。

        思考到这里，司砚抬眸望向比自己还要高大半个头的沈则，忽然笑了起来：“沈则，你有没有发现你自己在这会有点……小孩脾气？”

        沈则微微愣怔，习惯性的蹙眉：“什么？”

        “也没什么。”

        司砚只是点到为止：“但我这会确实有事，我已经答应好别人了，对方一直在等我，总不好放人家鸽子。”

        目光落在沈则那张苍白而又英俊的面容上，司砚忽然生出一点玩心，忽然上前一步，然后踮脚在沈则的头发上揉了一下：“等我忙完就回来找你玩。”

        这话说完，他冲着沈则歪头一笑，下一刻便化风消失在了原地。

        室内又重新变得格外安静。

        时钟里的秒针一下一下的跳动着。

        沈则一个人在原地站着，眼前，续灵草还在缓缓摇曳，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伸手从口袋中将红宝石戒指勾了出来。

        没了灵力的催动，它变成了一块再寻常不过的石头。

        所以，

        不是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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