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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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不必再讲什么故事了！”左鹤鸣止住忠叔，“我来找你，只想确认一件事，我究竟是不是左氏血脉？”
忠叔看着左鹤鸣，眼中难掩失望。
“快回答我！忠叔，她们说的都是假的，那些都是谣言，是不是？”
忠叔平静答道：“你的生父虽然不是什么富贵之人，但他当年为了护住你们母子，也豁出了一条性命……”
左鹤鸣苦笑摇头，眼中落泪，“所以，我还要感激他与我的母亲通奸生下我吗？”
忠叔头一回发了脾气，“大公子！你怎么能这样说！你读了这么多年书，不是为了看不起自己的亲生父母的！发现自己不是高贵的相府公子、名门之后，就这么让你难受吗？”
左鹤鸣瞬间就泄了气，跌坐在地，脸色灰败。
见他这副模样，忠叔也不忍心再责怪，只叹道：“这世间之事，不是非黑即白的，更不会十全九美。大公子，我希望你能早日明白这个道理，可又宁愿你迟些再懂事。欸，你若有空，可以到昔芷院看看，就是上次找到夕颜姑娘的那间小屋。夫人生前最后几个月，就是被关在那里。她死后，二老爷就把屋子锁了，不准任何人靠近，也不准任何人提起。”
左鹤鸣失踪了。
相府悄悄派人找遍了京城，一无所获，就差报官了。
左府众人急得团团转，唯有楚氏心中难免有些窃喜：他最好干脆在哪儿死了回不来，省得成为她眼中钉，肉中刺，日日心烦。
夕颜知道时，左鹤鸣已经失踪了一天一夜。
兰青连连叹气：“这可怎么办呀？好好的人怎么就不见了呢！”
见夕颜不说话，兰青又问：“姑娘，你说他会去哪里？”
“我怎么会知道……你…怎么这么担心他呀？哦，我差点忘了你的身份，是他的通房。”
“哎呀我的夕颜姑娘，现在可不是拈酸吃醋的时候，快想想他会去哪儿吧！”
“胡说八道什么呢！”夕颜冷下脸，摔帘进了内室。
兰青还在后头喊，“放心，现在没外人！”
夕颜没有理会她，心中想到一个地方，入夜后，寻了个时机，踏着月色，悄悄来到了昔芷院。
门没上锁，虚掩着，夕颜轻轻推开。
屋中人回过头，看见夕颜，有些失望又有些意外：
“你怎么来了？”
夕颜看到左鹤鸣，松了一口气，脸上带着由衷的笑意，“你竟然真的在这里！”
被她的欣悦感染，左鹤鸣眼中有了暖意，“你是来找我的？”
“嗯”，夕颜轻声应道，“我路过，顺便进来看看。你赶紧出去吧，他们找你都找急了。”
左鹤鸣的眸光黯了下来，“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嗯。”
“路上小心。”
“好。”
夕颜走出门，踏进一片皎洁的月光中，怔愣了一下。
刚刚一路过来，只觉星月黯然，愁云惨淡，此处月色却好，轻易便迷离了人的心智。
夕颜在原地站了片刻，转身推门进屋。
左鹤鸣抬起狭长的眼看她，“既然走了，怎么又回来？”
夕颜避开他的目光，“我…我想谢谢你上次的救命之恩…”
“你已经谢过了。”
“我不是只打算嘴上说一句谢谢就算了，救命之恩如同再造，以后若有我可以帮忙的地方，我一定帮你。”
左鹤鸣突然问：“可以陪我待一会儿吗？”
“……好。”
“你不怕他们找来？”
“不怕。”
她嘴上说着不怕，声音却明显中气不足。
左鹤鸣轻笑一声，说道：“我可能很快就要离开左府了。”
夕颜问：“为什么？”
“因为我不姓左。”
“他们说的那些你都信？”
“我在这里找到了我娘的小札，上面写的清清楚楚，事实如此，再无疑惑。”
“那你难过吗？”
“不。我生父被人陷害，这才与我娘有了我。为了保护我和我娘，他笑着喝下剧毒的酒；我娘为了生下我，拼了命地活下去；我爹为了保护我们母子，不惜与整个家族对抗。他们的身份地位虽然不同，对我的爱护却没有差别。”
“他们对你很好。”
“他们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可是对你最好的人都死了。
夕颜心生怜意，又问：“老夫人他们……对你不好吗？”
左鹤鸣沉默了一下，答非所问，“我的出生，是一个错误，我的长大，是一个失误。现在我离开，对谁都好。”
夕颜想了想，说：“那祝你前程似锦，从此安乐无忧。”
屋中静了下来。
半晌，左鹤鸣突然轻声问：“你还是一心要跟着承麟吗？”
“……是，我是他的外室，我…”
“可是他护不住你的，就好像我爹护不住我娘一样。”
“那我有…别的选择吗？”
“你有。”
又是一段沉默。
“……可是我怕，我怕我会贪心然后失望。”
“胆小鬼都这样，然后一生遗憾。”
“可是至少不会失望，不会伤心。”
“没想到还是只缩在壳子里的胆小蜗牛。”
夕颜被激怒，“你这样是为了报复左家吗？”
左鹤鸣也生气了，“你竟然这样想我！算了，随便你，烂泥扶不上墙！你走吧！马上离开我眼前！”
“你凭什么骂我是烂泥？好，如你所愿，我这就走！”
左鹤鸣突然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低声道：“别出去！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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