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死山村01

光芒散去，龙凤蜡烛无声熄灭只余青烟，灵堂内一片黑暗死寂。

        金冠喜服喜煞、腐败八爪鱼残肢、破烂金属球统统消失不见。

        孤舟般的灵堂悄无声息地融入浓雾，继续漫无目的地流浪……

        下一瞬，浓雾中倏然亮起密密麻麻的巨大的混浊的黄色兽瞳。最小的只有拳头大，最大的竟占据半个天际。阴森极具压迫感。

        巨目群不断眨动眼皮眼珠乱转，寻找着什么东西地疯狂尖叫：“刚刚还在这里。哪去了？可恶可恶可恶……啊——！”

        巨瞳徒然发出惨叫。

        不知何时浓雾中浮现出根根支离破碎、透明虚化的庞大触须。每根触须都像曾被野兽嚼碎吞入腹中，又勉强爬出兽腹重新拼合。

        触须比兽瞳还大，铺天盖地从四面八方捅入兽瞳。兽瞳发出愤怒咆哮，黄色的脓血从伤口涌出滴落在八爪触须上。

        脓血有腐蚀作用，在八爪触须上冲刷出道道腐蚀凹痕。八爪触须伤口露出的肉因疼痛而抖动着。触须却丝毫不懈力，它们决绝地将兽瞳群向浓雾深处拖拽。

        兽瞳应该是可以通过特殊方式与八爪触须交流。它们似乎听到八爪触须的荒谬质问，莫名其妙气急败坏地嚎叫反问：“什么‘它’在哪？什么瑰宝？乱七八糟的。

        你果然失去理智崩溃了吧？

        你阻止我找‘核’也无法扭转乾坤。核内能量绝对支撑不到绑定玩家。没有玩家帮你。你注定会被抛弃被背叛，会陨落会消失。

        等你被彻底吞噬污染，我便是真正的神。哈哈哈啊——！”

        奸笑变回尖叫，巨大的虚化触手卷着兽瞳逐渐消失在浓雾中。它们的身影涣散化成纠缠的光光点点，归落进无数的游戏副本世界。弥漫浓雾重新恢复寂静。

        两股诡秘强大的力量仿佛再次达到制衡，勉强恢复暂时的平静。

        平静的浓雾中过了良久，灵堂原停泊处再次亮起半人高的兽瞳。它眼珠滴溜溜地巡视：“真的没有。是我感知错误……？”

        它再也支撑不住形态，溃散成碎片光点飘入万千副本世界。

        聂菁珂被光芒包围的瞬间，脚下一空跌入无穷无尽的诡异通道。

        那颗金属球化作烟雾无影无踪。

        怪异通道由光构成的代码组成。代码间夹杂着数不清的虚拟光屏。光屏内播放着超乎聂菁珂想象的光怪陆离的逼真影像。

        里面有红眼尖牙蝙蝠翅膀的人类，勾勒出胸肌腹肌的紧身衣，播放壮男跳舞的高科技手机……

        千奇百怪的影像令聂菁珂杏眼瞪圆，直呼“好怪！再看一眼”。

        聂菁珂的探索欲被勾出来，她试图靠近那些影像仔细研究。

        她在空中不断变换姿势扑捉虚拟光屏。指尖擦着几面虚拟光屏抓空后，她干脆化作质量近乎无的黑煞气，顺着坠落趋势扑向左下方的虚拟光屏。她如同向下俯冲狩猎的鹰，光屏是她眼中猎物。

        左下角的屏内是循环播放的静谧山村影像。山村被群山缭绕。村后山中有一挂瀑布。瀑布从高崖流落汇聚成清澈的湖。部分离经叛道的瀑布支流如同血管筋脉，交织着穿梭过山村，逐渐消失。

        扑向这块光屏的聂菁珂不仅成功，还过于成功。她因俯冲下扑，黑煞气“哐”地撞在光屏上。

        “哎呀！”挨着光屏的部分黑气凝结成撑在光屏上的双手、挤变形贴在光屏上的脸。

        在她凝结出部分人类特征的那刻，光屏的某种程序成功触发。

        以她脸与光屏接触的地方为圆心，光屏荡出道道涟漪。滚动出聂菁珂看来缺胳膊少腿的文字：

        【副本名称：不死山村（污染度：55）

        副本楔子：几对情侣受同学邀请到同学家乡游玩。小小的避世山村有着不为人知的邪恶……

        通关提示：“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

        剧情任务：能量不足无法加载

        通关任务：能量不足无法加载

        能量不足无法加载

        能量不足无法加载】

        不给聂菁珂琢磨这段文字的时间，文字眨眼消失。光屏内光芒大盛，光芒笼罩住聂菁珂。

        “还来？”再次察觉脚下一空的聂菁珂颇为摆烂地放弃挣扎，好气地等待新一波的通道和坠落。

        但坠落的失重感只是一瞬，聂菁珂便重新感受到脚踏实地。

        她眼前由代码和虚拟光屏构建的通道化作碎片瓦解，全新的真实世界在她的视野中重组形成。

        远处群山环绕雾气弥漫。近处是碧蓝的天空、稀疏的小树林、柔软的青草，耳边隐隐传来瀑布坠落撞击石头的水声。

        一切对聂菁珂而言都是那么的新奇静谧而美好。

        同样重新出现的还有那颗破烂金属球，那颗在通道里失踪的球。金属球失去霓虹灯特效，无力地掉落在聂菁珂脚前的草地。

        带着野外清新气味的风轻拂过聂菁珂鬓间的碎发。她金发冠前遮挡面容的珠帘也在风抚下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珠帘后是她舒展的眉眼，笑意扩大的嘴角。

        聂菁珂深吸气将从未体验过的清新空气吸入肺腑。她陶醉地眯起双眼展开双臂，原地转起圈圈。

        伴随她转动，触及草地的红裙摆飘散开，如血海剧烈翻滚浪花。

        “多么美好的世界。我嗅到鲜花、草地……”聂菁珂嗅到更深层更遥远的味道，语调欢快上扬，“鲜血、怨气……怨气？！”

        聂菁珂猛地深吸气，贪婪地将弥漫在空气中的怨气吸入体内。

        她是怨气凝聚的煞，被封印棺中被阵法净化，逐日衰弱步入死亡。她不知道其他怪物遇到这样的情况会如何做，怪物守则里也没写。怪物守则完全没考虑到会有喜煞被关那么久。

        怪物守则可不是怪物生活指南，它更像是对怪物的束缚与指令，只写着如何花样“吃”人类，根本不顾及怪物的生命安全与心理健康。

        面对此等情况，聂菁珂在天长日久的瞎琢磨中，从枉死新娘们死亡前后几天的记忆中扒拉出“以形补形”的食补方法！

        缺怨气自然需要补怨气。

        事实证明聂菁珂琢磨对了。在她猛吸怨气后明显感觉力量在回升。虽只有那么微乎其微的一点点。

        “不够。”聂菁珂倏地睁开双目，血红的眼向远方巡视一圈锁定一个方位。她吸收的怨气来源就在那里。

        她溃散为黑雾消失在原地，随即在远处林边凝聚闪现。在她即将踏出树林那刻，她忽地拍拍额头再次溃散成黑雾。她重新凝聚回人形回到原处蹲在地上，单手拾起熄灭无光的破烂金属球。

        “差点忘记你。不知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也不知如何操作你。可我知道肯定是你将我带到这全新的世界。”聂菁珂单指拨弄金属球，将金属球送入袖中。

        她贪婪地舔舔嘴唇溃散成黑煞气，气势汹汹地向树林外涌去。她嗅到的怨气就在那边。

        “小铁球，我们一起吞噬怨气、抓新郎官拜堂喽！”

        几息间，聂菁珂便来到血腥浓重、仅余少量怨气的山坡。站在山坡上能看见远处蜿蜒的山路。

        散发血腥味的源头是山坡上猎人捕猎的陷阱。两米深的地洞表面铺着树枝杂草，地洞内插着向上的木刺。此刻地洞底插着具仰面朝上死不瞑目的女尸。她刚死不久，伤口处有新鲜的血在滴落。

        聂菁珂贪婪地将坑周围残余的少量怨气吸收殆尽，随即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儿，“这里仅余少量怨气，还有大量的怨气在向远处移动。会跑的怨气不是无主的野生怨气，是枉死者的灵，怨灵。”

        聂菁珂瞳孔地震地盯坑底女尸。

        是女尸的灵魂么？

        所以她刚刚吸收的怨气不是枉死新娘那样的，灵魂消散仅剩下充满执念和恨意的无主的怨气。

        而是怨灵散发出的新鲜怨气！

        新鲜的怨气也可以吃！？又是怪物守则里没写的新知识。

        等等！

        怨灵的怨气源自怨灵对凶手的恨意对枉死的不甘。怨灵不消就会不停地产出怨气。那么怨灵完全就是怨气永动制造机呀。

        聂菁珂越想越觉前景美好，决定循着怨灵气息追过去抓怨灵吸怨气。临走前瞥见洞底女尸装扮。

        女尸斜挎着帆布小包，穿着白色休闲连衣裙、帆布鞋。她画着淡妆，长发散乱，双目圆睁地死死瞪着坑顶上空。像是在逛街途中一脚踏空地穿越时空摔死坑中。

        聂菁珂关注的是女尸的装扮，是聂菁珂在诡异通道虚拟光屏中见过的奇特又好看的装束。

        聂菁珂拥有枉死新娘前后几天的记忆。她们装扮成最美的新娘，死前怀揣着对婚姻生活的憧憬，那也是她们生前最美的时刻。

        对美的追求是喜煞入骨的天性。

        聂菁珂忍不住化作黑煞气的形态飘到洞底，绕着女尸转悠一圈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她顺着怨灵溜走的方向嗅闻，声音中逐渐迸发出惊喜：“怨灵离去的方向有人类男性的气息。怨灵的执念是复仇，看来那名人类定然是杀死怨灵的凶手。嗯？”

        聂菁珂语调上扬发出困惑的气音。她突然感知到远处凭空冒出两股人类的气息。

        怎会凭空出现人类气息？

        这让聂菁珂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她自身的经历。她是突然被送到新世界的。这让她很难不去在意那两股凭空出现的人类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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