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失落
被切原赤也认为有什么事情耽误了的清水寺野，此刻正在寂静无声的学生会办公室里漫不经心地涂着指甲油。
少女圆润可爱的指甲一颗一颗慢慢变的明艳动人，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像秾丽泣血的红琥珀。
只是她立起手，仔细端详，却忍不住皱眉，似乎在无声地嫌弃它的难看。
柳生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他把文件轻放在桌上，脱去校服外套，捋起衬衫衣袖，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只是他的表情很是无奈。
“都说了很多次了，不要在办公室做这些事。”
偏偏当事人就像没听见似的，还对柳生温和至极地笑了笑，用无比真挚的语气答应他，
“知道了，柳生君。”
知道了，但下次还做。
她是这个意思。
柳生不再说什么，开始专注着手头的工作。
这位一直都是这种性子。
作为学生会书记，她很尽责，作为同事，她也很好相处，作为异性，对这个年纪的男生来说，她也确实极有魅力。
哪怕柳生抱着一种严苛的目光去审视对方，也觉得她确实非常完美，是值得去欣赏的。即使是在办公室里涂指甲油这种事情，她也能做的优雅至极，随性慵懒，让人没办法对她有意见。
只是。
柳生想起早上的事，又有点想叹气。
早上结束部活正要回教室的时候，他和柳经过网球部外面的换衣区域，恰好听见几个不是正选的男生正在讨论清水寺野。
原本他们的声音还很平和，后面又隐隐有了□□味。
多半又是喜欢她的男生们在互相争风吃醋。
他和柳莲二无奈对视。
很常见。
他们只是听了一会，见没什么事，就不打算插手，反正这些人也有分寸，互相刺几句就没了，随后又会恢复正常，接着称兄道弟，男生之间向来这样，无伤大雅。
只是。
在看到自家的小后辈切原赤也突然从拐角出现，还莫名其妙地出声阻止那几个男生的闲聊和争执，话里话外都是对清水寺野的维护时，原本在不远处被动又自然地听墙角的这两个前辈都不约而同地开始瞳孔地震。
不远处的少年那挺拔朝气的背影，三言两语就止住了男生们的话头，切原赤也早已经不同于国一时的稚嫩青涩，也不知道他在另一头的拐角站了多久，又听去了多少，才站了出来。
因为他们很了解少年。
切原赤也并不是爱管这种闲事的类型。
在惊愕中，电光火石之间，绅士的直觉和侦探式的敏锐让柳生突然想起今年开学之后话剧社的文艺汇演，刚升入高中部，原本对这些都不感兴趣的小后辈，切原赤也，本该抱怨又抵触地不愿意去观礼。
但对方却一反常态，破天荒地没有吵闹，反而无比乖顺地跟随网球部前去了。
因为那是清水寺野第一次出演学校话剧社的舞台剧，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她，礼堂内才座无虚席，所以柳生记得非常清楚。
现在想起来，真的是巧合吗。
所以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因为这种突然的发现，柳生和柳在因为切原的反常感到愕然之余，甚至都忘了对视。
所以现在，柳生透过文件的缝隙，恰好能看到那引起骚动的当事人，正悠闲翻着文书的侧脸。
他有些头疼。
所以她这次，是否如同从前的每一次，她是知情的吗。
但柳生不会开口去问清水寺野。
问什么呢。
你和我家后辈又是怎么回事，这样无理又失礼的话吗。
没必要。
也许她真的连切原是谁都不知道呢。
对她单方面有想法的人太多太多，这也不是清水寺野一个人的问题。
只是作为前辈，正常情况下，他还是忍不住会去关心后辈，包括这种感情问题。
尤其是……对上他面前的这个人。
如果只是切原单方面的懵懂好奇和憧憬，那也还好，反正是青春期少男简单的单相思，可能会不开心，会失落，但这种情绪很快就会结束的。
就如同每一个对清水寺野怀有憧憬的人一样，这种感觉很快就会过去，就如同水流过滩岸，无痕，柳生对此也无比清楚。
只是，一旦真的对上这个人，以切原赤也的性子……柳生想起自家后辈那天然又单细胞的性格，难得有些忧心。
别人或许不了解，但在这几年的共事下，心思缜密深沉，聪明至极又好推理的柳生比吕士却有些清楚，
清水寺野那极易蛊惑人心的表皮下，其实是一颗有些充溢着恶意的心。
为人称道的立海公主，没有那么完美。
——为什么他会知道。
或许是因为，他也曾有过长久地把视线投在对方身上的那样一段时间吧。
窥视的越多，越能发现问题。
理智的绅士自然能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停留在清水寺野身上的目光，偃旗息鼓，恢复他的心如止水。
那么其他人呢。
还是会傻傻的，合她心意地撞上去吗
午休时候，柳莲二提起不久以后的校园祭，今年可以根据需要，选择两两社团进行合作的方式，一起结合特色，策划出共同的活动来进行汇演。
当然，也可以按照传统，每个社团单干。
话剧社的社长主动向网球部递来的邀约让柳莲二思忖了很久。
提到话剧社，切原赤也莫名竖起耳朵。
“话剧社去年也是舞台剧吧。”
柳生在一旁搭腔。
“嗯。”
“英国戏剧。虽然表演很美，确实十分打动人，不过——”
“话剧社一贯的风格跟我们网球部并不契合啊。”
“……”
切原赤也好几次想插嘴，又止住了，他眼睛看着手里的漫画杂志，心思却不在这上面。
一旁的仁王把手撑在心不在焉的切原肩膀上。
“你有话要说就说嘛。”
“仁王前辈，我没有啦。”
切原试图推开白毛前辈压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肘，没推动。
清水寺野虽然是话剧社的副部，却不怎么登台，切原赤也是知道的，就在他们这一届高一开学后没多久，清水寺野把入部以后的第一次舞台剧贡献给了立海高中的大礼堂。
虽然她的戏份也非常之少，但惊鸿一瞥，足以让人记挂很久。
所以此刻，哪怕他知道这些跟清水前辈没太大的关系，少年还是放下漫画书，竖起耳朵在听着。
见后辈这么反常，仁王面上不动声色，心里越发有些莫名。
“嘛，其实我觉得话剧社也不错。”
他压低声音，再次凑近切原。
因为仁王前辈的语气异常真挚，切原赤也没想太多，忍不住就和他聊了起来。
“仁王前辈为什么这么认为……”
……为什么。
仁王哪知道，他本来就是胡诌来试探切原的，于是他在脑子里随便列了几条可以敷衍小后辈的理由。
“因为有清水寺野在啊。”
仁王从这些借口理由里选了一个最好用的。
然而切原赤也并没有仁王想象与期盼中的那种反应。
看着后辈莫名变得有些古怪的脸色，仁王只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理由怎么了。
不是最有说服力，最不会引起怀疑和争议的吗。
“但是清水寺野，又不怎么上台啊。”
切原有些疑惑的语气。
哦嘞。
这孩子今天怎么回事，还学会开始精准拆台了。
按常理来说，提起话剧社，只要搬出清水寺野，那就没什么人会再问为什么，也没有人会再接着追问。
一般人不会，照理说，以切原赤也这种大咧的性格，他应该就更不会。
反常。
仁王决定转移话题，祸水东引。
“赤也，怎么能直呼大名。”
他做出不赞同的样子，看着卷毛少年，
“你得喊清水前辈。”
卷毛少年表情虽然有些意外的窘迫和羞赧，但却没有立马乖乖认错。
反常，太反常。
仁王正闹不明白的时候，就听旁边的后辈那有些莫名的语气。
“仁王前辈，你认识那位清水前辈吗。”
嘛，还是改口了。
白发少年挑眉，没有再过多地探究切原今天的古怪之处，只是自然地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聊。
毕竟有男生对清水寺野有好奇心，这再正常不过了。
“诶，学校谁不认识她啊？”
“不是，我是说那种认识……”
切原没有对上旁边自己前辈的眼神，只是自顾自地翻了翻手里的漫画，从听到清水寺野的名字以后，他就有点看不进去了。
“嘛，你说这个，也算认识吧。”
“因为以前帮过话剧社的忙，一来二去也就脸熟了吧。”
仁王已经放开手下切原的肩膀，没有再去注意自家后辈那有些闷闷的背影，他往后靠在椅子上，一边解释，一边翻开手机刷起来。
“喏，”
因为刚好就刷到了对方的动态，仁王便把手机递给了前方的少年，示意他看。
“这是……”
看着手机屏幕里面，清水寺野的动态，切原眼睛里有些迷惘和无措。
昨天晚上的。
少女po了一张自己在路灯下的身影，纤细昳丽，
底下有过多的点赞和评论。
切原的心就像被泡在冰渍柠檬里，过分的酸，还有失落，心突地沉了一下。
仁王前辈也有她的账号……切原赤也在点赞评论区也看到了许许多多的熟人，大家都有她的账号。
少年心里升腾起莫名的情绪。
而且前辈明明还有时间发动态的。
却没有联系自己。
他有些迷惘。
前辈是把自己忘了吗。
从昨天到今天不知该如何去形容的那种雀跃的波心，现在突然就像被浇了一盆凉水，从头到尾都恹耷耷，冷冰冰的。
这种失落感在看见照片里，少女手上拿着的排球时，不仅没有得到舒缓，反而愈发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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